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电梯, 走进酒吧,黎幸一眼就看见了靠着吧台昏昏欲睡的兰隐。
他和陈厌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这个长得怯弱的beta, 黎幸猜测可能是因为酒吧一般是在下午营业, 不到时间兰隐是不会过来的。
他收回目光,朝着出口走去。
一直靠着吧台的兰隐听见脚步声倒是瞬间清醒了,他睁开眼,正好看见黎幸经过吧台的身影, 于是他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拽住他。
却被面前的人一个侧身躲过。
怎么这个alpha背后还有眼睛的吗?
兰隐看着那双兜帽下浓绿的双眼, 悻悻的收回手,他坐直了身子,手下意识的摸向放到一旁的酒瓶, 嘴上说:“你好啊~可以叫我兰隐, 你叫什么?要不要来点好酒?”
黎幸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兰隐就咳嗽了一声,然后笑了笑, 带着引诱道:“我这里可是有很多好东西的, 你要不要试试?烟还是酒?或者一些小武器?”
能被陈厌带到这里的人对于这些违禁品可都是非常好奇的,他这种举动也是屡试不爽, 更何况,这个alpha长得这么好看,哪怕是他最讨厌的alpha, 也是值得示好的。
黎幸的目光从他拿出来的酒上扫了一眼,他并不对外面的好酒抱有什么期待, 于是就收回了目光,懒得搭理这个beta, 转身走出了酒吧。
身后,那个beta还在尽力的大声说着:“哎,你别走啊,免费试试也可以!这都是好东西!”
直到那个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中,他拍了一下桌子,一把拿起酒杯,自己喝了起来,边喝还边嘟囔。
“真是的,白瞎这个好酒了,真是傲慢的alpha。”
*
他们的车子停放的地方距离这个酒吧有着两条街道的距离,中间需要拐弯,经过一个小巷。
巷子并不长,只是显得比较逼仄,抬头望去,只能看见一线灰蓝色的天空。
黎幸静静的走着,突然,他脚步一顿。
“出来。”
清冽的声音在这里响起,却没有任何回应。
黎幸并不觉的自己的判断出错,于是他转身,看着拐进来的地方,披风下的右手,已经摸到了随身携带的武器上。
几秒中后,拐角处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嘿,敏锐的美人。”
一个和他同样装扮的alpha走了出来,缓缓靠近后,黎幸注意到他脸上的面具上描绘出来的红色的火焰炽热刺目,身形高大。
“原来你在这里啊,我可是找了你好久呢。”
懒洋洋的声音这样说着,尾音升高,透着调笑的意味。
黎幸看见已经走到面前的alpha,冷声问:“找我做什么?”
“呃。”来人像是一下子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顿了一下才接着说:“也没有什么,就是想看看美人你到底长什么样子——”
话音未落,一只手臂就朝着黎幸的面颊袭去,虽然看着动作缓慢,黎幸抬手挡住时却感觉到了其中的力道是多么的沉重狠辣。
两人无声交手了几招,黎幸发现来人在克制着自己,很多时候明明可以抓住他,却因为自己的犹豫而放弃了,但是黎幸并不在乎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他只是找准机会用力扭断了来人的手腕。
清脆的骨骼断裂声响起,痛楚使得对方的身躯一滞。
黎幸猛地将身体下压,转身,将来人控制压倒在了巷子的墙壁上。
反握的武器抵住那仰起的脖颈,随着血液滴落,来人下意识的举起了手,另一只手扭曲的垂在身侧,他却并未在意。
透过面具,黎幸可以看见来人的双眸紧缩了一下,随后猛地放松了身体,呼吸喷洒。
他听见他说:“你的眼睛真好看。”
“......”
