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兰笙早就对张家源和何燃的挑衅习以为常,往日你来我往兰笙也没觉得吃亏,没想到今天这俩傻逼居然还趁他睡着跟谢逢歌讲自己坏话。

  简直……简直是其心可诛!

  兰笙:【没说什么奇怪的吧?】

  路时遥:【?什么奇怪】

  路时遥现在回想当时还是一阵心虚,对面张家源五大三粗,何燃更是人高马大一身的腱子肉,他当时怎么想的胆子那么大?还真敢冲上去给人两个打逼斗呢?

  真是一阵后怕。

  不过为了唯一的儿子,路时遥觉得这俩大逼斗值了。

  路时遥:【放心,不管别人说你什么,你爹绝对站在你这边。啧,你睡着了都没看到,爹刚刚那俩大招帅死了!】

  兰笙:。

  其实他是想问,谢逢歌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吧……

  但路时遥现在既然已经曲解了他的意思,那还是不问了,毕竟傻儿子也是儿子,还是不要伤他的心比较好。

  兰笙:【行吧,谢谢。中午请你吃食堂的大鸡腿】

  路时遥:【就一顿?】

  兰笙:【一个月。】

  路时遥满意下线。

  讲台上,克劳德把两个可恶的没有“仁爱”之心的学生请出去之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授课。

  谢逢歌做了两道笔记,垂眸,正对上兰笙撑着下巴看自己的模样。

  谢逢歌接糖的动作一顿,垂下眼皮看还在熟睡的兰笙。

  已经完全升起的太阳在窗台上洒进来一层金辉。

  兰笙的皮肤是极薄极白的,被太阳光这么直直一照,就好像透光一般,整个人都像是被镀上一层柔光。

  皮肤上细小的茸毛都看得清清楚楚,脸颊一侧还微微鼓起,大概是谢逢歌随克劳德出教室那会儿,他自己又含了颗糖进去,这会儿还没含化。

  谢逢歌视线一顿,像是被兰笙脸上反射出来的白光照得晃了眼。心里升起一股安详的宁静。

  谢逢歌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但现在他唇角不加掩饰地微微扬起。

  抬手,食指指尖抵在兰笙额上。

  就只是轻轻点了下。

  “听课了。”嗓音温柔而平和。

  半点也看不出,十分钟前,这人还是撸起袖子要跟人干架的。

  兰笙被他指尖抵得略一皱眉。

  心里有点疑惑,要是当时克劳德没来的话,谢逢歌真的和张家源还有何燃他们打起来的话,会不会吃亏啊?

  而且……他不是社恐吗?

  谢逢歌看兰笙又露出一副歪着脑袋皱眉的模样,一点没有攻击性,柔和得好像当初一眼在玻璃橱窗里看见的小猫。

  大概是出于养小猫的惯性,他不由自主德将手掌覆盖在兰笙脸上,指腹轻轻在被口腔内硬糖顶得鼓起的脸颊上蹭蹭,就差要合拢手指去挠兰笙的下巴。

  兰笙被他撸得一懵,但很快又觉得舒服起来,懒劲儿又犯了,索性一头趴课桌上继续闭眼睛睡觉。

  谢逢歌要收回手,兰笙又自己往上靠了。

  闭着眼睛懒懒道:“谢逢歌,你手不要停,我们拿书挡着,克劳德不会发现的。刚刚撞到张家源,我脑壳疼。还要你再摸摸才能好。”

  该说不说,谢逢歌这手法是真舒服。出去花钱请的按摩技师都没谢逢歌这么会摸的。

  这样的小动作并不张扬,他们两个坐在后排的角落,有电脑屏幕挡在兰笙课桌上,阻隔所有企图观察的视线。

  就在这么一方小小的只有两个人看得见的天地,谢逢歌静静地用掌心的温度暖着兰笙的脸颊,一面感受他均匀微润的呼吸,一面专注于桌面上的学习工作。

  克劳德新一章内容讲完的时候,下课铃也叮铃铃响起来。

  兰笙慢悠悠转醒,只觉得睡了个神清气爽。

  发觉自己还抱着谢逢歌的小臂,他立即松开,还回去的时候还讨好地在上面拍拍,然后猫似地俯在桌面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兰笙趴在桌上侧头看旁边,对上谢逢歌深邃沉静的眸子。

  谢逢歌暗自活动了下被抱得微麻的小臂,若无其事地问他:“低血糖好些了么?”

