出乎斯槐意料,一次之后,覃峥竟然没有再继续,他抱着斯槐去浴室清洗,斯槐靠在浴缸边,覃峥给他洗头,用指腹按摩头皮。
虽然斯槐说他不喜欢猫,可覃峥还是觉得此时的斯槐像只吃饱喝足的猫,眯着眼睛舒服得满脸惬意。
清理干净,覃峥抱着斯槐躺在沙发上,斯槐趴在覃峥胸口闭目养神,覃峥拍着他的背,像是哄孩子睡觉似的。
外面天色已经全黑,客厅只开了墙边的射灯,不刺眼。快到了入睡的时间,想必容桉哄住了斯遇,小姑娘竟然没有打电话来催斯槐回家。
覃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连带着胸腔震动:“将来结婚,你想继续住在家里,我就陪你一起住,想搬出来,那我们就一家三口到这里生活,好不好?”
斯槐闭眼问:“怎么不考虑回覃家住?”
覃峥:“我跟老头儿远香近臭,一起住久了互相看不惯,偶尔回去看望一次,才能维系我们的祖孙情。”
斯槐支起脑袋,下巴尖杵在覃峥身上,长睫在眨眼间扑闪:“很少听你提起爸妈。”
“从小不在一块儿生活,没什么可聊的话题,不过我们关系都还可以,放心,肯定不会有什么家庭矛盾。”
覃峥心里早有打算,正好谈到这里,他盘腿坐起来,把斯槐抱到腿中间:“以我对他们的了解,我爸妈的人品都还不错,我想带你先见见我妈,可以吗?”
斯槐:“这么快?”
“要是我说我本来打算追你和求婚一起进行,你会不会觉得更快?”
斯槐张张嘴,在半空中比划了两下:“你是想闪婚?”
“我已经做了五年准备,怎么算闪婚呢?”覃峥笑着用下巴蹭斯槐,“我早就想好了,找到你,绝对不会放你走。”
斯槐:“是是是……已经知道了。你这分明是强盗行为。”
“我要是不逼你,你还不敢直面真心呢。”覃峥忽然用力抱住斯槐,眼神上下扫过斯槐的侧脸,“快说你爱我。”
“……太矫情了。”斯槐推覃峥,“说不出口。”
覃峥不依不饶:“怎么就矫情了,我就能说,我爱你,斯槐,我覃峥爱你。”
他这样直白,让斯槐不知该怎样应对,覃峥还在继续:“给点反应啊,听见没?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在斯槐心里,一句本该郑重说出口的爱被覃峥不厌其烦地念着,覃峥一边说一边观察斯槐的表情,语气里逐渐带了笑意。
这不是斯槐所适应的情感倾诉方式,他对此无所适从,偏偏覃峥就乐于看他慌张失控的模样,在覃峥连续不断的攻势下,斯槐终于招架不住,用蚊子哼似的声音吐出一句:“我爱你……”
“什么?”覃峥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我没听清。”
“……”
“再说一遍?”
斯槐一巴掌呼到覃峥肩头:“你是聋子吗?不说了!”
覃峥见好就收,心满意足,抱着斯槐前后晃悠:“说远了……你还没答应呢,愿不愿意见见我妈?我爸和爷爷暂时没必要,我想我妈应该会很喜欢你。”
斯槐要谈,自然是决定好奔着结婚过一辈子去的,双方家长肯定都是要见的,斯槐:“你安排吧,我抽时间跟你去。”
覃峥:“今晚我送你回去,明天早上再来接你和小遇,这两天在你家实在是太不礼貌了,改天我正式登门拜访,和你家里人见面。”
覃峥出身军人世家,本质是个知礼节、重规则、守制度的人,他的冲动和失态都给了斯槐。
斯槐嗯了一声,他没好意思告诉覃峥,其实现在反而是他不想跟覃峥分开,失而复得,既是对覃峥,也是对他。
斯槐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覃峥总是会表达出来,他拖长了声音:“好想快点结婚啊,至少先订婚,想跟你光明正大地同居。”
斯槐:“之前我们也没违法吧!”
“偷偷摸摸和光明正大能一样吗?”
斯槐无奈道:“你总有歪理。”
第二天斯遇没能如愿和爸爸妈妈一起参加活动,斯槐临时得知领养活动有媒体会在现场进行直播,他和覃峥现在的关系还没到公开的地步,为了避免更多,麻烦,还是暂时不要带着斯遇共同出席活动才好。
斯遇为此失落了一阵,看见小猫小狗的图片又很快开心起来,把覃峥抛之脑后。听斯槐转述斯遇的状态后,覃峥心里酸得不行,他这个爸爸现在在斯遇心里的地位还不如小猫小狗,看来要真正培养起亲密的父女关系,还任重道远。
活动结束后覃峥缠着斯槐带斯遇去公园放风筝,还特意提醒斯槐记得背他送的亲子书包。
斯槐都懒得戳穿他,把自己那个吊牌都没拆的大包和斯遇的小书包一起拎着跟覃峥碰头,覃峥变魔术似的从背后拿出另一个大双肩包,一秒八个表情:“巧不巧,上次买完才发现,还有个同款诶。”
斯槐配合他:“嗯嗯,好巧。”
斯遇倒是很高兴,坐在草地上把两大一小的包摆在一起,大包上的大猫把小猫护在中间,斯遇惊喜地向父母展示自己的发现:“快看快看!是猫咪一家,这是猫爸爸,这是猫妈妈,这是小猫宝宝!”