刚刚的举动已经让黎幸的兜帽掉落,露出了他束在背后的发丝,以及眉眼。
天光从那一线倾斜,安托法可以看见beta仿佛绿宝石一般的双眸,正冷淡的望着他,随着面前的人靠近,青草香味混着一股冰冷的信息素萦绕在鼻端,这使得他不禁深呼吸了一下,靠着抑制剂度过的易感期也开始蠢蠢欲动。
他举起的贴在墙上的手下意识的放下,随着本心朝着面前的人的腰间摸去,却在下一刻发出痛呼。
“嘶,轻点,轻点——”
黎幸直接抬起腿撞了一下他那个被扭断的手,粗糙的墙面和皮肉里面断裂的坚硬骨茬相撞,安托法简直可以想象现在他的手的惨烈情况,应该就像是一个蜂窝,还是被搅乱的那种。
而面前对他做出狠辣动作的beta,漂亮的眉眼间一片冷漠。
他感到额头有汗浸出,假模假样的委屈道:“我什么也没干啊,你这么狠干嘛?”
“名字。”黎幸忽视他的话,只是说:“目的。”
安托法感觉到抵在喉咙上的刀刃又刺入了一点皮肉,他明白,如果不老实交代的话,这个beta是绝对会下杀手的。
他只是来和美人搭讪的,并不想因此失去性命,现在落到这个境地,他却没有一点怨恨,谁让他打架的时候因为顾惜美色下意识收手了呢。
不管是因为什么,愿赌服输。
去往楼上的时候,他就看见了这个beta正好打败对手的狠厉模样,身手利落,腰肢纤细,那不时露出的绿眸漂亮极了。
他本来是在通道口堵人的,谁知道,陈厌那个家伙也在,他原本并不想招惹陈厌这个疯子的猎物的。但是,谁让这个beta太过于有诱惑力了,因此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他就不由自主的跟了上来。
那极寒极冷的信息素仿佛染上了血腥味,变得甜腻起来,安托法看着那双凝视他的眼眸,乖乖回答:“我叫安托法,你可以叫我安托,是alpha,今年23,在王都有一套房子,存款八千万,当然,还会更多,这只是我花剩下的,如果你有兴趣,这些存款都可以转你,接下来我会努力挣钱,只要你告诉我名字还有联系方式。”
“我还可以帮助你解决一些你看不惯的人,我什么都可以干。”
一连串的话被他吐露出来,他甚至主动解下了那火焰面具,露出了自己的脸来示好。
断眉痞气,单眼皮,黑发挑染着几撮红色,随着眉眼微微晃动,黎幸看见,安托法张口说话的时候,有一抹银光闪烁。
黎幸歪了歪脑袋,随后他直接伸出两根手指,不顾安托法惊愕的神情将那舌尖夹出。
他记得陈厌说干他们这一行的,身上都是武器。
舌头被毫不留情的力道从口腔扯出,酸痛感在一瞬间传来,安托法感到了皮革的涩味和冰凉。
随后那两根手指像是在好奇,拨弄着他那穿透了他舌尖的东西。
涎水在口腔积蓄,他喉结滚动,尖锐的痛楚又随着吞咽从脖颈传来。
那双浓绿的眼眸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像寂静的广阔的森林,是深夜,里面染上了好奇的孩子气的光晕。
他瞳孔紧缩,将面前的beta收进眼底。
鲜红的舌尖上打着的是一个舌钉,黎幸也没有发现什么别的需要注意的地方。
感受到来人并没有恶意,黎幸就收回了手中的刀,同时将夹着那舌尖的手松了开来。
他将那被涎水浸染的光亮的手指,在安托法的衣服上蹭干净,随着他的动作,安托法的胸膛变得紧绷。
而黎幸只是庆幸还好他出来的时候带了手套。
他后退一步,刚刚湿软的感觉仍然残留在手上,这让他有些不适的搓了搓手指,最后干脆双手交叉将束缚手指的手套脱了下来。
随着手套轻飘飘的落下,一直安静的靠在墙上的安托法才回过了神,他动了动酸痛的舌头,自己将断裂的手腕复位。
但是那一双眼却仍是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黎幸。
他说:“怎么样,考虑一下?”
黎幸对于他刚刚说的像是孔雀开屏的话没兴趣,他重新戴上兜帽,绿眸掩在黑暗中,“我是alpha,离我远一点。”
他转身朝着巷子外面走去。
身后,安托法摸了摸自己脖颈上的手,看见那指尖上的鲜血,放进了口中。
鲜血的腥味刺激的他颤抖起来。
地上,皮质的手套静静的躺着,沾染了些许的灰尘,随后,有一只手将它捡起。
“alpha?”
