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友软件在一众学习软件中格格不入，周筠抬手就删。
曹卓凡制止他，“别删啊，好东西，用处可多了。”
“我用不上。”
网络上鱼龙混杂，人心隔肚皮够厚了，再加上块屏幕，对面是什么人无从知道，有着巨大风险。
他现在高三没有谈恋爱的打算，而且……脑海中浮现应羽泽的脸。
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曹卓凡：“我入职时看你表格，你也十八，我高三的。”
“我也高三。”
“这就对了，高三正是用这个软件的好年纪。”
周筠不理解，“因为成年?”
十八岁从少年改成人，一些束缚也不需要遵守。
“有一部分原因吧。”曹卓凡：“这个软件里，所有人都是来找朋友的，会在简介和发布的动态中极力推荐自己，你可以看见许多帅哥，还有腹肌胸肌大腿肌看，这是好处之一。”
软件就是这个性质，对方不说他也知道。
“还有别的好处?”
曹卓凡高深莫测地点点头，“有，这里的人来自全国各地，你不挑别的，专挑那种十七八岁的聊，你会发现物种多样性，煞笔很多。”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这有什么好处?”
“同一年龄段的他们也高三，一想到明年和这帮人一起高考。”曹卓凡手捂住胸口，“暖暖的，很安心。”
“……”
软件发明者可能也没想到软件会有如此诡异的解压方式。
“软件你留着，解闷必备神器。”
当着人面不好删，按灭手机屏幕，晚上回家再说。
周筠搬着杂志一路上到图书馆四楼，曹卓凡嘴巴闲不下来，嘴和何真率有一拼，比不出个一二，不分伯仲。
曹卓凡：“我物理竞赛失利全靠这个软件走出来，但有人要约你出去，你千万别答应。”
他没打算用，周筠回复：“嗯。”
周筠搬来梯子架住，踩上四五个阶梯，曹卓凡递杂志给他，他再整理到书架上，两人配合。
“你物理很好?”周筠主动跟他聊天。
一直都是曹卓凡跟他找话题，礼善往来回敬一个。
“是，这方面是挺不错，原本想靠着竞赛保送的，结果考砸了。”
周筠目不斜视，“走高考也会有很多机会。”
“谢谢你安慰啊。”
人看着冷淡，也会说好话。
曹卓凡：“你要是有什么不会的物理题可以来问我，咱俩一起探讨。”
“好。”
周筠物理这方面并不薄弱，对方的善意他也不拒绝，今天下午工作之余在图书馆看书打发时间，明天他会带练习册和课本过来。
曹卓凡嘴一直到下班也没合上过，两人进更衣室取柜子里的个人物品。
“我话是不是有点多。”曹卓凡不好意思，“我这人就这毛病，有点话唠。”
“不会，你很会表达。”
他自己总是被人说话少，话多对他而言算是优点。
“你还可以得个奖。”
曹卓凡：“什么奖?”
周筠背上背包，扣上柜门露出被挡住的侧脸，“诺贝尔一直讲。”
“……”
更衣室沉寂几秒随即发出惊天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周筠，你这人有意思!”
“你哪个学校的。”
周筠回答：“一中。”
一中的周筠，五个字连在一起，曹凡卓有点印象。
“你认不认识徐觉知?”
周筠耳朵鼓动，徐觉知上个星期离开深市还给他发了告别短信。
“你认识他?”
“认识啊，我俩还一个班的，你一说你是一中的我想起来了，徐觉知有时会提起你。”
每次开头都是一中的周筠。
“他提我什么?”
“提你学习好呗，还有一些坏话。”
“哦。”
“你不生气?”
“徐觉知背后说我?”没什么好气的，两人棋逢对手，每次竞赛见面都没给过对方好脸色，“没事，我说的不比他少。”
“……”
背后互骂，何尝不是一种双向奔赴。
“我先走了，明天见。”
曹卓凡离开，周筠也出了图书馆，家里没有大壮的狗粮，要买一袋回去。
图书馆走出几百米有地铁站，坐两站就是商业街，周筠在站点下车，国庆假期街道上人流密集，来本地旅游的不少。
秋季深市自然景观出名，旅游人数暴增。
街边有随机采访的，周筠绕开走，去往宠物店。
.
