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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经很深了,乌云遮蔽着月色,天上连一颗星星都没有,军营中漆黑一片,唯有一处军帐中还亮着,仔细听去,里面还时不时传来接二连三的惨叫声。

  刑架上绑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仔细看去,他衣裳已经被鞭子抽破了,松松垮垮的布条挂在身上,头发凌乱,脸上尽是肮脏血污。

  贺浔坐在阴影中,他眉头紧锁,盯着刑架上的人,耳边尽是鞭子抽在皮肉上的声音。

  自从段明烛将审讯德顺的事情交给他,如今已经过去一天了。哪知这太监的嘴这么硬,怎么撬都撬不开。

  又过了一会儿,他正准备叫停,帐外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参见陛下。”

  贺浔霎时站起身来,向门口望去,果然看到自家主子一身荼白色直裰走上前来,贺浔和帐内那名负责行刑的士兵立刻单膝点地行礼:“属下见过主子。”

  段明烛:“都免礼。人审得怎么样了?”

  贺浔站起身来,低声说道:“……属下无能,还没能审出结果。”

  段明烛面不改色,正欲走上前去看看德顺,贺浔却拦住了他。

  “这里血腥气味过重,主子不宜踏足。”

  段明烛抬眸看他一眼,说:“你好歹也是玄羽卫都指挥使,审讯个太监都审不出来?”

  贺浔面露愧色,低头道:“主子教训的是。”

  段明烛走到德顺面前,看着他身上满是鞭痕,衣裳都被血浸透了,低垂着脑袋,仿佛已经半昏过去了。

  “怎么打成了这样?”段明烛负手立于他面前,皱了皱眉。

  贺浔也十分无奈:“他嘴硬得很,属下实在没有办法……”

  正在这时,德顺幽幽转醒,看到段明烛,顿时大骇:“主子……”

  “叫什么主子,你主子谁啊?”段明烛掀了掀睫,眸中闪过一分厌恶。“叫你给朕下药的那个,才是你主子吧?”

  “不是……主子……”德顺挣扎着抬头,颤声道,“都怪奴才鬼迷了心窍,主子……主子饶了奴才这一次……”

  “朕再问你一遍,谁指使的?”段明烛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没有人……真的没有人……”德顺满脸恐惧。“是奴才自个儿胆大包天……”

  “哦。”段明烛转头看向贺浔,“拿把匕首来。”

  贺浔有些不明就里,“主子是要做什么?”

  “审他。”段明烛说。

  “这……”贺浔有些犹豫,从旁边取了条柔韧长鞭双手奉上。“主子还是用这个吧。”

  段明烛没接,从怀里取出了那柄防身用的短刃,突然间刺进了德顺的肋下。

  “呃啊——”

  但闻一声惨叫,淋漓鲜血顺着利刃从伤口流出,一滴一滴地掉落在地。

  贺浔大惊,慌忙道:“主子手下留情,要留活口才能审讯出结果!”

  段明烛侧目一瞥:“退下。”

  “……是。”

  段明烛直接将匕首拔出,丝毫没有任何留情,瞬间又刺入了犯人右侧胸骨下方,伴随着一声惨叫,德顺剧烈抖动着身子,颤声道:“主子……奴才……奴才真的是一时鬼迷心窍……”

  段明烛再次拔出匕首,漠然打量着锋利的刃尖,道:“你确实是鬼迷心窍,才听了别人的指使。告诉朕,此人是谁。”

  德顺还没喘过气来,就在犹豫的片刻,第三刀又刺了下去,德顺已经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连贺浔都有些不忍直视。从前无论在玄羽司还是诏狱,诸多酷刑他都见惯不惯了。可再血腥也不会直接把人一刀结果了。如今主子这般审讯,他着实担心犯人会直接被他用刀刺死。

  “朕虽不知,指使你的人给了你什么好处。”段明烛握着那柄匕首,淡淡地打量着刀刃上的血迹。“但无论是什么好处,总得有命活着才能享受,你今儿个不会当真打算嘴硬到底,然后死在这里吧?”

  德顺已经有些意识不清,站都站不稳,纯靠锁链禁锢在刑架上:“主子明察……没……没人指使。”

  “噗呲”一声,短刃直接刺进了他锁骨下方的位置。

  段明烛漠然转动着匕首,眯了眯眸,刀刃搅弄血肉的声音令人汗毛倒立。

  “怎么说也在养心殿伺候了五年多了,朕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白眼狼。”

  德顺嘴唇翕动几下,他几乎已经疼晕了过去,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告诉朕,幕后主使是谁?”段明烛冷冷地看着他。“是不是你师父,韩卓?”

  等到这句话,德顺微弱的呼吸突然稍微急促了些许。

  段明烛长眸眯起,冷声说:“日前,他与北凉六王子一起失踪。你觉得,他还会回来找你吗?”

  听到这话,德顺艰难地抬了抬头,口中发出呜咽的声音,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段明烛突然间匕首拔了出来。“你想说什么?”

  过了片刻,德顺恢复些气息,才艰难地道:“奴才若是说了……主子能不能……能不能饶了奴才?”

  段明烛神色微暗:“你哪来的资格跟朕讲条件?有什么知道的就赶紧说。”

  “韩掌印……韩卓……”德顺的声音已经微乎其微。“他是叛徒……他背叛了主子……蒙汗药也是他给的……”

  段明烛霎时五指收紧,双眉也蹙起:“他还跟你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