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忍着逃跑的冲动,梁夫子来到了槐轻羽面前。

  他不敢看槐轻羽的表现,一走到槐轻羽身边,就“扑通”一声,重重跪下了,倒头就磕。

  槐轻羽眼眸闪了闪,立刻弯腰去扶。

  他是学子,梁夫子是老师。

  大蕴讲究孝道,更要尊师重道。

  他真的让梁夫子下跪,以后在香山书居还要不要混了?

  “夫子请起,那赌约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怎可当真?”槐轻羽托住梁夫子的手肘,坚决不让他再磕下去。

  梁夫子打定主意愿赌服输,固执地垂着头,羞愧道:“此次是我错了,槐学子,我理应朝你下跪道歉。”

  槐轻羽语气温和,丝毫不见轻蔑或者得意,只听他徐徐道:“夫子这样做,可真是折煞我了,夫子既然觉得对不起我,何不顺着我的心意,别跪了呢?夫子若觉得亏欠,日后教导学子的时候,更用心一些便是了。”

  说罢,他便多用了些力气,将梁夫子给扶了起来。

  梁夫子站起来后,才敢抬起眼看向槐轻羽。

  他直直的望着槐轻羽的眼,发现槐轻羽的眼神里,丝毫没有责怪和强压的愤怒,反而充满了包容感和不在意。

  梁夫子:“……”

  他的心瞬间变得柔软起来,鼻头也有些酸涩。

  他先前,真是看错了人!

  他太自以为是了,狗眼看人低,将墨卿欢那鱼目当成珍珠,反倒轻慢了槐轻羽这颗真正的明珠!

  槐轻羽有实力,为人又大度,进退得体,将来一定大有作为。

  成为大蕴的肱股之臣、栋梁之材,也指日可待吧。

  梁夫子惭愧的收回目光,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得深深的叹了口气,后退了两步,又朝槐轻羽抱拳,深深的鞠了两次躬,然后不发一言,转身离去。

  槐轻羽对自己的实力,一直都很自信。

  自打立下誓约时,他便知道梁夫子输定了,所以对于梁夫子认输之后的跪拜,始终没期待过。

  他目送着梁夫子离去,努力控制着脸上的谦卑表情。

  一转身,果然如意料之中的,他看见了刘铮维、李原世,以及阎嵩三人,脸上赞许的神情。

  刘铮维本就对槐轻羽很有好感。

  先前槐轻羽写完文章,也拿给他点评了,他并未有丝毫看不起的感觉,反而觉得槐轻羽让他点评,是看得起他的学问。

  眼下,见槐轻羽又这般大度,他就更喜欢了。

  刘铮维率先开口,“槐学子,应该与你说一声恭喜啊!”

  槐轻羽今日穿着一身低调的青衫,看着清新又漂亮。

  他长颈洁白,脊背挺直,无论是外在形象,还是内在品质,都格外吸引人眼球。

  李原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也随之赞叹,“槐学子,秦首辅能有你这样的养子,根本就是捡到宝了嘛!”

  槐轻羽继续谦虚,“两位夫子谬赞了,学生愧不敢当,学生之所以能取得如此大的成就,还要仰仗诸位先生的指点。”

  “不,你的确是个有才学的,你的文章,我很喜欢。”一旁的阎嵩霍然出声道。

  阎嵩一开口,震惊了一旁的刘铮维和李原世。

  阎嵩阎老先生的大名,没有人不知道,他在芙蓉阁做了几十年管事,眼光狠辣独到,很少夸赞人。

  他尽量不表现出对哪个人的厚爱。

  生怕别人说他在评选文章时,包藏着私心,被人诟病。

  更何况,是在公开场合,赞扬一人了。

  而今日,他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喜欢槐轻羽的文章。

  罕见至极。

  阎嵩说着,抬了抬手,他身后的几名随从,拿着一块托盘,走了上来,“这是芙蓉才子应得的奖品,百两黄金,以及一块芙蓉令。芙蓉阁里有很多藏书,槐公子日后想找什么稀世奇珍之书,可随时去芙蓉阁取阅。”

  芙蓉阁背后势力庞大,所藏书卷甚厚,不少人拼了命想要成为芙蓉才子,也是想观一观那浩瀚如银河的藏书。

  侍从掀开一个托盘,掀开上面的红布,露出了一张金色的,印满芙蓉花的令牌。

  阎嵩拿起令牌,珍重的递交到槐轻羽的手中。

  芙蓉令沉甸甸的。

  槐轻羽恭敬的接过,心中是前所未有的高度。

  他成功了。

  前世,他没什么志向,只想同其他哥儿一般,嫁人生子。

  今世,他立志要入仕做官,造福百姓。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条路上能走多远,内心一直是慌慌张张,没有底的。

  但现在,他看着芙蓉令,心里踏实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