应羽泽百无聊赖趴在周筠房间地板上，家里空荡荡，连头鬼也没有，最近他和柯基的睡觉时间有些错开。
大壮晚上睡觉时间改变，也可能是他变成狗没醒，一直睡又回到了自己身体里。
时隔一个星期再次来到狗身体里有种奇妙的回归感。
一条狗自己待着也够无聊的，他旁边放着狗咬胶，他才不会咬这种东西。
周筠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干脆看会电脑吧。
他用狗爪点开机箱，随后助跑几步跳上周筠的学习椅，垫着脚费劲的移动鼠标。
电脑屏幕出现蓝天白云，下一刻楼下就传开了开锁声。
二楼窗户没管，周筠站在外头正在开绿漆门上的锁，应羽泽眼疾手快关闭电脑。
跳下学习椅，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周筠工作回来有些累，狗粮从书包里拿出来，开始给大壮的食盆水盆洗洗涮涮。
应羽泽下来找他。
周筠瞧见它，瑞凤眼不满眯起，“今天怎么没来迎接我?”
他的表情极为生动，跟平时大相径庭，表现出不满，声音却只是小抱怨。
应羽泽走到他跟前，他也没法说话，一张嘴就是汪汪汪，快一个星期没当狗，把习惯给忘了。
然而柯基走到脚边的动作就让周筠表情变得平和，他揪着柯基两只耳朵揉搓。
“算了，小狗懂什么?”周筠喜欢它，眼底带笑，“你会吃饭、睡觉、快乐就行。”
他在擦干水分的狗盘里倒上新狗粮，倒完又过家家问狗，“够不够?”
应羽泽回他一声，“汪!”
“够了?”周筠又舀出一勺，“我还想再给你一些。”
“……”
他怎么能对狗这么好，应羽泽突然发现自己可能在周筠眼里狗都不如。
好日子都让狗过上了。
放好粮，周筠起身到客厅仰倒在沙发上休息。
狗粮应羽泽意思吃了两口，渡步到沙发边趴下。
周筠百无聊赖看着天花板，眼波流转，视线一点点向下，看到了柯基背对着他的大屁股。
抿了下唇瓣，故意用脚去扒拉柯基。
应羽泽被拨动得一扭，姿势侧仰，扭着狗头去看罪魁祸首。
只见周筠趴在沙发上，穿着袜子的脚踩着他的屁股。
“大壮，今晚要不要一起睡。”
!
一起睡!
一不做二不休，周筠坐起身，捞过狗上二楼，进入房间把狗放下，打开衣柜拿出换洗衣物。
“我洗完，再给你洗。”
他对柯基说。
先给狗洗，不知道柯基要去什么地方撒欢。
周筠去了卫生间，应羽泽在卧室里直打转，他记得有次醒来就被周筠抱着睡在床上。
周筠有时睡觉会抱狗!
但两个男人抱在一起睡未免有些怪，他思绪乱如麻，周筠洗澡要半个小时，他还是看看电脑吧。
应羽泽再次跳上学习椅，脑袋里还是周筠说要一起睡觉的事。
他扒拉着视频胡乱看着，根本看不进去。
睡在一起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们之前又不是没一起睡过，数数也有三四次，台风一次，他家一次，周筠醉酒一次。
应羽泽给自己想得明白，视频自动播放下一条。
“你知道哪种人最受同性恋欢迎吗?”
应羽泽没有兴趣，他又不是同性恋。
“请观看以下几条。”
“一、模样端正、爱干净。”
“二、有个性，有脾气，不理人。”
“三、有体香。”
“四、五…………”
全篇阅读一遍，这说的不就是周筠吗，几乎每条都相符。
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
之前周筠还被KTV的鸭子骚扰过，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特殊体质。
听见卫生间花洒的水流声消失，周筠穿衣服的空挡，应羽泽关闭电脑。
看完视频，突然觉得周筠身边危机四伏。
周筠擦着头发进房间，就见柯基站岗放哨一样站在地板上，眼神无比坚定。
?
他洗完该狗洗了，抱起柯基去卫生间洗澡。
周筠换了睡衣，坐在小板凳上用花洒冲狗，曲身给狗打沐浴露，领口下落，锁骨在颈肩蜿蜒。
浴室里飘着朦胧雾气，周筠长相并不差，瑞凤眼是他整个人高冷特征的标志。
越是不理人越是让人有征服欲，所以周俊才会受同性恋欢迎。
“汪!”
周筠眼睫眨两下，“怎么了，鼻子进水了?”
应羽泽：放心，我不会把你交给任何男人!
答应孙悄照顾周筠，他就会照顾到底。
洗过澡吹干毛，周筠搂着狗上床睡觉，他把狗抱怀里，应羽泽的脸被挤变形，不得不贴在周筠胸上。
还好过来当狗的是他，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应羽泽突然有些庆幸和大壮灵魂互助的是自己。
第二天醒来，他已经回到自己身体里，向颜国庆往家里邮了不少东西，里面不乏有给老太太的，应羽泽去往鹦鹉巷子，顺便在那边吃午饭。
早上不到九点他就到了。
老太太看见他还挺意外，“今年国庆你没出去玩?”