  兰笙眯着惺忪睡眼看谢逢歌的脸,没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问谢逢歌:“你昨天不是说要给我带礼物吗?什么时候才送啊,我都猜不到是什么,好好奇。”

  “现在看么?”

  “嗯嗯,现在就想看。”

  他脸上荡开一圈圈笑意,还不得谢逢歌有所回应,他像是忽地突然发现了什么,微凉的指尖就不由分说就在谢逢歌耳郭上一撩而过。

  兰笙还是维持着那个侧身趴在桌上的姿势,一手枕在耳边,一手还搭在谢逢歌的肩上。

  思维一下从礼物又跳到别的地方,问:“谢逢歌,你今天上课一直都没有戴口罩。是因为我来和你做同桌了吗?”

  谢逢歌心下蓦地一沉。

  他只觉得耳郭上淌过一簇稍纵即逝的微麻。

  兰笙还在继续他的玩笑:“秋游的时候你也没戴,我们一起去糖果屋里吃草莓蛋糕的时候也是。嗯?奇怪……社团招新那天,我们一起跑出去,后来你也把口罩摘了呀。那你的意思,是只有我才可以看你吗?”

  那只指尖还在不安分地触摸着。

  兰笙的指尖,凉的。

  谢逢歌脑子里触电般闪过这个想法。

  他不是个习惯想入非非的人,但等他视线所及触到兰笙勾起的红红的唇。

  他又在想,兰笙的唇,温温软软的。

  这两个极其异常的想法同时在颅内炸开,却不使他头疼,反而像是最后看过一场绚丽的烟花。

  在兰笙笑盈盈的等待里,谢逢歌没有办法地扶了扶眉心。

  “兰笙。”谢逢歌垂下视线落在眼前的少年人脸上。

  兰笙表情一愣,觉出点奇怪的氛围,但他一时间说不清这是什么,手指搭载谢逢歌耳郭边不敢动了。

  “嗯……嗯?”

  大概是心虚的,又不知道自己刚刚是不是逾矩了,尾调颤颤地带了点破音。

  谢逢歌抬手捏住耳边微凉的指尖,把他整只手腕也从自己的肩头取下。

  谢逢歌似是轻轻叹了口气,几不可闻,但兰笙分明看见他紧张的喉咙,那只抓着自己手指的掌心,里面温热的血液好想也在轻轻颤i抖。

  在这双方都觉得有些漫长的等待里,谢逢歌望着兰笙的眼睛再次开口:“……别碰那里。”

  兰笙歪头。

  谢逢歌:“耳朵。”

  兰笙:“?”

  谢逢歌默了一会儿,目光始终注视在兰笙的脸上,表情平静又认真。

  如果不是因为兰笙确信自己和谢逢歌两个人都是男的,有那么一瞬间,他险些代入某种深情款款的告白桥段。

  兰笙在这古怪的氛围里咽了咽喉结。

  他微凉的指尖开始有些发烫起来,甚至想要抽离谢逢歌的手掌,可是对方握住自己的力度温柔,贸然抽出,兰笙又觉得不礼貌。

  终于,谢逢歌松开了手。

  兰笙揉着莫名发热的手腕,心思还在荡漾,就听头顶传来一道过于低沉而苏的嗓音:“你摸的话,会很痒。”

  兰笙整个人一愣,几乎连呼吸都静止了,只剩下心脏在越来越剧烈地跳动,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他终于意识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余光去瞥谢逢歌,发现对方的耳朵都红了,就像第一次见面,兰笙当场在课堂上撩谢逢歌的时候一模一样。

  “你……你你耳朵怎么红了?就算是痒,好吧,就算是我弄得你痒了,你也不用红耳朵吧……”

  兰笙有些语无伦次,但他不知道的是,此刻谢逢歌的心跳更乱。

  因为这句话谢逢歌从最开始就没说得直白。

  真正的理由是:如果是你摸的话,会很想吻你。

  这才是对的。

  谢逢歌唯一抗拒兰笙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