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恒尽管法术又不灵了,可嗅觉还是天生的。熟悉的味道迎面而来,使得她柳眉轻皱,但也不慌张。

  只是元锦瑟何时和这个臭道士联手了?真是冤家路窄,敌人都抱成团了。

  “你是妖精。”元锦瑟居高临下俯视她,忽然觉得心口一阵舒畅。陶恒被禁锢在座椅上,周围是那道士布下的结界,红绳上系着铃铛,就等作法而动。

  陶恒气结,说了八百遍了,她是九尾灵狐,才不是妖怪呢。“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啊,就姑且原谅你们目光短浅吧。”她别过脸懒得理睬。

  “你休要再逞口舌之快,等到宇文护他们来时,看他们见到了你的原形又会如何吧。”元锦瑟冷冷笑着,阴狠的神情有些渗人。

  那道士远远走来,沉着脸。“我跟你说过了,不要多此一举,以免节外生枝!”

  元锦瑟扬着下巴并不听劝,她仍旧紧盯着陶恒。“如果不是我救了你,你能有现在这个机会抓住她吗。所以怎么处置她我也有权利。”

  “我就等着看,独孤家和宇文家要怎么容忍你这个妖怪。”她比之前还要疯狂。

  陶恒不想听他们多说废话,低头专心思索身上的符咒以及阵法。而且也着实想不通自己的法术怎么又失效了,近来身体的变化也让自己十分在意。

  宇文护带着哥舒仅二人马不停蹄地往来信之所疾驰而去。那是元锦瑟写予他的,本想置之不理,但最近心中预感不好,才拆开,信里的内容却是让他心惊肉跳!

  他和哥舒刚刚离府,恰巧错过了急急赶来的独孤伽罗他们。既然找不到宇文护,伽罗也不迟疑,赶紧去找阿姐帮忙,也让人带信回独孤府。

  夜幕降临,陶恒双手交叠在椅背被牢牢捆住,房间烛火隐隐,昏黄压抑。她指尖不断施法,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调动内丹也没有动静,这次真是抓瞎了。陶恒无奈挣扎身体,毫无作用。

  突然屋门大开,道士从外走来,讨厌的声音也随即传来。“别做无用功了,你现在就是个凡人。”

  “既然你知道我如今法术尽失,如何让他人看清我原本面貌,恐怕你才是费尽心思,尽是无用功吧。”陶恒虽然身手不利索,但嘴皮子才不愿落人下风。

  道士大笑起来。“枉你自称是什么九尾灵狐,却连自己是何状态都不知,真是可笑。”

  “你有孕你难道不知吗?”

  有孕!?

  陶恒怔了怔,猛地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惊讶大过惊喜。随后不免腹诽,宇文护倒是称心如意了,如今倒被他牢牢绑在身边了。

  只不过你这孩子来的实在不巧,娘亲现在这番境地,要让你受委屈啦。陶恒撇撇嘴,哭笑不得。

  九尾灵狐有孕一月便会生产。但在这里,法术尽无的她不会得像寻常女子那样经历十月怀胎之苦吧。陶恒想想都抖了个激灵,生的时候还要痛叫,咦~真是有失她九尾灵狐的颜面。

  独孤信接到信件也不容迟疑,带着一众家奴与宁都王府的人碰面。了解情况后,他们赶紧去往事发之地。

  “宇文护呢?”独孤信气愤难耐,若不是宇文护,阿恒哪里会遇着这么多的无妄之灾。这关键时刻,他竟未曾出现。

  独孤伽罗赶忙将长姐的推测告知父亲。“阿爹,您别气了,小心身体。阿姐说,这件事肯定与太师姐夫脱不了干系。您仔细想想,那地界上还会有谁要对三姐不利啊。”

  独孤信慢慢冷静下来,黑着脸。“你的意思是,清河郡主?”

  她没说话,可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现今已木已成舟,她还想如何。”独孤信深深叹了口气,语气无奈,打算进宫。

  “阿爹,阿姐已经让姐夫进宫了,您就不要劳心了。而且若是您进宫禀告此事,我想圣上又该猜忌我们独孤家了。”独孤伽罗将般若对她说的一番话悉数转告给独孤信。

  孤独心哑然失笑,“我的小伽罗也长大了,竟已懂了这许多。”

  “阿爹,我总要长大的,不能总是让阿姐和三姐保护我了。”随后她先将独孤信劝回府,便赶紧带着人和杨坚一同前往。

  宇文护率先来到约定地点,眼前是一座古庙,灯火昏暗,似在眼前蒙上了一层纱。宇文护不敢妄动,对方的身份只有他清楚。而恒儿的秘密若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揭穿,后果他不敢想。

  所以他才一意选择孤行独自进去,但哥舒当然不肯,可又不能违背主上的命令,只能派人将此处团团围住,自己则死死守在之外,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能及时冲进去保护。