往年国庆应羽泽和应胜君都会飞国外去看向颜，可今年年初向颜怀孕了，还有倆月就还生了，他们过去添乱。
他以高三为由推脱掉。
“去腻了，还吃不惯洋餐。”
白人饭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歹毒的东西。
“你放假这几天有什么打算，小筠跑去图书馆兼职了。”
应羽泽不知道周筠兼职的事，“哪个图书馆?”
“就南城路那边，坐地铁四站。”老太太往隔壁望，“估摸着这会儿也该出来了。”
果不其然，老太太话刚落，周筠就背着包从隔壁走了出来。
应羽泽把东西都放下来，“我去送他。”
老太太惊讶，没想到还能从应羽泽嘴里听见这么动听的人话，以前周筠过来，可没少戏弄人家。
“你少去欺负人。”
“我哪欺负他?”应羽泽拿上车钥匙，“我俩现在可好着呢。”
老太太不信盯着他，应羽泽推车出去，到周筠身边说了几句，后者还真上了车。
老太太嘴里嘀嘀咕咕，念咒似的。
陈姨问：“说啥呢。”
“说羽泽，这小子可算是不欺负人了，以前把人家小筠欺负成啥样，送个李子都不敢让他知道。”
“两孩子小打小闹。”
“小筠没少在我跟前说羽泽好话，每回都说在学校里表现可好。”
“兴许是真表现好呢。”
“上次他爸开完家长会拿拖鞋就要抽他。”
“……”
应羽泽把周筠送到图书馆门口，“你几点下班，我来接你。”
“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去。”
“我接你不比你自己回去强，这几天我也住鹦鹉巷子。”想起小沙发，应羽泽就一阵背疼。
“几点?”
见人一在坚持，周筠才说：“四点。”
匆匆说了两句，周筠进图书馆上班，正巧此时有人发消失给应羽泽，他依在车边查看消息。
“同学，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眼前突然出现一部手机，应羽泽掀起眼皮，看见一个卷毛。
男的，学生，看起来十七八。
曹卓凡从拐角出来就看见街边站着个极品，身材高大，肩宽腰劲。
应羽泽态度冷漠，“不方便，我不是同性恋。”
“这样啊。”
曹卓凡一开始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同，外形太过优越突出，想为自己争取一下。
“真不方便吗，平时就只聊聊天。”
“不行，小时候爬过崆峒山，心留上面了。”
原来还恐同，实在遗憾。
“好吧，再见。”
曹卓凡没纠缠，转身往图书馆走。
“等等!”
曹卓凡回头，“怎么帅哥。”
应羽泽眼里出现防备，“你也要去图书馆?”
“嗯，我国庆假期在这里当兼职。”
平地一声雷。
眼前人岂不是和周筠是同事，对方是同性恋，而周筠最受同性恋欢迎。
应羽泽突然没了走的心思，他走了周筠怎么办?
男女之间谈恋爱他都得到处逮，要是知道男人和男人之间还能谈恋爱不得吓死。
在附近找了停车场，应羽泽找到国庆七天的驻扎地：图书馆。
手机消息：
季小明：“应哥来网吧开黑啊!”
应羽泽发了张图书馆的照片过去。
季小明：……
周翼：……
什么意思，偷偷学?
季小明：“应哥，你去图书馆干什么?”
应羽泽：“遨游知识海洋。”
懂了，练自由泳去了。
应羽泽平时在学校书都没有，去图书馆只有睡路一条。
有理由怀疑家里太吵去图书馆睡觉。
.
曹卓凡因为要微信耽误几分钟差点迟到，踩点报道进入更衣室。
周筠看他一眼，“迟到了吗?”
“没有，就差一点点。”
“你起晚了?”
“在外面要微信耽误了。”
“哦。”
曹卓凡：“你怎么不问问我成没成功。”
个人隐私，周筠不是很感兴趣，但还是问，“成功了吗?”
“没有，挺可惜，我刚才到门口看见一个大帅逼，别提多帅了，可他恐同。”
曹卓凡的遗憾一直延续到工作还在跟他说那个大帅逼到底有多帅。
“靠!”
袖子被扯住，周筠发问，“怎么了?”
曹卓凡伸手去指桌椅位置上的人，“那个就是我今天早上碰见的大帅逼!”
