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闵之两天后出了院，他这次的精气神比上次要差很多，脸色灰白，照旧是陆云祁接他出院，将他从轮椅上扶下来的时候，陆闵之的手一直在抖，站都站不稳。
陆宅已经去掉了那些新年的装饰，明明快到春天，却更显出一股死气，陆闵之没有去卧室休息，而是像急于回到自己巢穴的虫一般，迫不及待地又一次钻进了那个书架背后的密室。
陆云祁跟他一起。
其实前天晚上他想进来找一找有没有什么有用的资料，只是这密室是双重密码，虹膜加指纹，陆闵之把这地方看得几乎跟自己的命一样重要，除了他自己之外，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你能改变自己的想法，我很欣慰。”陆闵之缓缓地道：“只是云祁啊，你毕竟才回来不到半年的时间，有些东西我不能立刻全部交给你。”
他从柜子里抽出一沓文件，“你先着手，看看这个前期项目。”
“如果做得好，我会带着你慢慢接手其他的。”陆闵之呼出一口浊气，“我会亲力亲为，你哥我教导他教导了三十年，在你身上，我恐怕没有这么多时间了。”
陆云祁恭恭敬敬地道：“我会尽快跟上您。”
他说起好话也不觉得恶心，大概只当对面是颗白菜，眼睛盯着陆闵之手边那个小摆件道：“父亲，我一直有些好奇，开始这个项目的契机是什么？”
陆闵之眯着眼，手指在那个摆件上拨弄了两下，浅蓝色的液体晃了晃，他道：“我一开始只是想为手底下的这个腺体找到一个合适的宿主。”
“但很快我发现，既然已经开了个头，与其只满足我自己，不如满足更多人的欲望。”
他看着陆云祁，苍老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不要好奇太多，有些事情你没必要知道。”
陆云祁笑了下，“父亲说得是。”
陆闵之在熟悉的熏香气息中昏昏欲睡，陆云祁起身离开，他把戒指拿下来，回屋导出刚刚拍的几张照片。
军工产的东西，清晰度和隐秘性都极高，陆闵之对他又没那么强的警惕性，所以拍到的照片还算完整。
他把照片发给自己的朋友，“能做出复制品吗？”
对面没多久回复道：“可以。”
又道：“这是什么？怎么看起来这么瘆人。”
陆云祁道：“腺体，但不知道是人造的还是原生的，你先做个样品出来我看看。”
他打算找个机会把陆闵之书房里的那个换出来，拿去化验一下试试能不能找到腺体的来源。
对面回了个“OK”。
陆闵之给他的那份资料他简单翻看了两眼，丢进柜子里锁了起来。
听话是一回事，做不做就是另一回事了。
离比赛的时间越来越近，陆闵之出院的下午陆云祁就打算回洛安，只是临走之前他绕道，去了裴珈禾小时候待过的那家福利院。
他申请去做了半天的志愿者，陪着里面小孩玩了会儿，又把自己带去的礼物送给他们，这家福利院整体环境不错，只是有些地方设施老化，陆云祁说自己可以捐赠，和院长聊了一会儿。
提起裴珈禾的时候院长也有些唏嘘。
“小禾五岁多的时候被他舅舅送过来的。”院长叹了口气，“那时候他个子很小，也不爱说话，听话倒是很听话，但就像个小哑巴一样，我们一度很担心他被别的小朋友欺负。”
“后来才发现他也不跟别的小朋友玩，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经常在角落里坐一个下午。”
“阿姨有时候夜里会去宿舍巡查，老是抓到他不睡觉，只是睁着眼发呆。后来问了好几回，他才说一睡觉就做梦，会梦见妈妈。”
院长抹了把脸，“我们在福利院这么久，各种各样的事情看多了，小孩怎么样的都有，但到底是小孩，有时候哄一哄也会说几句话，要么熟悉了环境，也就忘记一些不高兴的事情了。”
“小禾跟别的小孩确实不太一样。”
“或许是知道自己的母亲很爱他，决不会无缘无故把他丢下，就一直想着哪天母亲会回来把他接回去。”
“直到七岁被谢家资助，他都没有放弃。”
“谢家当时是打算直接领养的，但他不愿意，说自己有妈妈。”
陆云祁听到这里皱了下眉，“正常资助人听到这种话应该会不太高兴吧？”
何况谢晏舒看起来可不像善心大发能容忍的人。
“谢家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要资助他？之前每年有过慈善捐赠的传统？”
院长摇了摇头，“我们当时就是突然接到的消息，一般小孩被资助或者领养是好事，而且又是谢家，我们自然也不好多过问什么。”
陆云祁又道：“是点名要资助裴珈禾？”
院长想了想才道：“也不算，但确实是在一群小孩里一眼挑中了小禾，他和别的小孩不太一样，谢家资助他也不奇怪。”
“唉……”想起往事，院长不免有些心疼，“小禾现在都还经常会回来做义工，他九岁那年母亲还是没有下落，被宣告死亡的时候我们都担心他万一承受不住怎么办，没想到他也接受了。”
“还好现在过得不错，上学的时候也没受什么欺负，毕竟谢家多少帮衬了些。”
陆云祁没再说什么。
在外人看来，他确实过得不错，也没受什么欺负。
可是他在陆家，连命都差点没了。
在谢家有所谓的资助，哪怕那些钱对谢家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可谢晏舒不喜欢他，那这些钱对于裴珈禾来说到底是命运的馈赠还是累赘，谁又知道呢？
何况仔细一想，谢家究竟为什么会资助裴珈禾，还有不少奇怪的地方。
裴珈禾手机上收到了陆云祁发来的消息。
“老婆，我回洛安训练了，你这段时间不要太累，空了要跟我打电话。”
“没有跟你当面告别是因为见到你就舍不得走了。”
陆云祁趴在方向盘上，他确实舍不得走，真见上面，都想把裴珈禾拐带私奔。
手机震了两下。
裴珈禾回他信息，“好。”
“注意安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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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