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我就是天生坏种!”钟梁突然笑容一收。

  “我不需要亲人,不需要朋友,人和动物于我而言都是牲畜,牲畜只需要好用就行,没用就宰了、杀了物尽其用。”

  钟梁越说越觉得开心,脸上重新又出现了笑容。

  “你不也一样吗?钟家村的人都说你是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兄,迟早会把你自己也克死,你还不是因为他们能替你赚钱就不计前嫌?”

  裴宜一脸费解地看着钟梁,仿佛在看一个叛逆胡来的混小子。

  钟梁被他这眼神看得恼火,冷声道:“我说的有错?”

  “你说的没错。”裴宜轻轻叹了口气。

  钟家村的人又不是圣人,钟小狗这种全家就剩他一个的可怜小孩儿,可不就是茶余饭后最好的八卦对象么。

  “天生坏种哪能理解普通人的想法,你若想这么想,那就这么想吧。”

  钟梁气怒,还想争辩,就见裴宜突然话音一转,道:“我无心与你探讨人心究竟有多坏,我只希望,今日一别,以后切莫再相见。”

  钟梁猛地警惕起来,这一凝神,才恍然发觉外面太静了。

  本是月黑风高夜,外面海浪撞击着渔船,发出细碎的声响,钟梁听了又听,竟是连一道呼吸声都没听见。

  除他之外,外面应当有十一个人,此刻,他们全都东倒西歪倒在船板上,生命迹象还在,只是也不多了。

  钟梁突然发难,如兔子般猛扑向裴宜,裴宜早有预料,也猛地朝后一倒,顺手将一旁还在状况外的秋天也拉得倒了下去。

  船舱外,一根细长的精铁棍刺破空气飞速而来,比精铁棍还要快的,是钟生本人。

  钟梁抓人不成,气急败坏就运起一掌想先伤了裴宜,那一掌与钟生伸出的手掌堪堪对上,两掌相接,钟梁心里顿时一惊。

  习武的人都知道,当你用内力打人的时候,对方也会以内力相接,对方内力不如你,会被你的内力打击到五脏六腑造成伤势,对方内力高,你会抓鸡不成蚀把米,被自己打出去的内力造成反弹伤害

  钟梁习武快三十年,没人告诉他,世上还有高手完全不接对手内力的啊!

  钟梁的内力宛如泥牛入海,进入钟生体内还没转上半圈,就被无时无刻不在运转的异能给消化分解了。

  钟生的全力一击打空了,当即就喉咙一甜,一口血没忍住“哇”地一下吐出老远。

  钟生一手抱着裴宜的腰,一手拎着秋天的后衣领,闪电般退到了船尾甲板上。

  钟梁捂着血气翻涌的胸口起身,二话不说,直接将衣物往外一扔。

  黑暗中,那个不明物体啪嗒一声掉在船舱外的甲板上,一点光亮转瞬即逝。

  “草!”钟生突然骂了一句。

  裴宜:???

  没有让人反应的时间,晃眼的白光骤然出现,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响,裴宜只感觉整个人都是一轻,反应过来时人已经飞到了半空中。

  钟生的防护罩亮着光,挡下了所有飞速击打而来的残片碎渣,也将爆炸带来的烈焰与热浪,一并阻挡在外。

  裴宜没时间思考,下意识转身用力推了钟生一把,将人往秋天那边推了出去。

  说起来慢,实际上,从被爆炸冲击波撞飞出去,到重重砸进海里,其实只在瞬息之间,无边无际的海水带着窒息感携裹而来,裴宜暗道糟糕,果然……

  心口的剧如触电般席卷全身,连一丝给裴宜挣扎呼救的机会都没留。

  晕过去前,裴宜恍惚间仿佛看见了一个人影出现在了他的上方,并且朝他快速伸出了手……

  两刻钟后,常坤与杜甫庆乘船而来,两人看着到处都是渔船碎屑的海面,目瞪口呆良久不愿相信。

  混乱的一夜很快过去,清晨的阳光亮的晃眼,裴宜眼睛都还没睁开,就先下意识举起手拿袖子遮住了头顶那一片太阳。

  “醒了?”

  钟生的声音自旁边传来,裴宜睁开一只眼,侧头看向声音传出的方向。

  钟生一头长发还在滴水,上衣虚虚搭在肩膀上,大方的将结实的胸肌与八块腹肌展露在空气当中。

  裴宜大大方方地看,看完还要发表感想:“也没见你每天运动量多大,怎么保持身材的?分享一下?”

  钟生视线落到裴宜的肚腹间,十分可疑地沉默了几秒,才道:“白白嫩嫩也不错。”

  裴宜本来没发现问题,只是一起身,发现自己身上都是干的,顿时就起疑了。

  “为什么你身上都是湿的我是干的?”

  钟生干咳了一声,转过头看向别处,一抹嫣红从耳尖一路蔓延去了脖颈。

  裴宜张了张嘴,脸颊越来越红,实在没勇气问出口,也装起了鸵鸟不再吭声。

  尴尬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去抓鱼的秋天回来。

  吴家村也是靠海,秋天家里家外的活都要干,抓鱼也是会的,她拎着几条鱼回来,老远就见裴宜醒了,当即开心地狂奔回来。

  “表哥表哥!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裴宜看着像小狗狗似的凑到自己面前的小姑娘,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问:“昨晚爆炸有没有伤着你?吓到没有?”

  “爆炸没吓到我,你吓到我了。”秋天在裴宜身边坐下,双手抱着他胳膊,小声告状,“二表哥你是没看到,昨晚你掉进海里,大表哥那脸色,我都怕他把我扔海里自生自灭。”

  裴宜尴尬一笑,情况紧急,他是个大男人,如何会跟小姑娘抢夺生还的希望。

  这并不是权衡利弊所做的决定,事实上,当时的情况,也容不得他思考,本能地就那样做了。

  裴宜难得良心发现,满脸歉疚扭头去寻找钟生。

  钟生就在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处理秋天抓回来的鱼,秋天的声音虽小,也逃不过他敏锐的听力,察觉到裴宜在看自己,钟生刮鱼鳞的动作一顿。

  裴宜单手撑着下巴,喃喃自语:“好像是有点生气啊,该怎么哄哄他呢?”

  钟生抿了抿唇,心里难得生出些害羞的情绪,竖着耳朵继续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