......
等黎幸走到车子前就看见等在哪里的陈厌,他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表,像是在数着时间。
“在看什么?”
黎幸走到他的面前,拿起他的手腕,看了看那个扣在腕上的手表,摸了摸,发现这个并不是什么武器,而是一个正在显示着时间的机械表。
他记得当时陈厌为他演示兵器隐藏的时候,可是当场拆了一块表。
随后他就大开眼界了,无论是发丝,指尖,内衬,还是鞋底,他都能摸出来能够让人致命的小东西。
当然,陈厌当时建议他的还是使用枪械最好。
毕竟他们这些准备只是因为无奈,而黎幸身为一个大少爷,显然并不需要学会他们这样的招数。
黎幸并没有对他的话发表什么意见,毕竟他说的确实是事实,他也不过是对因为和他完全不同的生活产生的些许好奇罢了。
满足了这个好奇心,他就会将一切忘于脑后。
……
陈厌抬头,上下扫视了一下他的少爷,发现那露出来的手指时眉头皱了一下。
“少爷,您刚刚碰见什么了?”
刚刚出来的时候他的少爷就不在这里,虽然他知道黎幸的年纪还小,本来对这里就很有兴趣,很可能去别的地方看了看,因此他默数了三分钟,如果三分钟到了黎幸还没有回来,他就会开启定位,直接去寻找他。
这是黎斯年嘱咐他的,当然,就算他不说,黎幸的身上也是有着他放的定位器的。
闻言,黎幸摇了摇头,坐进了车子里。
陈厌在车外看着他的少爷将披风脱掉,露出里面的衬衣长裤,还有那张俊美苍白的面容。
他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或者真的只是他戴着不舒服就摘了下来了吧。
这样想着,他下意识的摸了摸怀中的东西,坚硬的盒子被他贴身放置,他想,在他的保护任务结束之后,再将这个东西给他吧。
陈厌替他的少爷将车门关上,转身朝着车子的另一边走去。
在拉开驾驶室的车门时,一道阴冷的视线传来,陈厌敏锐的察觉到,于是他抬头看去。
只见一个人斜斜的倚靠在一个商铺旁边的墙壁上,黑发挑出红色,截断的眉上扬,唇勾出不屑的弧度,随后,他低下头,吻了吻什么。
神情极为虔诚配上那情欲深重的双眼使得他整个人显出一股诡异的癫狂。
让陈厌不适的皱了皱眉。
就当他要收回目光时,一抹漆黑拉住了他的目光,他仔细看去,却只见那个挑衅的人手中,拿着的是一个黑色的皮质手套。
而他记得,黎幸出来带着的手套和这个相似。
突然的发现让陈厌心中的杀意沸腾,隐藏的暴戾让那瞳孔不由得变得愈发漆黑,耳边嘎吱作响,车顶被他攥出几道指痕。
面对他的凝视,对面的人却伸出打着舌钉的舌尖舔舐了一下那皮质的手套,面上甚至带了愉悦的色彩。
陈厌认识他,安托法,之前他们甚至搭档过几次,又因为两人都是独狼,一起做任务反而更容易伤到队友就拆了队伍。
也因此,他也知道可以在哪里找到他,找到这个不知死活,玷污他的少爷的人。
“陈厌?”
清冽的声音传来,陈厌缓缓收了力道。
黎幸看着前面的站的挺直的alpha,为他突然的停滞感到些许的疑惑,但是因为他坐在车里,无法看清楚alpha的面孔,只能看见那搭在椅背上的手握出了青筋。
不过很快,在他的叫声下,那个alpha就像往常一样,坐进了驾驶位。
并轻声询问他接下来的行程。
黎幸朝着车窗外观察了一下,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员,周围来往的都是一些穿着朴素的beta。
于是他收回了视线说:“先回黎家换身礼服,再去参加宴会。”
陈厌从后视镜看着他的少爷,恭敬应下,“是。”
握着方向盘的指尖传来密密麻麻刺痛,陈厌却面色不变的启动了车子。
同时,在心中盘算着,如何才能更好的延长一个人的死亡时间,在极度的痛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