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很快,一转眼张氏已经到了即将临盆的时候。

  倚罗到底也是有过一些经验,故而也算是谨慎。

  到底是皇上的第二个孩子,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对于她的工作重点。

  毕竟,作为皇后这种事情,也算是负责范围之内的事情。

  到底是即将临盆,太医已经说了,算算日子也就是这些日子的事情了,等了又等不见临盆,张氏看着自己的肚子,越发有些担心,脑海里面不住地闪过那曾经看到过的各种可能,以至于心态逐渐失衡,担心自己籍籍无名,担心孩子走上既定的老路,也担心此次生育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即便是太医日日把脉,宫人尝尝在侧,甚至皇后那边还派来了经验丰富的老嬷嬷为她保驾护航,也仍旧压不住那担忧的心思。

  明明在此之前信心十足,此刻却是不由得想要退缩。

  做梦都梦见了,自己生育之时,出现了问题。

  即便是惊醒的时候念着自己是应是天命之女,也一样难以彻底按下心来。

  自打开了这个头之后,如影随形。

  倚罗也听说了这件事情,也不由得来看了看张氏,张氏就坐在一旁,低着头目光直看向自己手中的手绢,有些精神恍惚,面色看着也实在不太好,和前些日子那红光满面的样子截然不同,反倒是注意到倚罗之后,回神了过来,只是着没说几句话,张氏突然情绪崩溃哭了出来,“皇后娘娘……”

  美人垂泪,哭得我见犹怜,倚罗却是有些束手无策,这种事情明明应该是皇上的活,但是眼下倚罗也顾不得这些了,当即拍了拍张氏的后背,当做安慰,待到她哭了一会儿后,倚罗方才开口劝道,“太医说了,情绪不能这么大起大伏。”

  “没事的,不会有事的,太医都说了,你的身体很好,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只是张氏却是压制不住,不过到底也从原本有些发泄变成了逐渐压制了下来,眼瞧着被她哭湿了的肩头,张氏不由得有些窘迫,不过到底发泄了一通,有所安慰,也稍稍好了一点。

  倚罗叫来太医,太医也禀告了并没有什么大事,不过还是劝解了一番,到底是关键时候,还是谨慎一点好。

  张氏也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待到太医走后,张氏又看了眼倚罗,俨然就是想到了什么,“娘娘,孩子诞生之后,也不知道是个皇子还是公主,若是个小公主的话,皇上若是确定名字之时,您若是在,可以帮臣妾进言,换一个名字吗?”

  “怎么?”

  “我抄写佛经的时候,心有所感。”

  即便是她并不知道原本的长公主叫什么名字,但是或许就改名改命了呢?

  就像是,皇长子一样。

  有些东西已经变了。

  她的孩子,也变一变或许会更好。

  “若是不行的话……”

  “倘若那时,本宫在场,本宫会帮你的。”若是不在场,那她也没办法了。

  “多谢皇后娘娘!”

  张氏刚想起身行礼,就倚罗赶紧趁着第一时间就把人按下,“你身子重,礼还是免了,真说是要谢,那也等你出了月子之后再说。”

  闻言,张氏脸上也有了笑意,只是那双眸仍旧像是随时都能掉下来眼泪一般,“等臣妾出了月子之后,一定要好好谢娘娘大恩。”

  “都会好好的。”张氏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如果是个公主,她也会好好长大,会像是大阿哥,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平平安安地长大……”

  虽然声音越来越低,但是就这么近的距离,倚罗自然也听在耳朵里。

  不过倚罗却是没有开口多说什么。

  倚罗在翊坤宫待了许久,张氏睡着的时候她才准备起身离开,临走之前,还隐约听见了,睡梦之中的张氏口中念着什么太子、长公主之类的。

  声音断断续续,也听不清在说什么。

  不过倚罗转身叫过来张氏的贴身宫女道,“这些日子可是有什么异常?安神香之类的可曾换过?汤药可曾改过?”

  “禀皇后娘娘,宫中并无什么异常,一切一直照旧。”

  “那在此之前,可曾见过什么人?拿过来什么东西?”

  闻言,那宫女思索了片刻,“这些日子也是那些人,也就是宫中的图尔格期贵人、董常在、徐常在偶尔会来请安,而且鉴于月份越发大了之后,请安也经常被免了,至于送过来什么东西……”

  “前些日子图尔格期贵人曾送过来一份亲手抄写过的孕经,进献给了娘娘,以作祈福,娘娘看了一会儿后,就放在了一旁,不曾再看了。”

  “哦对了,奴婢还曾奉了娘娘之命,偷偷拿去太医给看过,太医也说那本孕经不假,并且吩咐我们好好收起来,不过奴婢们也并未真的按照这书付诸实施,一如既往地听着太医的安排而已。”

  “那东西现在何处?”

  “已经收了起来,若是皇后娘娘想看,奴婢这就去取来。”

  闻言,倚罗顿时示意把东西拿过来,不久之后就拿到了那本算不得厚,甚至有些轻薄一本书。

  “这就是图尔格期贵人送来的那本孕经。”

  “本宫怎么不曾听过有过这么本孕经?”

