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吗?”

林慧指着窗帘、门帘还有床上的床单、枕套、被套,问徐东升。

看一样是好看,看两样齐整,看三样觉得还行,这全看下来,徐东升眼睛有点花了,看什么都觉得有重影。

林慧哼一声,指着安安身上的花裙子问他,“那个裙子好看吗?”

安安不仅穿着花裙子,头上还有两个花苞,笑起来跟小花仙子似的。

徐东升把她抱起来,贴贴脸,“好看好看,我女儿有不好看的吗?”

林慧狠狠打他后背几巴掌,然后去灶房忙活了。

徐东升痛得脸都扭曲了,把孩子放下来。

“你们拿上柚子去找爷爷,让他给你们做灯笼。”

“爸爸你不会做吗?别人家都是爸爸做。”安安问。

徐东升高大的形象轰然倒塌,他一人塞了一个大柚子,“爷爷做得更好看,你们快过去。”

“好吧。”

三兄妹怀里抱着一个柚子,带着狗子们蹦蹦跳跳跑出去玩了。

他撸起袖子,过去帮老婆洗锅洗菜。

今年中秋他们都回老宅那边吃饭。

林慧今天做的是炸鱼块跟鱼头豆腐汤,时间久了些。

她跟徐东升一人端一个大盆,走到的时候老宅已经吵哄哄的了。

几个邻居围在门口,瓜子皮磕了一地。

看他们端着香喷喷的肉过来,都快流口水了。

徐东升开口招呼,“叔、婶儿,一起留下吃饭。”

“不了不了,我们家也该开饭了,先走了。”

“我们家也是,走了走了。”

“还是老徐老两口有福气,三兄弟家都孝顺,抢着尽孝心。”

等人走了,林慧才看见,一台崭新的收音机摆在凳子上,大哥二哥在研究调频道。

徐父徐母在一旁站着,嘴巴都笑得合不拢了。

“就听梅兰芳。”

“滋啦滋啦”声响,没一会儿,人声变清晰。

“就听这个这个!”

嫂子们在摆碗筷,林慧把菜端上桌,问:“这是哪儿来的?”

大嫂笑意盈盈,“这是我们两家给爹娘合买的,给他们老两口打发时间用。”

刚刚被夸了许久,二嫂的眉毛也飞扬起来。

平时村里人老夸老三家孝顺,他们上面两家都被比下去了,这回终于看到他们的孝心了!也让他们两家出回风头吧。

徐东升把老爹拉到一边,从兜里掏出金戒指,努努嘴,“快去,趁这时候娘高兴,让她再高兴点。”

徐父接过手上的戒指,咽口水,嘴角的笑僵硬了,有点紧张。

他也是愣,走过去,直接抓过老婆子的手,就往上套。

“啥啊?”徐母还没反应过来,手上就套了一枚金戒指。

徐父清清嗓子,“你嫁给我也快四十年了,结婚时候没什么聘礼,给你补上。”

大哥二哥在一边瞪大眼睛,“爹你也买金戒指了!”

“什么金戒指?”两个嫂子也忙跑过来,看到了,笑着夸,“真闪真好看!”

徐东升提醒,“娘,你别愣着啊,给爹也戴上!”

眼里一阵酸,自己都成老婆子了,手上都是茧子,皱巴巴的也不如当年好看。

徐母红着眼,拿过老头手里的金戒指,给他戴上,大小刚刚好。

徐父耸耸肩,有点不太自在,“哭啥哭啊,不好看?”

她破涕为笑,滋滋滋地张开手,又看又摸,“金灿灿的,这么贵,怎么不好看?”

“爹娘你们抽空去镇上补拍一张结婚照吧,彩色的,洗一张大大的出来,就摆在堂屋。”

“明年春节我们把摄影的老师傅请到家里头来拍所有人的全家福。”

“这个好!”

两个嫂子抓着对方的手,这会儿又好得像亲姐妹了,之前的嫌隙都不见。

“我们拿阿慧带回来的花布做身新衣服,我在镇上看人家冬天也能穿厚裙子。”

“那我们去借阿慧家的缝纫机做。”

林慧笑着应了,“可以,你们过来用。”

晚上他们各自回家,徐母把徐东升叫进屋里,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回去吧。”

“你们走慢点,小心摔了。”

三兄妹手上拿着一根小棍,棍子一头缠绕着小细铁丝,柚子灯笼对他们而言有些重,只能两只手一起提着。

徐父不认字,只用刀刻着图案,太阳星星月亮。

月光清凉,林慧看着孩子们的柚子灯笼明灭变幻,蜡烛点燃,透出不同图案的光,还有萤火虫漫天飞舞,伴随着蛙鸣声,她心情很好。

“娘把你叫进去干什么?”

“没什么,她把戒指的钱还了。”

徐东升呵呵笑,“她说不用想也知道爹是找我们借的钱。这么多年了,爹藏私房钱的地方就没变过,牌位底下、鞋垫子里、房梁上,有几分钱她都一清二楚。”

“爹觉得没脸,生气了,把收音机抱走,找老伙计吹牛去了。”

林慧忍俊不禁,老人越老越好玩儿。

两人说说笑笑,突然见着一个熟人背着包经过。

对上眼,对方仿佛很心虚,低头默默走了。

林慧回头看她背影,“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徐东升也回头看,但是看不出来。

他就一个感觉,“好像丑了一点,脸上长斑了,身材也胖了。”

林慧看他,有点无语,继续往家走。

“她嫁过来也没停止过干活儿,地里的、家里的琐碎都归她管,女人太操劳,肯定会老得快。”

话刚说完,林慧突然感觉脸又被捏了一下。

徐东升感受着滑嫩的触感,“嗯”一声,眼里带笑,“看我把你养得多好啊,像十八岁的姑娘一样。”

“咱家什么事都不用你操劳,等女儿长大了跟你走在街上,没准别人还会误认为你们是姐妹。”

被他这么一打岔,林慧忘了刚刚想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