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不见,身为暗卫的柳六,任务和鹿厌有所不同,平日柳六若不主动谈起,鹿厌从不会过问。
可自打西玉楼一案后,柳六整日神出鬼没,鹿厌猜测他的任务或和走私案有关,事关重大,他虽未打听却还是担心。
柳六看了眼他,不答反问:“你又要值夜?”
鹿厌摇头道:“去客房瞅瞅。”
柳六来了兴致,“你该不会要去盯着连衣吧?”
鹿厌道:“去看看小姐的周边,小姐整日惦记着。”
柳六这几日略有耳闻,理解道:“去吧,小心些,这几日京都不太平,切莫惊动他去东宫闹事。”
两人寒暄后准备告别,柳六见他几步跃上梧桐树,眼看踩着屋檐消失时,忽地记起什么,一声口哨截停他的脚步。
鹿厌从树叶里探出,满脸疑惑看他,仿佛茂盛的树木里长了颗圆滚滚的脑袋。
柳六拔声问道:“中秋节可有安排?”
鹿厌说:“我要保护世子,小姐和承哥约了去京郊,恐怕要派你护送。”
柳六若有所思点头,两人挥手离开。
黑影飞檐走壁,在月色下快速前行,最后落在一处屋顶。
鹿厌放轻脚步立于瓦顶,竖耳细听发现浴室传来的水声后,这才慢慢蹲下身,谨慎掀起一片青瓦,视线扫向脚底的厢房。
结果梭巡一圈后毫无收获,谢允漫的周边消失不见,只有扇子的托架遗漏其中。
他想继续查探,怎料听见脚步声传来,转眼连衣从浴室走出,身着一袭素色里衣,额前的青丝沾湿,水珠顺着脸颊滴落在走过的路上。
当他行至厢房时,眉头微蹙,左右看了眼,凭着直觉往屋檐上方看去,却未曾察觉异样,之后走到书案前,拨开乱糟糟的案面,找到被随意丢着的玉扇祛暑。
鹿厌离开客房的院子后翻身落地,看了眼四周才发现此处是藏书阁附近。
正当他思索着要回梧桐院还是去藏书阁时,身后传来缓慢的脚步声。
他立刻梭巡藏身之处,闪身躲进清幽小道旁的竹林。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以为对方会走远时,四周突然安静下来。
他察觉蹊跷,顿时握紧玄尾扇,目光穿过竹林,突然对视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刹那间心头一跳,眼底转而荡起笑意,小声惊呼道:“世子!”
话说后,他快速跑到谢时深面前。
谢时深眼帘垂下,带着点点笑意问:“怎的躲在这?”
鹿厌如实交代一切,只见谢时深轻声笑了笑续道:“眼下打算去哪?”
“天色不早了。”鹿厌抬头看天,“回梧桐院。”
谢时深道:“那走吧。”
说着他折身回走,放慢脚步等鹿厌上前,并肩朝梧桐院而去,鹿厌好奇问他去哪,他只道顺路。
两人优哉游哉同行,谢时深询问起刺探周边一事,鹿厌便道:“我担心周边不见后小姐会伤心。”
谢时深徐徐道:“倘若如此也怪不得旁人,虽在京都身不由己,但她有拒绝的权力。”
鹿厌抿了抿唇说:“可小姐也是为了谢家好。”
“这并非理由。”谢时深目视前方,“正因她身后有谢家,有风歧,她才有选择。”
前世太子借机送女眷入谢府,此人如连衣表里不一,彼时谢允漫上京后盼着结识好友,谁知女眷拉帮结派,屡屡用谢家作借口欺她,谢允漫忍气吞声,逼着自己成为世人眼中的大家闺秀。
奈何她的妥协换来的结果凄凉,郁郁寡欢深陷自责,最后撞见他人背地嘲讽,从此深居家宅不出。
谢时深曾言,是谢家让她受了委屈。
但谢允漫却藏起沉郁,安抚背负重任的兄长,温声细语说着无碍。
从此以后,兄妹二人渐渐疏远。
鹿厌笑着说:“世子放心,我会替你保护好小姐。”
谢家兄妹对他的好,他会永远铭记于心。
梧桐院近在眼前,谢时深闻言顿足,看着鹿厌朝前走去的背影,莫名问道:“你替我保护?”
鹿厌转身看去,保证说:“只要有我在,小姐定会安然无恙。”
谢时深眼神复杂,又问:“你只护着她?”
“我还能护着你。”鹿厌脱口而出道,“老六也能护着你。”
谢时深听见后半句眼皮一跳,内心释然的同时还涌上一阵烦躁,实在想掰开他脑袋看看有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鹿厌歪了下脑袋,见他抿唇不语,从面前冷酷走进梧桐院。
只见鹿厌挠了挠头,琢磨不透他所想,紧随其后提醒他回明华居,谁知眼睁睁看着他停在自己厢房门前。
鹿厌钻出脑袋问:“世子,你想顺路去哪?”
谢时深偏头道:“脚累了,你若不待见我,那我便走吧。”
未料他话落后当真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