覃峥在她身边蹲下:“猫咪一家像不像我们?”
他伸手指自己:“爸爸。”又拉住站在一旁的斯槐的手,“妈妈。”
最后看向斯遇:“还有小宝宝。”
斯遇小大人似的严肃道:“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宝宝!”
斯槐也蹲下来,摸摸斯遇的头:“在爸爸妈妈眼里,无论你多大,都可以是宝宝。”
斯遇想了想:“那妈妈也是姥姥姥爷的宝宝?”
“是啊。”斯遇笑着说,“宝宝也是宝贝,妈妈是姥姥姥爷的宝贝,小遇也是妈妈……嗯,还有爸爸的宝贝。”
覃峥十分不要脸地凑到斯槐耳边:“你还是我的宝贝。”
斯槐面带微笑给了覃峥一个肘击,他抱起斯遇:“走,放风筝。”
风筝没放多久,风没了,覃峥在草地上跑得背后被汗沁湿,才勉强维持风筝在天上的造型。
斯槐喊他:“回来吧,你闺女早分心了。”
“什么?”覃峥把目光从天上转移到地面,斯遇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野餐的一家人,主人身边站着一只摇尾巴的大金毛。
覃峥站在背后叫了斯遇两声,小姑娘满眼都是狗狗,愣是屏蔽了周围的动静,覃峥无奈收掉风筝线,斯遇看了一会儿,转过头眼巴巴地看斯槐。
斯槐不说话,等着她主动提。斯遇见斯槐没反应,又去看覃峥,覃峥拿着风筝走过来:“怎么了?”
斯遇眨巴眨巴眼睛,斯槐给覃峥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别开口。
大人没一个懂她的!斯遇扭扭捏捏开口:“妈妈,想和小狗玩儿。”
斯槐:“那你该怎么做?”
“……”斯遇不说话了,她在等着斯槐带她去。
斯槐无动于衷,斯遇又转而用求助的眼神看覃峥。
覃峥上前两步:“要不我……”
斯槐拦住他:“你自己说,想和别人家的小狗玩儿,应该做什么?”
“要先问主人,可不可以和小狗玩。”
“然后呢?”
“得到同意以后才可以碰小狗,不靠近不栓绳的小狗,不能对小狗大喊大叫,不能打小狗……”
“不是都记得吗?”斯槐弯下腰,“那你自己去问,好不好?”
斯遇重重地点头:“嗯!”
她小跑着朝那一家人过去,斯槐的眼神跟着她,没有让她脱离自己的视线。
覃峥和斯槐并肩站到一起:“还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呢。”
“她就是不想自己去,等着我们带她过去呢。”
斯槐可太了解斯遇了,这小家伙鬼精鬼精的,她不像许多天性内敛的孩子,不擅长表达。斯槐从小就培养她多说多做的习惯,许多事她不是不能做,只是纯粹想偷懒、或是转移需求,她发现只要撒个娇,就能让大人主动替她出面。
斯宁和容攸就很吃她这一套,比如她想要什么玩具,不会主动去要,而是绕着弯子想办法让斯宁容攸主动开口给她买,这两人常被她哄得晕头转向。她这套在斯槐这里不好使,覃峥刚跟她相处,还不清楚她的套路,斯槐得给覃峥打预防针,不能太宠着她。
斯遇跟金毛玩儿去了,两个大人站在草坪上聊天,覃峥:“小遇这注意力也太容易分散了。”
这点斯槐倒要替她解释:“她就是贪玩儿,对什么都好奇,在正事上,比如完成幼儿园布置的手工作业,还有画画的时候还是挺认真的。”
“养孩子是门大学问。”斯槐感慨道,“要足够耐心、细心、用心。我以前把养育一个小孩儿想得太容易了,斯遇出生以后,我一边忙着公司的事一边修养身体,以为有我妈和保姆帮忙会轻松很多,但我还是得分很大的精力在她身上,她为什么哭,是饿还是不舒服?因为早产,她婴儿时期身体非常差,总是三天两头跑医院,我没办法完全放心把她交给其他人,但至少那时只需要关注她的生理状况。
“等她逐渐长大,会走路、会说话、会思考以后,就要开始思考怎么教育她,你要了解、她的想法,鼓励她、引导她,鼓励她释放天性,教她遵守规则。既要让她感到幸福快乐,又不能溺爱,让她知道家是她的底气,但不能让她恃宠而骄。
“明年她就要读小学了,还要开始重视她的学习、更多地关注她的社交和关心她的心理。她会占掉你未来很多年大部分时间,就连闲暇时,也要花时间陪她。”
“覃峥……养育一个孩子长大,需要付出的精力或许远超你的想象。”斯槐的目光没有从斯遇身上移开过,“你想好了和我们共同组建家庭,就再没有机会后悔。”
覃峥低头,牵起斯槐的手:“我这个人,可能有很多方面的毛病,但有一个优点,就是作出的承诺一定会实现。五年前我说过,我愿意要一个我们的孩子,或许你以为那是我随口一说,可我不说违心的话,我决心要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面对所有难题的准备。抚养小遇,以后可能会遇到很多问题,但我们只要心在一块儿,就能一个个解决。”
他握紧了斯槐的手:“未来还很长,无论是我们和小遇,还是我们自己,都有很多时间慢慢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