周筠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看见了应羽泽正拿着一本书懒散地看着，能看出来他很无聊。
像是感受到了目光，他视线调转，看见了不远处的周筠。
他身边果然是站着刚刚遇见的同性恋，看着对方拽着周筠袖子的手，应羽泽表情变得冷硬严肃。
“他往这边来了!”曹卓凡意外，而且还是气势汹汹的过来，让人怪孩怕的。
曹卓凡以为应羽泽是来找自己，结果他一把拉住了周筠的手腕。
“你跟我来一下。”
应羽泽拉着周筠去了这层楼的洗手间，拉开隔间把周筠送进去，他再进去把门锁住。
“你以后离你那个同事远一点。”
他眼底漆黑不像在开玩笑。
“为什么?”
“他是同性恋。”
周筠心口像是被磨利的爪子挠了下，情绪酸涩像柠檬气泡水，“同性恋为什么不能靠近。”
看吧，周筠就是不懂。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同性恋眼里是块又香又抢手的香饽饽。
周筠除了学习什么都不了解，感情方面更是一张白纸，看个泳装杂志都能从头红到脚，东西都拿不稳。
“没什么为什么。”应羽泽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总之你跟男的都别走太近，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周筠伸手指他，“你不也是男的。”
应羽泽直接说：“我也不是好东西。”
“……”
不是好东西扣住周筠的肩，“别走太近知道了吗，他要是邀请你做点什么一定要告诉我。”
“我这几天都在图书馆。”
周筠感受着应羽泽对同性恋的抵触，情绪不高，只是点点头，“知道了。”
“别让他牵手，也别让他拽你衣服。”
应羽泽再三叮嘱这才离开。
周筠缓了一阵才从卫生间出来，之后和曹卓凡去了库房。
“你和那个大帅逼认识!”
“他是我家邻居。”
“长这么帅你都没起过歹念把人掰弯?!”
“那样不道德，更何况他恐同。”
曹卓凡摇摇头，“可惜了，对了，他去洗手间都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周筠不愿回忆。
两人继续整理图书工作，每次路过应羽泽的位置，曹卓凡都能感受到如炬般的目光，最后落在周筠身上。
到了书架后，曹卓凡：“你是第一次出来兼职?”
“不是，以前也有做过。”
“不像啊，你那邻居跟家长看小孩一样看着你，好像你头一天上学。”曹卓凡怀疑：“他真不是同性恋?”
“不是，他是直男。”
曹卓凡耸耸肩，仔细想也是，也就直男能这么明目张胆毫无顾忌的盯着人看，还不觉得自己行为奇怪。
真搞不懂直男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下午四点周筠下班，应羽泽等在更衣室门口，图书管员工有统一制服的，印着图书馆简笔画的长袖卫衣。
周筠要进去换衣服，应羽泽拦住他，“你里面穿衣服没有。”
“穿了。”
“给我看看。”
周筠：……
应羽泽着急：“给我看看。“
周筠从衣服下摆掏出里面的白色打底，应羽泽看见后才放心。
“你自己能进去换吗，不能我进去帮你。”
周筠有一种他在应羽泽眼里断手断脚的既视感，没理他，自顾自进入换衣间。
“换好衣服快点出来。”
嘭——门差点打到他挺拔的鼻梁。
直到周筠坐上车，应羽泽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吃不吃面包?带去你买。“
昨天应胜君出门回来买了些甜品面包，味道还不错，想着给周筠尝尝。
“都行。”
应羽泽带着人去了商业街那边，应胜君昨天就是在这条街上的面包坊买的面包。
找车位停下，两人走进店里，面包香气扑面而来，不腻人的香甜勾引味蕾。
应羽泽让他选自己想要的，最后一起拿去结账。
“还有什么要卖的吗?”
两人站在街边，应羽泽低头问他，“要不要买个报警器?”
“什么报警器?”
“就是别人一靠近你，跟你太近就能报警的。”
周筠眼神复杂，“我有嘴可以喊。”
这时两三人出现在他们周围。
“两位帅哥，可以接受采访吗?”
女记者拿着麦克风，看见两人一个健步冲了上来。
“只问两个小问题，如果不愿意出镜可以打马赛克。”
应羽泽自己倒是无所谓，问周筠，“你方便吗?”
周筠摇头，他不想出现在网上。
两人就算不录上，说说话也是赏心悦目，女主持关掉摄像，“那就单独问几个问题可以吗?”
这次得到了允许的答案。
女主持先是问应羽泽，“如果给你一千让你扇你朋友一巴掌，你会答应吗?”
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应羽泽斩钉截铁，“不会。”
女主持“哇”一声，转头询问周筠：“如果给你一千万让你扇你朋友一巴掌，你会答应吗?”
“不会…”周筠一蹙眉，“等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