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了自己干哑的声音:“什么时候知道的?”
宜君敛眼,露出一个干笑:“哪有妈妈认不出自家儿子的道理?少川都能将你一眼识破,而我这个妈妈,确实在得知你绿豆过敏之后。”
“是吗……”
林景年也不知道想到了哪,憋了半天的情绪瞬间涌上酸热的鼻尖。
“少川只是钻了牛角尖,他心里并没想要伤害我们母子,他虽然对你……我代他道歉,但不论如何小景没有坏心思,还请你不要迁怒他。”
宜君迟疑了一会,从躺椅起身拒绝了搀扶,一把抓住林景年的手,满眼悲戚:“你告诉我,我是要请大师还是拜菩萨?不管什么我都能做,我想在临死前再见一眼他,就一眼,看完就走绝不多留。”
林景年抿嘴,低下了头,“他……回不来了,尸体已经凉了。抱歉,我没有办法救他回来。”
“一点办法也没有?”
“没有。”
“用我的身体也不行?”
“……抱歉。”
“……”
他出了门,已经是夜晚了。天际昏暗,整个城市都拢着一层黯淡的锈光。
方才的护工一路追过来,叫停了他。
见了他,护工支支吾吾道:“夫人说,以后、以后您不用来了,她谁也不见了。”
护工搓手,“她说见了您,可能会更难过。”
“然后呢?”
“没了。”
交代完这些,护工一路小跑回去了,林景年站在草坪外,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刮了很久的凉风。
不过时间来不及他伤感,一路驱车去花店,买了一束桔梗,开着车去了墓园。他倒是第一回来这,被人带着才堪堪摸到许执的位置。
这是他第一次来见许执,待得时间很久,一直到深夜实在太冷,他担心明天耽误上课就匆匆出来了。
“墓园,能带吃的进来吗?”
“可以啊,有的那些守旧的家庭,回回祭祖都带着贡品呢。”
林景年点点头,擦了一下眼角。
下次等鸡蛋花开了,他要做鸡蛋花羹和炸一些带来。
第二天,他就回小镇上课了。放了暑假,兴趣班也会进行一个月的休假期,林景年心事重重的上完了最后一节课,去岗位和几个老师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
江倦没来,林景年猜测应该还在伤心鹿青源的事,毕竟从小长大的好兄弟突然像变了一个人暴露本性,而江倦的性子最不能容忍这种人。
现在应该也在纠结吧。
他帮忙一块收拾了给人送去,然后才回了自己公寓。
乡下小镇没那么多规束,他在楼下公园挖坑种了一棵塔树,在他住的地方刚好一眼能望的到。他回到家照例望了一眼。
那棵塔树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他买错了树苗,枝叶旺盛拔节,可这三年来没开过一次花。今年是第四年,还是枝叶疯涨不见花苞。
他无精打采的趴在窗沿,露在外边的半张脸被阳光晒得绯红,长长的眼睫垂落,打在手背一排阴影。
“景年!这儿!”
江眠再楼下叫他,一边冲他挥手。林景年从椅子跳下来连忙跑下楼。
江眠跟他一样,被晒得两颊通红,一看到他,好像更红了一点。
林景年微微喘着气:“江眠哥?你怎么在这。”
“今天周末,我来看你。”江眠笑道:“去海边走走吧!”
日光如灼。
车太田一脸生无可恋的站在树底下,晒得冒泡,见他们来立马有精神:“行啊你小子,这地方找的好啊,有山有水的,我都不想走了。”
他拉着林景年,迫不及待的就想吃瓜:“哎哎哎,我跟你说,那边那个小卖铺老板,叫万桥南的你知道吧,前儿在海边捡的那个外国佬跑了!”
江眠皱眉:“陈又安?”
“啊对对对,就是他,听说去了山里,结果一晚上,嘿!人找不到了,就跟蒸发了似的!”车太田抱臂,理直气壮的分析:“这世界上有因必有果,一个好好的大活人怎么可能会平白无故找不到了?”
江眠好像品出了一点,点头:“所以你觉得,他穿越了?”
车太田撇嘴:“难说。”
俩人说了一会,林景年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车太田推了他一下:“你怎么不跟我们一起吃瓜?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没有。”林景年说:“只是突然想到桥南哥最近心情不好,我应该去看看他。”
“哟?”车太田歪头看他,“怎么开始多愁善感了?”
江眠不动声色的拉了他一把,“车太田想玩潜水,我觉得还是带上你比较好,你很熟悉这里,参观的时候可以给他介绍的详细一点。”
车太田:“对,我听说好像有什么……旅游大奖?”
江眠掌心出汗,攥紧了兜里那张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