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魂,不,欲念有无数灵力化成的肢体,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灵力像是粘稠的网,无实体,却有形有感,流动着,密密覆盖方恪全身。如同黏腻的亲吻,又像不安分的抚摸,到后面,捏一下,揪一揪,舔一舔,也不管他笼住的人是否受得住。
不知咬到何处,方恪后背弓起,瑟缩着,抖得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明显——主体的东西还在体内,欲念又分了灵力,滑进去,挤到最深处。
一个烫得骇人,一个凉得要命。
欲念抚着方恪鼓起的小腹,灵力一丝丝滑进方恪耳中,扰得他灵魂都发痒,却无法疏解。
方恪的手全被主体压住,动弹不得,只能任由欲念探入,在最耳底留下清晰无比的轻笑,烫,痒,胀,就像在他体内的灵力一样——“师兄,肚子鼓起来了……是不是怀了我们的欲念?”
开始几次,方恪感觉自己要死了。
到后头,主体和分魂不给他“感受”的机会,他大脑空茫,只觉浮在云端,沉在泥里,又被猛烈的刺激拽回灵台。
不得解脱。
他不知道自己一直在流眼泪——不算哭,因为除了呻吟尖叫外,他根本没漏出一点声音,好像出了声就彻底完蛋。
看不清的灵体,混乱的识海,暴动的灵台……还有斑驳的眼泪。有那样一瞬间,很短很短的瞬间,主体心中一空。
仿佛永远失去了什么。
但也只是一瞬间。他需要解毒,而方恪主动进了他识海。
分魂玩得不亦乐乎,主体侵入愈发深重,直到看似反抗不得的床上人出手。
方恪看起来那样可怜、那样脆弱,一碰就出水、发抖……可灵力积蓄许久,同时洞穿了主体和欲念。
欲念消散,主体不顾痛楚想压制方恪,灵台熄下去的火骤然变大,他神念一钝,被方恪关在灵台里。
方恪撑起身,清除主体记忆。
除忆术——这是他最擅长的法术。最初用是在凡间,他回去看娘,两人都知此去是永别,离开时,方恪不忍见娘流泪,抹去她与自己相关的记忆。
那时手生,之后百年,方恪再不会出错。
这次也一样。
欲念重凝身躯,没阻拦,“师兄,我可是会告诉他的。”
方恪脸上艳色还未平息,眼底深处却是寂静的,“你不会。”
“我与他多神交一次,彼此的识海就更巩固、也更紧密……到时候,你猜我会不会放你出去?”
欲念毫不恼怒,“述归要是知道,不会再与你神交,反而会远离你。”
方恪平静道:“那你再别想见我。”
欲念最盛时被他挣脱,还未餍足,怎能甘心?这不甘甚至超过逃出去的欲望,反正他也被关了百多年了。
“你乖一些,说不定某日就能见我。”方恪不走心地承诺。
“好啊。“欲念一直盯着他,眼睛闪过几道暗红。“不过,某日我要是脱离本体,师兄也得乖一些。”
方恪没理他,检查完述归识海,立马退出去。
识海内翻来覆去多少遍,识海外也才片刻。
述归不知何时又上了床榻,他稳坐如山,完全没受影响般,除了衣襟敞开。
收回那缕灵力时,方恪差点跌在床上。
意识逐渐回归,他才发现,屋内全是自己的喘息声。眼前模糊,浑身也湿透了,他推开述归,好歹没瘫在神君怀里,
方恪抛开情绪,本想盘坐调息,殿外却有动静,像是花瓶被碰倒。
睁眼,阮行就在远处殿门,不知看了多久。
方恪立马扯来被子,盖住述归半身,然后避开阮行的眼睛。
还好两人只是神交,除了衣衫有些乱,其他还好。但方恪仍旧狼狈,甚至于口不择言:“魔君那狗日的,给述归下药,扰乱他灵台……”
“哦?”魔君的声音从阮行身后传来。
*
方恪再不复坦然。
最开始被述归压制住时,方恪有怨,但不恨,恨对他来说是陌生的、过于激烈的。
直到现在。他快疯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扯被子给述归盖上,歉疚、自责和自恶,这些猛烈的情绪忽地在胸腔内来回奔涌,他不敢看阮行。
他好像做错了事,可他做错了什么?
他不知道。
也许他没错,又或许,早在他答应与述归组队那刻起,滔天大错就开始了。扪心自问吧……除了修补灵根,他真的没起过别的想法吗?
