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的边关生涯并未在钟生脸上留下岁月的痕迹,那张脸依旧帅得令人失神。

  “本将姓钟名生,北戎太后娘娘有意见,以后尽管去圣上面前告状,现在,”钟生冷笑一声,看向被他用精铁棍指着的老王爷,“北戎王,您可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啊。”

  被叫破身份,北戎王瞬间卸了心气,如一滩烂泥般软倒在地。

  周围的士兵迅速涌上前,将北戎王捆了手脚,北戎太后撒泼打滚想要阻止,被钟生一句“一起绑了”,也被绑了手脚特殊对待。

  北疆战场大获全胜的消息,迟了一个月才传到雍州城。

  已经完全长开的少年快步走过庭院,衣袂翻飞间露出他欣长的身形,艳如繁华的容颜更是衬得他周遭事物都失了颜色。

  随着容貌长开,裴宜的穿衣风格已经放弃了偏软的颜色,清一色黑与白,今日一身黑色洒金长衫减弱了他容貌带给他的弱质,添了几分冷峻逼人。

  穿过庭院,便到了一处大的院落,院落外十来个杀气腾腾的士兵严阵以待,见到裴宜到来,无一不露出恭敬神色,冲他行礼放行。

  院落里没有衣着华贵的达官贵人,只有十来个穿着灰扑扑衣裳,手脸脏兮兮的手艺人。

  “裴先生来了!”也不知谁先看到了裴宜进来,一声招呼后,大家纷纷放下手头的事和裴宜打招呼。

  裴宜和气地打完招呼,拿出几张纸来。

  “大家伙过来看看,九曲弓我有了些新想法……”

  这个院落里聚集的,是整个雍州城境内手艺最精湛的铁匠与木匠,两种风马牛不相及的匠人,被圈在这个小院子里,奇妙地配合着,研制出了裴宜设计的士兵最容易上手的反曲弓。

  三年时间,雍州城分担了东海防线近三分之一的压力,大量倭寇聚集在雍州城外,若不是三年来常氏商行不断向官府输出裴宜训练的“护卫”,光凭雍州城的一万驻军,这片沿海地区早就失守了。

  如今的雍州城各县镇,说是全民皆兵也不为过,就连平日里不出门的妇道人家,察觉到哪里不对劲都知道先保全自身再偷偷找一堆汉子去探个究竟,坚决不放过任何倭寇细作的踪迹!

  裴宜这回正研究的九曲弓,是一种远程大爆发力重弓,有效射程内,能一箭射断敌人的攻城车,若是对准的是人,只怕能当场两人射成肉泥。

  九曲弓是基于反曲弓的基础上做出的改变,因体积大,自身重量一直减不下去,裴宜今日正是有了新的灵感,来找铁匠们做实验来了。

  裴宜这一待就待到了深夜,一群人重新组装了九曲弓,劳烦护卫们帮忙抬到了试验场,竟是准备点着火把连夜试验。

  匠人们忙着实验,裴宜却又被人叫到了育安堂。

  三年战乱,育安堂也拆分成了赡老院和育安堂两个地方,育安堂专门收留无处可去的女人和孩子,将最容易交叉感染生病的老人和孩子分开,也能让女人能帮忙照顾孩子。

  育安堂深夜惊动裴宜,着实是因为出了大事儿。

  白日里,育安堂五个小孩儿偷偷出了育安堂,去小溪里抓鱼,被发现后育安堂的负责人发了好大一顿火,罚几个小孩关禁闭思过,不准吃晚饭。

  育安堂里有个苏姑姑,不忍几个小孩饿肚子,偷偷趁着大家都睡着了带着馒头去探望几个小孩儿,却怎么也叫不醒几个孩子,慌乱之下就惊动了所有人。

  裴宜到时,杜县令以及城里一位老大夫都已经在了。

  五个孩子都躺在通铺上,最大的看着得有十一二岁,最小的看着可能五岁都不到,此时一个个闭眼直挺挺躺着,光看表面,倒像是睡着了。

  裴宜进门最先看的就是那五个孩子,看完孩子,裴宜看了眼老大夫,转头问杜甫庆:“杜大人,什么情况?”

  “裴宜你来了。”杜甫庆脸色沉重,转身往外走,“跟我来。”

  到了外面,杜甫庆直接说道:“裴宜,你心细,帮忙想想那五个孩子是怎么回事,大夫说,那五个孩子就是睡着了,如今的情况,只有一种解释:他们被困在了梦里,醒不过来了,最迟到明晚,他们的灵魂就会永远被留在梦魇里,无法进食的身体也会在短期内快速死去。”

  因着大夫的这番言论,育安堂的孩子们这都深夜了都没人敢睡觉,就怕被梦魇妖怪抓走,被困在梦里只能等死。

  这也是杜甫庆非得这时候把裴宜叫来的原因。

  若是不能尽快找出真相,明天关于梦魇妖怪的传闻传遍整个诏安县后,势必将会引起人心惶惶、流言四起。

  “等等!”裴宜听杜甫庆说的越来越离谱,怎么还跟妖怪扯上关系了?

  “梦魇妖怪?”

  杜甫庆嘴角抽了抽,也是十分无语:“大夫刚说完症状呢,育安堂一个做饭的老婆子就大喊一声是梦魇妖怪作恶,白眼一翻晕过去了,那婆子被大夫两针扎醒就又吓晕了,现在还没醒呢。”

  裴宜摆了摆手,示意他都听懂了,转身找大夫又去了解了一遍情况,大夫说的与杜甫庆大差不差。

  裴宜沉思片刻,倒是想到了个与这情况极为相近的可能。

  “大夫,有没有可能,是迷药过量?”

  正对着五条即将逝去的小生命束手无策的老大夫闻言一愣。

  这个时代还没有迷药这种可以快速使人昏迷的强效药剂,大夫治病用的都是一种叫“麻草”的植物,有轻微麻醉和致幻作用,可以一定程度上减少疼痛。

  裴宜在钟家村老大夫那也了解过麻草,麻草汁液是黑色的,沾上好久都褪不了色,且味道极苦,只能用于伤处涂抹,若是食用就会导致全脸肿胀的中毒效果。

  这也是大夫压根没往迷药过量上去想原因。

  裴宜也不觉得这几个孩子能生吃麻草。

  老大夫思索片刻,撸起袖子再次给自己孩子做了遍检查。

  “如何?”裴宜站在老大夫身后,见他停下手,赶紧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