  “这东西图尔格期氏哪来的?”

  “据图尔格期贵人所言,这是她无意之中翻到的,只是那本已经破旧不堪,不堪入目,故而重新抄写了一番,进献而来,还有一部分实在难以查探,故而也曾打听过,查探古籍前来补全。”宫女道。

  闻言,倚罗没说话,只是当真的打开这东西的时候,就越发眉头紧皱。

  她倒是知道为什么张氏从之前那个样子,成了现在这个状态了,这分明就是被吓的!

  这东西,一眼看过去的确看着挺用心的,但是这个用心的方面,每字每句密密麻麻的都在说着注意事项,实际上字里行间都写着要命。

  即便是有那么一两句在说可能无碍的,但是相比较那些可能出来的状况,那简直就是杯水车薪,并且全都再往严重了写。

  就这么多东西,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凑出来的,别的不说,在这个方面真的就是绝活了,八成太医都不见得比她想得多。

  她也算是家学深厚了,宫中的书籍更是少有,她可从来没听说有这么个东西。

  而且,但是还不能说是在虚构什么,只是夸大夸大再夸大罢了,单说看这玩意得结论,看着已经不是从鬼门关前走一遭了,这分明就是一只脚都已经踏进去了,另一只脚随时也过去,不仅仅是大人九死一生,孩子那也是看着时刻濒危,时刻留下什么先天不足的后遗症。

  再加上太医那边肯定,稍加有点不妥,就朝着这个方向想,结果自己吓自己成了这样。

  眼下再想想那所谓好好收起来,根本不是觉得这玩意多珍贵,而是别把这东西给张氏看见。

  毕竟,就这要是给常人看来或许能够置之不理,但是张氏可是大着肚子,随时都可能生的状态。

  她怀孕的时候虽然没这种乱七八糟的心思,但是不代表她不知道怀孕的时候,什么心理状态不稳定那都是常事,莫名就有了些产前抑郁也大有人在。

  这种东西放在这里,明摆着就是居心不良。

  若是张氏真的因这一事忧虑过重,以至于生产之时出了问题,那就是一尸两命,反倒是她置身于世外,惋惜一声就成。

  反之,若是平安产子,她还能因着亲笔所书,来讨个赏。

  这种事情摆在这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事情更是还未发生,不过就这么无视自然是不可能。

  她主长后宫,争宠那些小手段可以,但是想要了命就过分了,而且还是在这种时候染指。

  这个先河绝对不能开,日后怀孕的只会越来越多,若是放任那以后绝对有人效仿弄出来更多的手段。

  倚罗回了坤宁宫后当机立断,就命人唤来了图尔格期氏,图尔格期氏自然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眼下不由得有些心惊胆战,却也不住地默念着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按照道理,牵连不到她的,让人把孕经递给图尔格期氏,“这个可是你写的?”

  闻言,图尔格期氏当即看了一眼,心中有所怀疑,不过仍旧还是点了点头。

  倚罗见状也是有数了,“本宫已经听说了,你倒是有心,亲笔书写了一本孕经,已做祈福,本宫也看了,的确写得可圈可点,也应该有所赏赐。”

  闻言,图尔格期氏一喜,她只是想着看看能不能在这件事情上分杯羹,赌一把运气,若是能够把一直压在自己头顶上的张氏除掉最好,若是除不掉,也当做讨好了,只是没承想她竟是还有这等好处?!

  不过即便是心下高兴至极,面上还是强压下喜悦,谦虚道,“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

  “不必谦虚,眼下她即将产子,却是精神被扰,有个老方法可保无虞。”不等图尔格期氏开口,倚罗就已经继续道,“那就是需要有个对小皇子有恩的亲眷去佛堂祈福,本宫看你心慈良善,对未出世的小皇子有大德在身,故而本宫决定由你去给未出生的小皇子祈福一年,如何?”

  此话一出,图尔格期氏面色煞白,脚下更是一软,跪坐在地,祈福一年,等她回来的时候,后宫之中就又要开始进新人了,还哪里还有她的位置?!

  “皇后娘娘,皇上那”

  “你放心,皇上那里本宫自然会说的。”

  “既然你没什么异议,此事就这么定了。”

  “别太高兴了,快把图尔格期贵人扶起来,好好准备一下,过些日子就搬过去吧,吃穿用度就同现在一般,倒也不必委屈了自己节衣缩食什么的。”说着倚罗也不管图尔格期氏如何,当即让侍女把人搀扶了回去。

  既然喜欢祈福,那就多祈福一下。

  图尔格期氏就这么被送去了佛堂,虽然明面上没发生什么,但是眼下就宫中这个情况,明摆着就是在张氏上下手了。

  没过多久张氏就生了个女儿,倒是母子平安,不过宫中嫔妃更多的目光却是落在了那图尔格期氏和张氏之间,让人再一次见识到了强硬手段,以及皇后那不可触碰的底线。

  故而,也就有了那拉氏和董氏的怀孕期间顺风顺水,即便是有人心有怨妒,也大抵压了下去。

  可谓是让后宫安宁了不少,倚罗也是省心了不知道多少。

  而也在这一年,保成两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