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如今驻扎在济南府城外,苏梦枕与普通兵士同吃同住,虽不能像真正的张无忌一般与他们打成一片,也已获得众人的崇敬与信服。

  一路走过军账,军士们争先恐后地涌出来与教主打招呼,苏梦枕眼神温暖,笑意轻淡。

  他当真喜欢这里,可惜不是家。

  彭和尚追上来道:“教主,今日天色甚好,何不到附近的千佛山走走,瞧瞧千佛崖、万佛洞?以你的轻功,一个时辰就足以打个来回了。”

  苏梦枕欣然允诺,以张无忌的内力,施展瞬息千里心法,有种凌空御风的感觉。

  这也是他极享受的时刻之一。

  冬日暖阳之下,树木凋零,千佛山的佛龛、佛洞、佛崖,没了树木遮盖,凌空即可尽收眼底。

  苏梦枕飞脚在高树枝头轻点,纵横飞跃于山脊之上,九阳神功暖烘烘的在经脉之间运转,周身丝毫没有冬日的寒意。

  飞至千佛崖时,他的额头甚至还渗出些微细汗。

  苏梦枕缓下脚步,正欲细赏千佛石刻,背后忽然传来声响,一个轻灵温柔的嗓音道:“无忌哥哥!”

  不知又是张教主的哪路情缘?

  苏梦枕回头,只见一女子,秀若芝兰,楚楚可人地站在山石之上,笑意盈盈,一双眸子似含有无限情意。

  苏梦枕略一犹豫,试探着道:“周掌门?”

  那女子正是周芷若。

  武林上最近传得沸沸扬扬,张无忌已与赵敏结下杀父死仇,一心投身入抗元大业,以摧枯拉朽之势大破元军。

  江湖同道们多有下场支援明教的,峨眉自然也不甘落后,除了在四川等地与义军互为奥援外,周芷若亲身赶赴山东,要支援张无忌。

  一到济南,就从彭和尚处得知,张教主去了千佛山游玩,言谈之间多有撮合之意。

  周芷若心领神会,随后追来,远远见到张无忌身姿飘逸,跃身于千佛之间,恍若谪仙降临,不由得愈发心折。

  她好容易追上他,喘息未定,哪曾想会得来一声冷漠的“周掌门”?

  周芷若泪盈于睫,柔声凄语:“无忌哥哥,你唤我什么?”

  苏梦枕冷然道:“你是一派之尊,我敬重你,自然要以掌门相称。”

  周芷若娇躯微颤,片刻过去,终是冷下心思道:“张教主!”

  见她如此快地冷静下来,苏梦枕心下也生出一分激赏,加之她容貌清丽无双,言谈举止间颇有故人之姿,又不由得生出两分怜惜。

  他的语气也柔和下来:“峨眉在四川对明教襄助颇多,周掌门今日又莅临济南助援,明教上下实在感激不尽。”

  周芷若叹道:“张教主不必客气,驱除鞑虏,抗元扶汉,本就是我峨眉应有之义。”

  两人客客气气地寒暄两句,又一本正经地探讨了抗元大略,约定明教与峨眉的攻守联盟,才客客气气地道别。

  临行前,周芷若回眸笑道:“张教主,我知道你一向淡泊名利,但还是要劝你一句,若不称王称帝,明教始终只是江湖组织,难以聚集天下有识之士共襄大业,还请三思!”

  此事,杨逍等人也多次发信,请他称明王,统领天下抗元。

  苏梦枕已经思虑再三,明教发展至如今这般规模,再局限于江湖之中,显然已不现实。

  黄昏之时,青翼蝠王韦一笑再来传信时,他便让韦一笑回告杨逍,称明王之事他会考虑。

  烛火昏黄,光影飘摇无定。

  苏梦枕正提笔写信,写给张无忌,分析称王利弊,请他不必再坚持。

  信成,又被苏梦枕揉成碎片,张无忌明面上优柔寡断,内心却极是坚定,倘若他坚决不允,作出对天盟誓之类的大事来,就很难回转了。

  不如,先斩后奏!

  苏梦枕另展开一张信纸,开始给杨逍写信。

  他看过张无忌的信,加之手指原本记忆,模仿起来,几可乱真。

  信发出时,还不到二更,苏梦枕已经上床睡觉,明日要对战元十三限,他要养足精神。

  元十三限,早已在关七的追逐下不知所踪。

  关七是那青衫文士、白衣侠客带来的,众人都称他们为顾当家、戚寨主。

  张无忌在花满楼的搀扶下,几乎已经站立不住,意识朦胧之时,只听那顾当家的声音似远还近:“苏楼主,看来身体欠佳啊!”

  张无忌晕了过去,然后在二更时分醒来。

  朱小腰在“苏梦枕”的指点下,为他止血敷药,扶着他上床躺下,才在“苏梦枕”的要求下,颇为不放心地离去。

  无情、花满楼,与新来的顾当家、戚寨主在“苏梦枕”床边坐下,开始议事。

  张无忌已知道这两人就是连云寨的顾惜朝、戚少商,不知为何,对他与苏楼主的事,似乎也知之甚详。

  顾惜朝挑眉笑道:“听说苏楼主是自持之人,绝不会在人前显露软弱。张教主这样的演技,竟然也能糊弄这么久,看来金风细雨楼不过尔尔!”

  无情冷声道:“至少,张教主第一天就弄清楚了身在何处!”

  顾惜朝初与花满楼互换之时,因目盲之限,竟有好几日没明白状况。

  此事,是他生平大耻,又被无情戳破,不由得大怒,登时站起身来,戚少商在一边拉住他,柔声劝道:“你那时候眼睛不便,怪不得你!”

  “怪他!”顾惜朝瞪一眼花满楼,恨恨地坐下。

  花满楼轻咳一声,笑道:“往事已矣,若没这段故事,又如何成就你与戚兄这段美满姻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