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走向石棺,紫鷨只觉心如擂鼓,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深处挣扎、拒绝、犹豫、恐惧,又有什么东西想要挣破束缚冲体而出,悲伤、痛苦、绝望、幻灭……这短短一段路,竟走得如同一生那么漫长。

  因咒力闭合的棺盖受挽风曲意念驱动,缓缓移向一旁,棺内一抹惊世艳红映入眼帘,怔怔看着石棺中人,紫鷨脸上渐渐失去血色,封闭的记忆更是犹如冷夜潮汐,一点一点漫过痛的岸线。失去疼痛,是因为已经痛到极处,还是此心早已麻木?蛛网般密结的过往回忆,蚕噬着她一年来精心筑起的梦之壁垒。这梦,终究做不下去了哩……一滴晶莹的泪水顺着她眼角滑落,却在唇角一丝淡淡的微笑中化为烟尘,他说不喜欢看到她流泪,她又怎能逆他心意让他难过?

  “谢谢你,蛋生……”她轻扶棺沿,语声温柔。“这三个月我过得很开心,那个有他的梦我也很喜欢。”

  挽风曲浑身一颤,“鷨儿你……”

  紫鷨潸然闭目,“你说得不错,梦再好再美,也有醒来的一天。我只是……只是想让这个梦做久一些而已。”

  挽风曲呆呆看着她,一时无比混乱,又听她道:“那夜窗边听琴,你说了很多话,我也记起了一些事情。”

  心知她说的是咒力反噬那夜,挽风曲不由苦笑,心道就算在梦蝶咒力最强的时候,你恐怕也没有真正将我错认,因为,你从来没开口叫过我一声明太子。正凌乱间,突觉熟悉杀气浸体,挽风曲心中顿生警兆,眨眼间,三道凛冽剑气已破空袭至,挽风曲闪电般出手推开紫鷨,那剑气与两人擦身而过,在坚硬无比的壑岩上划出三道可怕剑痕,溅起无数火花。

  诡异铃声中,氏首赨梦与赯子虚澹化光而至,壑底熔火随之暴涨数尺,煞气、血雾、窜狂的灵压,随着一个伟岸的红色身影瞬息掩至。

  “长日已尽,红天当立,千里霸唱,唯吾赤命!”熊熊熔焰映照下,强势而来的霸气王者笑得残忍而冷酷,“挽风曲,吾对你已经没有耐性了。”

  挽风曲唇边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讥笑,“对于赤王的耐性,挽风曲一向不报希望,但这一次,倒很是惊喜。”

  “哼!”赤王凛怒冷哼,掌纳煞元,“激怒吾,对你没有好处。”

  “赤王,把他交给我!”赨梦早已按捺不住,上前一步就要动手,却被赤王沉着脸拦下。

  只听挽风曲笑吟吟道:“吾的脚下,正是你当年囚禁琴箕所设机关,轻轻一踏,你想要的东西便会随这石棺一起坠入万丈熔壑。赤王,你可想清楚了?”

  感应到棺中的王戒气息,赤王一时不敢妄动,沉吟间只听一声久违的幽叹响起在身后,“这种狠毒的东西,还是早一些毁了的好,你说对吗,赤王?”

  熔隙中走出一人,霓裳映光,笑颜妩媚,正是赦天琴箕。

  赤王的神情愈发阴沉,又听她笑道:“所以,我便自作主张弄坏了一处小小机枢,不知赤王会否因此怪罪琴箕?”

  赤王顿时大笑,“吾岂会怪罪?”

  挽风曲冷冷看了几人一眼道:“没有机关,吾一样有本事当着你们的面毁去王戒,如若不信,你们大可试试。”

  “你能保证毁去王戒时不伤棺中人分毫么?”优雅蛊惑的笑声中,千玉屑自石隙中徐徐现身,目光悠悠望向紫鷨,“如果能的话,我想紫鷨姑娘不会介意!”

  眼见紫鷨凛眉,挽风曲不由暗暗咬牙,千玉屑最善挑动人心,一旦紫鷨插手,今日之事恐生变数,不等他有所应对,已听紫鷨淡淡道:“与群狼环视相比,玉石俱焚倒也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

  千玉屑顿时一僵,脸色难看至极。

  得她支持,挽风曲只觉心中无比畅快,就连眼前的危急也都变得不以为然起来。赤王早已从赨梦口中了解紫鷨,却不认为她有能力与自己相抗,听她语气托大,不由怒笑不已,“既然如此,吾今日就先拿你开刀!”

  赤王怒目圆瞪间,壑底顿时戾气交逼,熔火四映,无数血刃自风中凝化成形飞袭紫鷨,与此同时,赨梦与赯子同时出手,剑光虫影直压挽风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