哪怕一丁点,也让他今天无法直面阮行。
月光照着他,那样澄澈、皎洁,照得方恪原形毕露、自惭形秽。胃里涌现一股抽搐感,方恪白了脸,舌下发麻。
他勉强压住紊乱的灵台,疼到极致、乱到极点时,忽然没法坦然。
……他为什么不能有别的想法?
方不醒不是述归,每当他看见述归的脸,那张与方不醒一样的脸,这样的话就得在心里反复默念几遍。他必须说服自己,不然还能怎样?
掌门说方恪“心钝,是修仙的好料子”,后来又说他“钝过头”。
五百年过去,他好像变得更厉害,去掉所有锋芒,活成自己名字那样,每次有人问“是不是克制的克”,方恪会笑“差不多,恪守的恪”。
他是师兄、是掌门、是仙君,是照顾、倾听、保护别人的那个……他是一块圆润的石,不够奇形怪状、让人关注,差一点才到玉的资质。
别人说他是钝石。
述归也这样认为吧,有意识时,只想还清因果,摆脱他;没了意识,就来撩拨他,还不只是他,谁都可以。
阮行也是,三清川的仙君为何出现在黑市,方恪从不问,这是他的体贴,也是退让。
可是……是他先遇见方不醒的啊。
方恪不是石头,他是人,不想总被踩一脚——他只是迟钝,不是不会疼。
可他的恨被强行“坦然”,他的爱也拿不出手。
恶意在混乱的灵台中滋生,越来越茁壮,萌生出恨来。
方恪抬头,去看阮行。
不顾一切的想法席卷来——让他看。看清楚,看仔细。好好看,他的道侣是怎么与另一个人纠缠的。
只是刹那,方恪垂下眼,一股强烈的厌恶席卷他——不是对阮行,是对他自己。
只有恨还在灵台中喧嚣。
方恪恨述归,恨他一无所知,恨他无辜,更恨魔君这始作俑者。恨意之强烈,百年未有之,他恨不得魔君去死,却又没能力让魔君去死。
方恪冲魔君赔笑:“君上,您听错了。”
魔君不吃这套:“那谁是狗日的?”方恪忍辱负重:“我。”
“谁是狗呢?”
方恪的脸色不大好。阮行就在门边,一动不动;魔君悠哉悠哉,一点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不对劲。
暴动的恨意太陌生,像是一颗种子,可方恪心如钝石,恨该和几百年间的情况一样,不会找到生根的土壤。
如此这样强烈,没得根据的恨……倒像是被硬逼出来的。
魔君好整以暇,就像投了赏钱的观众,连戏子的慌乱都要欣赏一番,像品味一个还算有趣的故事。
方恪突然笑了。不久前还谄媚的人换了面孔,忽然有了莫名的底气,笑容讥诮,直直看魔君。
“满脑子想着谁日谁的,就是那发情的狗。”
*
魔君把阮行请出去、让人把述归抬走。
寝殿众人皆散,他朝方恪森然一笑,“怎么发现不对的?”
“恨这种情绪太重,我与述归没到此地步。”方恪重归平静,“您动了手脚吧,是心魔?”
魔修难缠,因为他们善用心魔,勾引仙人生出不该有的欲念,导致道心破裂。
魔君笑眯眯的,“怎么总冤枉我们魔修?心魔非魔,是寄生道心的欲念,欲念怎能凭空生出?”
“我只是推了一把,根源在你。”
方恪:“魔修不动手,妄念有可能消除。”
“消除妄念?”魔君笑出了眼泪,“仙君,你着相啦。什么无情道断情道,狗屁,太上忘情倒还有可能——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嘛。”
方恪静静听魔头论佛。“上天承认无情一道。”
魔君慢悠悠说:“但从没有仙魔能成功。没了心,人才能无情。”
“可仙魔无心必死。”
“对啦,所以无情道是死人的道。”
*
[“魔君教方恪法术,肯定憋着坏呢。”孩子摸摸下巴,“我觉得他不喜欢阮行,就是觉得好玩。”
说书人:“真聪明。”
“欸不对……先生,你又不是魔君,怎么知道他的想法?”
说书人笑眯眯的:“你又不是我,怎知我不知道?”
又有孩子问:“先生,教完易容术后呢?”
说书人笑容微妙,看着懵懂的小孩,说:“后来,仙界来人,拿仙魔大战威胁,魔君就把人都放了。”
孩童们大失所望,总感觉说书人删改了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