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最开始时他在为没有合适的代步工具而发愁, 毕竟悬浮车驾驶太难学了, 而且门槛高, 洮溯暂时还达不到入学标准,可他和yiyi都不擅长跑步, 该怎么办才能带他的人类出去兜风呢?

  后来,他因跟着白翳去看了一回自行车骑行表演才有了主意, 在这个时代,为数不多的自行车成了老古董级别的观赏品,可说是几乎没有实用性。

  但洮溯却不这么认为,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车轮转动大半天,相信自己就是用单边鱼尾都能把自行车骑得蹬蹬快,于是大手一挥,花了三百万星币买下了一辆后方宽敞可载人的三轮自行车,坚持每天在家中庭院练习,练得有模有样,吭哧吭哧的仿佛下一秒就能上高速。

  白翳心想这样也能锻炼身体,就由着去了,当时却怎么也没想到洮溯学成后的第一件事竟是要载着他去游街。

  又比如,洮溯在为了装扮这个家尽心尽力,完全以半个主人自居,在家中的各个角落深深烙下他的痕迹。

  于是没多久,花瓶中的花枝被换成了海草条,窗帘被扎染成了水蓝色......家中宛若成了半个海底世界。

  折腾了大半天,终于得到满意的成果后,洮溯又回到自己的房间在水床上舒服惬意地躺了一下午,还梦到带他的人类一起回海中畅游,对方满脸崇拜地望着他......

  突然梦醒的时候,洮溯还意犹未尽,直到看到外边渐晚的天色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忙不迭滚下床。

  他得表现得懂事一点,多干些家务,不然yiyi回来后有可能会在一气之下把他赶出家门。

  因此,洮溯来到了阳台,主动要包揽洗衣服的重任。

  其实在平日里,机器人早就能将此做好了,只是今天的机器人被洮溯带着去做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才耽搁下来了。

  虽然是丢进洗衣机里洗,但怎么操作也是个难题。

  洮溯又开始打算暗搓搓把这些技能都学会,然后把机器人踢出局,只学了个开头就斗志昂扬,没想到后续进程却不顺利,连机器人也对此意外状况无能为力。

  洗衣机陷入了停滞状态,衣服在水里被泡得皱巴巴。

  洮溯如临大敌地与洗衣机僵持好一阵,最后认命般地卖力干活,坐在边上用鱼尾带着那堆衣服卷了一个又一个来回,等洗晾都完成后,整条鱼都累得要抽筋了。

  可他却不敢休息,本来时间就很赶了,要是再拖拉就没法在yiyi回来之前做好晚饭等他了,懂事的鱼是不会让自己的人类只能喝水(营养液)的。

  机器人和洮溯来到厨房捣鼓半晌,决定做起了海带汤,盯着汤水渐渐变色,渐渐冒烟......还十分贴心地装进了白翳平常用的“餐具”里,守在门口等着,打定主意要给对方一个惊喜。

  于是白翳刚一回到家,就发现了与家门同在的情绪异常高涨的某鱼。

  洮溯对着他,效仿机器人管家先来了个像模像样的九十度鞠躬,再为他亲手献上需要更换的衣物,甚至还试图要给他动手换上......是那件精致却镂空的。

  白翳对此敬谢不敏,很有风度地回避,而在他如往常那般喝下机器人端上来的“营养液”后,风度在这刹那间几乎全然粉碎。

  而面对“秋后问责”时,洮溯急忙搬出早就准备好的理由——自己有些不舒服,需要请假在家。

  甚至在白翳装作打算带他出去玩却不得不搁置计划时,他也堪堪抵制住了诱惑,还很敷衍地就地躺下装晕,弱唧唧要被白翳抱回卧房休息。

  白翳:“......”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很快有家庭医生上门来为洮溯检查身体,洮溯一开始很不配合,每到这个时候就提前躲起来,什么犄角旮旯都成了他的藏身之处,被找出来拆穿后也继续大言不惭,甚至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用大量的星币施行“贿赂”。

  这就导致还真的有人在主教的权与洮溯的钱之间为难不已,鬼迷心窍。

  白翳发现此事后被气得不轻,接连好些天都吃不下饭,虽说他本就不吃饭,但洮溯还是能感觉到,yiyi似乎变得更加容色憔悴,又因加班而总是晚归,令他为此担心不已。

  终于在洮溯第n次要赶走家庭医生的时候,白翳坚持不住,竟是靠着椅背陷入了昏迷。

  洮溯霎时被吓坏了,直接追出去用鱼尾一甩逼得医生留步,提着人就滑溜回来,急吼吼要对方给白翳看诊。

  医生也心急不已,主教本就因旧伤而性情阴郁暴虐,要是再出点什么事,都不用陛下问责,自己就得遭殃,忙极为用心地为白翳作检查,结果这一查却发现并无大碍。

  不太确定,再查一次,结果依然。

  那到底为什么会昏迷过去呢?

  想到要被钱权的反噬夹击,医生冒出了一身的冷汗,身边那不讲理的蛮横鱼祖宗还逼视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用星币砸死他。

  白翳当然没晕,既然洮溯要装,那他就以其鱼之道还之。

  呈现出的就是,这次与上次不同,竟是查不清病因,似乎要严重的多。

  在上一刻还气焰嚣张、明晃晃写着你奈我何的耍赖人鱼,在此刻居然是瞬间就坐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跟以往的假哭完全不同,宛若失去了全世界,眼泪珍珠噼里啪啦掉了一地,让医生都无从落脚。

  洮溯实在是太伤心了。

  整条鱼都被巨大的惶恐所笼罩,难过得无法言喻。

  他其实早就知道,人类是既强大却极其脆弱的,寿命不长,又还总要面临各种各样的疾病,特别是他的yiyi,跟其他能跑能跳还能开机甲的人类不同,总是那样安静温柔,就像玻璃罩里边漂亮易碎的紫罗兰花。

  他已经打定主意今后要好好照顾对方的,要带对方去打预防针的,可为什么就是会来不及呢?

  洮溯哭得声音沙哑,视线模糊,都要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了,却在听到白翳轻得不能再轻的一声唤后,立即挤开医生蹦到对方身边,急急忙忙掏出一支海草笔对着自己的手掌,像是强忍悲痛,努力要把对方的“遗言”全部记录下来。

  白翳:“......”

  再好的演技也要临近破功。

  他不想洮溯这么伤心,但到了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了。

  “溯溯,你身体不适,就不要再来照顾我了。”

  洮溯一个劲地摇头,还徒手捏爆了一只核桃以作证明。

  医生:“......”

  在洮溯的监督下,医生只得给白翳打“救命”用的吊针,其实那是葡萄糖,还给白翳开了药方,其实那是维生素。

  饶是如此,医生也是心惊胆战,白主教的手修长白皙,脉络分明,可若是扎坏就是灾祸,他简直不敢相信白主教竟会陪着人鱼胡闹。

  洮溯紧盯着针水一点点地滴落,提起来的心仿佛也在随之一点点落下。

  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他明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