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臂已恢复知觉,眼皮困得仿佛要黏住,李寻欢那边,显然又点上了安息香。

  他踉踉跄跄走向远方一处小屋,屋内烛光昏暗,显然有人。

  东方不败推开门,看见一个小孩,和一个生病卧床的女人。

  他掏出一锭银子,拍在桌子上,道:“借宿!”

  然后就趴在窗前小桌子上,睡了过去。

  李寻欢醒来时,腰背酸疼,尤其是左边肩头,骨头里都泛着酸痛。

  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站在他面前,冷冷道:“醒了,就可以走了!”

  李寻欢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孩子,大眼睛乌黑发亮,挺直的鼻子预示着未来他将成长为一个多么英俊的男子,薄薄的嘴唇带着孩子特有的稚气,却又紧紧地抿成一线,昭示着孩子装成大人的可爱。

  他忍不住笑道:“你是谁家的孩子?”

  孩子依然冷冷的:“我收了你的钱,你住了我的房,很公平的交易。”

  “但你若不走,”他举起握在手中的铁片:“我就不能再将你把房客看待了!”

  铁片上锈迹斑斑,握着他的手却极稳。

  李寻欢站起身,郑重道:“多谢你的房子,告辞!”

  他目不斜视地走了出来,仿佛没看见昏迷不醒的女人,徒有四壁的房子。

  这个家此时不需要悲悯,家里有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必须尊重这一点儿。

  李寻欢走到附近的小镇上,从荒凉破败的风景中,他看出这是靠近关外的一处地方。

  不知昨日发生了什么,让东方跑出了这么远。

  他坐到一处早点铺上,慢慢地吃了一碗豆浆,两根油条。

  那个男孩子远远地走了过来,仍抱着他的铁片。

  早点铺胖胖的老板娘道:“听说你前几日猎到了一只狐狸,什么毛色?”

  男孩子道:“白色的,已经给了药铺了!”

  老板娘叹道:“我家二丫头当差的人家,正需要一条白狐围脖呢,你下次有了好货,先送来给我瞧瞧可好?”

  说罢,拿出一袋热气腾腾的肉包子,要塞给男孩子。

  男孩子看了眼包子,道:“我不卖东西,也不讨饭!”

  老板娘笑道:“这黑水镇谁不知你只以物换物?这个是大娘送你的,就当作白狐狸的定金吧!”

  男孩吞了下口水,摇头道:“白狐狸没那么好打,我不欠人钱!”

  也许是为了免除肉包子的诱惑,他抱着铁片,飞快地走到李寻欢面前,道:“我娘说,不能占人便宜。”

  李寻欢喝下最后一口豆浆,笑道:“我已看得很清楚,你确实不是个占便宜的人!”

  男孩接着道:“我也不欠人钱!”

  李寻欢笑道:“我的耳朵也还算好使,你确实不欠人钱!”

  他的笑容和煦,衬得边关的微冷清晨泛出暖意。

  男孩的头微微低了一点儿,语气依然很坚定:“我娘说,你昨日付的银子,够你在最好的酒楼住一个月。”

  他的声音略低了些:“可是,我昨夜只供给你一把破椅子。”

  李寻欢柔声道:“暗夜里的一缕烛光,一把椅子,对一个流落街头的浪子来说,皆是最无价的珍宝!”

  男孩摇头道:“你说的我不懂,我只知不能欠别人的钱。”

  他从破旧的衣衫中,摸出一把碎银子,放在桌上道:“你的那锭银子,我昨夜请大夫花掉了,还剩这么多。”

  他叹了口气,道:“你需要什么?狐狸?鹿?还是狼?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打来还你!”

  李寻欢也叹气:“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子,不该这样叹气,也不该去山野中打狼。”

  他站起身,正色道:“你家还有没有别的房子,可以租给我一段时间吗?”

  男孩子黑黝黝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他,良久,才道:“还有一间柴房,是我自己搭的,就是租给你一年,也不够。”

  李寻欢摸出钱,付给一边看热闹的老板娘,向男孩道:“走吧,咱们看看去!”

  果然是一间柴房,用柴火简单搭出来的三角架子而已。

  不等李寻欢开口,男孩自己先红了脸:“这里,一文钱也不值!”

  李寻欢笑道:“我很满意,便租给我吧!你若是觉得不够,我还有事想请你。”

  男孩道:“什么事?”

  李寻欢道:“我这一生,还未猎过一只野物,不如你教我打猎吧?”

  男孩眸中有了神采,小脸蛋红扑扑地道:“这个我可以教你!”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又道:“我该回家煎药了,你......”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柴火棚子道:“你若是没有地方去,可以到我家门前坐坐,喝口水。”

  想是怕李寻欢误会,他又加了一句:“我听说客栈都会供给茶水饭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