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奶奶可能才来过不久，屋里很干净，虞泷拿起相框，里面是张全家福，小虞泷骑在虞爸爸肩头，将一个玩偶放在虞爸爸头顶，虞妈妈脸上是幸福的笑容，她抬头看着虞泷，一手被虞爸爸牵着，一手去护着小虞泷。
虞泷面露怀念，嘴角也挂上了笑意，他放下照片，余光扫过，愣了一下。
他又拿起照片，这次视线放在虞了爸爸头顶的玩偶身上，那是一条红色的小龙。
主卧里摆着的就都是爸爸妈妈的照片了，一张大大的结婚照挂在床正对的墙上，虞泷小时候长得像妈妈，长大后到更贴近爸爸的英俊飒爽。照片中的夫妇二人都舍不得看镜头，而是凝视着对方，眼中是藏不住的爱。
虞泷给客厅厨房和客房拍了几张照片，最后走进小卧室，这里面却空荡许多，因为父母刚过世不久时虞泷把自己关在卧室，将里面的东西砸了个差不多。
学习桌上只放着一个台灯，虞泷拉开抽屉，里面摆着的都是小学时用的课本和作业本，还有一些奖状。
他翻了翻，书里有不少他上课发呆时的涂鸦，虞泷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但他直觉那个反复出现的梦和年幼时的自己有关。
或许还和飞机有不少联系，那场事故过后他无比厌恶飞机，挺虞奶奶说他小时候很喜欢坐飞机，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对儿时的记忆也淡了许多。
虞泷又想起了在飞机上做梦时听到的那个名字，冉彤。
他找到语文课本，想在书里找找发音相同的字，看看他小时候有没有记下什么。不等他翻开，掉了书皮的语文书封面上已经出现了这个名字，就写在虞泷旁边。
他拿起其他书，拆掉书皮，他名字后面都跟着那两个字。
虞泷心跳加快，他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约定。
虞泷记得虞奶奶将他砸坏的东西都放在了床底下。挪开床垫和床板，里面放着一个纸箱，虞泷搬出来，顾不上把床板挪回去，他干脆坐在地上。纸箱没有粘胶带，虞泷有一丝犹豫，他怕里面的东西会让他想起一些不愿记起的事。
冉彤。
那个名叫冉彤的男孩说：“我只有你。”
伸手打开纸箱。
摔坏的飞机模型，磕破的挂件，撕碎的画纸……
其中唯一完好无损的，只有那个红色小龙的玩偶。可能因为被扔在地上了很多次，有些灰扑扑的。
还好画没有撕的太碎，虞泷整理了一下，对比着将最大的一副画先拼了回去。
画里画着软软的白云，云中有一架大飞机，小小的机窗里有一个男孩正扒着窗户向外看，机舱外一条龙正在空中盘旋，天边的太阳都没有这条小龙耀眼。
画的背面有写题目，幼圆的字体一笔一画认真写下：我的小龙。
*
一周时间不长，确定奶奶没大碍，虞泷也该返校了，这次他订了机票。
“小泷，你别勉强自己，就提前一天走而已。”虞奶奶担心虞泷是想多待一晚上才买的机票。
“多陪你一天还不好吗?”虞泷捏捏奶奶的手，“上次坐飞机我觉得还可以，这次想再试试，要是能不怕飞机，以后去什么地方都能方便些。”
虞奶奶不再多言，不过她执意给虞泷做了顿饭：“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也要吃一顿奶奶做的饭!”
虞泷拗不过，只好随她去，笑着去厨房帮忙。
依旧是如火夕阳。
虞泷脸色惨白，他不敢看窗外，却也没有放下遮光板。
——还是第一次有人听到我讲话!
“冉彤?”
——我也很想你……
“冉彤?你在吗?”
——我只有你，千万不要忘记我呀!
“对不起。”
“我不该忘记你，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这么长时间……”
“我一直都会梦到你，我真的很想你。”
“是我不好，骗了你。”
“对不起，冉彤，对不起。”
……
“蠢虞泷!大骗子!别叫啦!”虞泷一时顾不上心悸，看向窗外。
窗外的并不是记忆中小小一团可怜兮兮盘在窗边的小龙了，一条身形矫健，姿态优美的红色长龙在云雾间飞腾，须发长飘，气势汹汹，烈焰般的红鳞在夕阳的照射下闪耀着夺目的光泽。
虞泷与一双堪比骄阳的黄金瞳对视。
还没等心中生出几分震撼，那双冰冷的竖瞳已经染上了一层泪花。
“你不是都忘了我了吗，还来干嘛?”
凶猛强悍的外表与语气软萌的质问形成强烈反差，虞泷大脑有点死机，眼看窗外那条龙就要掉眼泪，虞泷赶紧说道：“我来找你，我都记起来了，冉彤。”
大龙贴近飞机，盯着虞泷看了许久，消失不见。
“冉彤!”
身上忽然一重，虞泷彻底死机。
一个十六七的少年正坐在虞泷腿上，少年脸庞光洁白皙，鼻梁挺翘，丹唇轻抿。圆圆的眼型，一双黄金竖瞳摄人心魂，眼角还有未完全褪去的红鳞若隐若现，身上的红袍与之交相辉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