  宇文护心中十分紧张,他藏在袖下的手紧紧握拳,一步步向正堂逼近。

  “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有多久。”元锦瑟几近凄凉的声音从远处而来,“你知不知道,我爱了你又有多久。”

  “你放过她。”宇文护第一句话便是为了她,让元锦瑟不由苦笑一声。“你知道她的真正面目吗?你若是知道,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她低声下气,几近哀求。“我是在帮你啊。”

  “不管她是谁,我都会救她。”宇文护斩钉截铁,更是让元锦瑟几乎死心。“你要如何才肯放过她。”

  “我要她死!”元锦瑟腥红着双眼,已经疯狂。

  “你该知道,若是你让她死,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宇文护说的淡淡然,可眼底的杀气却喷薄而来,让元锦瑟心一惊,柔弱身躯不住后退。

  她深吸一口气,“你看到她是什么怪物,你就不会这样说了。”元锦瑟大手一挥,将正堂之门打开,只见陶恒被反手捆绑,身边红绳缠绕周围,悬着的铃铛声声作响。任凭是谁,都看得出这是驱邪除怪的阵法。

  “她是千年妖狐,你们都被她骗了。她根本就是来害你性命的。”元锦瑟字字句句,一番恳切,却拦不住宇文护的脚步。

  宇文护慢慢走向陶恒,抿着嘴,脸上的表情在昏暗烛火下看不分明,可元锦瑟却有些害怕。

  他身上生人勿近,漫身的戾气让人畏惧。

  “恒儿!”

  “呵,你倒是对她情深意重。只不过可惜了,你得亲眼看着她灰飞烟灭了。这段孽缘就此终结吧。”那可恶的道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手执桃木剑站在陶恒身边,冷冷笑着。

  他又凑近陶恒耳畔,“我本意可不是如此,可惜那人恨你地紧,硬要将你的情郎拉来,无奈被她救过,只能满足她这小小要求了。九尾狐,谁叫你不好好做你的兽类,偏要幻化成形,为祸人间呢。”

  陶恒只看着慢慢走来的宇文护,目光灼灼,心中微疼。原来失去会是这样痛,叫她窒息。

  木剑扬起,陶恒竟也不知自己会如何,只能紧紧盯着宇文护,牢牢将他记住,也许,也许。。。

  就在木剑落下那一刻,宇文护血红着双眼,不顾一切冲入那结界。他知道自己一介凡人哪里是阵法的对手,可不想他竟冲破了结界,直奔向恒儿。

  连道士都不曾料到。而木剑已然落下,错愕之际,只看见宇文护狠狠抱住陶恒,护在身下。

  木剑之上附有法术,岂是寻常凡人能承受的。陶恒根本无法把宇文护推开,看着他就要受下这一击,她眼角噙泪,呜咽难忍,胸中似有什么在涌动。

  “宇文护!”

  伽罗和杨坚正顺着痕迹慢慢朝古庙赶去,才至门前,就发现宇文护的亲随哥舒已将古庙团团围住,守在庙外。

  忽然只见得庙内一阵亮光乍起,又是一阵山呼海啸,林中风声阵阵,鸟兽怪叫一呼而起,叫人听了惊颤。

  待风声渐止,一切归于平静,伽罗他们一行人等才马上冲进庙中,却见一道士模样之人倒在一旁,手中的桃木剑已一分为二,地上到处散落着红绳以及铃铛,门边倒着的是清河郡主。而正中央,竟是宇文护和陶恒。

  “三姐!”伽罗着急想上前,却被杨坚一把拉住。

  原来是宇文护先动了动手脚,慢慢抬起头,看见陶恒紧闭着眼沉静的睡颜,心中有些害怕。

  “恒儿?”宇文护挣扎着直起身,虽能感受到她平稳的呼吸,可毫无回应让他心慌。“恒儿?”

  伽罗抓着杨坚的手,听着宇文护一遍又一边唤着三姐的名字,每一遍都加重了手劲,捏的杨坚皱眉发疼。

  杨坚偏头看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哥舒正欲上前,却看见自家主上埋首在夫人怀中,像个孩子,软弱无力,没了盔甲。一身锐气在刹那间消失殆尽。

  伽罗忍不住低声哭泣起来,眼泪不停。

  “恒儿,我们回家。”

  “回家,我们。。。”宇文护埋在她怀中,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回家,执拗不停。

  “唔。。”陶恒一声呜咽让宇文护猛地抬头望她,眼里的泪还含在眼眶,不愿落下。他惊喜万分,紧紧抓着她的手臂,小声唤她。“恒儿?”

  陶恒悠悠醒转,看他紧张神色,微微一笑。“回家便回家,可你压着我孩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