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畸形关系【完结】>第0011章 从未有过的失控感

  傅竞川无可避免要参加一些酒局。

  他穿着一身黑色西服,是高定,看不出牌子。他低着头,觑着手边的酒。酒是tequila ley925,瓶身镶嵌着6400颗的纯铂金,里面的酒是用蓝色龙舌草发酵而成的,味道独特,口感醇厚,价格高达几百万。

  这是酒局的人,为了巴结讨好他才开的酒,算得上是拿得出手的酒,却不是最好的酒。

  在酒局里,他什么都没有做,也有源源不断的人,到他跟前来敬酒,态度谄媚,把阿谀奉承四个字表演得惟妙惟肖。

  他恭维话听多了,倒也觉得烦,到了后边,连笑脸也不赏了,可底下的人还是会凑过来自讨没趣。

  听着耳边悠扬恬淡的小提琴声,他倚靠在轮椅上,他分明是坐着,却像是在俯视着这群站着的人。

  手机屏幕震动了下,他寡淡的视线瞥了一眼,是保镖发来的消息。

  知道与江律有关,他轻不可闻地蹙起眉,滑开手机屏幕,看到保镖发过来的两行字,眉心拧得更紧。

  他决定提前结束酒局,在离开酒局时,仍然有一群人“关切”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人在挽留他,说傅少怎么那么着急就走了。

  耳边轰然作响,他也没听清,他只想赶紧去地下拳场。

  酒局是在南岛区的庄园里举办的,距离地下拳场,都不用上高架,只隔了几公里的距离。傅竞川心烦,让司机把车速飙到一百八,交通罚款很快就发过来了,傅竞川也不在乎。

  宾利车驶入拥挤的小巷,这出乎意料的外来车辆引起小巷的注意,还有不少的人探头过来瞧,等宾利驶到麻将馆时,那些人都凑在一起,翘着腿,磕着瓜子,对着傅竞川的宾利指指点点,说是哪家大人物来了。

  傅竞川腿脚不方便,走得是电梯。

  他刚到地下拳场,保镖就迎面走过来,面色焦急,隐隐透着不安,“川哥,江先生被林以檀带去二楼了,我没跟着,他们手里都有枪。”

  “进去多久了?”傅竞川的眉头紧压着,不耐烦地摩挲着骨戒。

  “估计不到十分钟。”保镖大气都不敢喘,在前面领路,“您跟我来,这边有电梯。”

  电梯“叮”地一声,出现在负一层。

  轿厢门开了,保镖习惯性将手垫在轿厢上,等傅竞川进了电梯,他才收起手。

  电梯轰隆隆地发出几声吊诡的声音,拳场的老板是个抠门精,利润很高,却不舍得花钱,修缮电梯。

  几秒钟后,电梯门开了,保镖照旧在前边领路。

  在走廊的拐角处,站着十几个身形魁梧的保镖,他们脸上都带伤,鼻青脸肿的,身上估计也落了伤,都是被江律揍的。

  保镖们看到轮椅上的傅竞川,先是警惕、戒备,等猜透傅竞川身份时,绷紧的神情都松懈下来。

  别说今天在这里的林以檀,就算林家的掌权人来了,在傅竞川的面前也只有做小伏低的份儿。

  傅竞川一张脸冷若冰霜,“开门。”

  保镖连拦都不敢,靠门左边的保镖,还下意识听从傅竞川的指令,拧开门把手。

  “哒”地一声,钻进林以檀的耳朵里。

  被接二连三破坏了好事,林以檀的心情差得要命,他转过头,正准备要冷声呵斥保镖几句,竟看到傅竞川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他的脸色骤然一变,瞳孔缩紧,手背上的青筋,猛然一跳,说不心慌,那都是骗人的。

  他吞咽了下口水,声音里都裹挟着对傅竞川的敬畏,“傅少,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傅竞川的皮肤偏白,是常年不见光的白。他的眉眼有一种凌驾性别之上的凌厉、漂亮,光是一记眼刀横过来,就令人毛骨悚然。他先是停顿稍许,才慢声说:“他是我的人。”

  “什么?”林以檀喉咙微涩,手指都在发着抖。

  见傅竞川沉默不语,他又鼓起勇气,“我不知道他是您的人,我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拳手,我要是知道他是您的人,就算把我抽死,我也没这个胆子敢动您的人。这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吗?我没这个胆子。”

  傅竞川还是没出声,这让林以檀更慌了,“我把他原封不动还给您,还希望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傅少。”林以檀额角渗着咸汗,“您倒是说话呀。”

  “你哪只手碰到他了?”傅竞川的眼神像是刀子一样犀利。

  “我……”林以檀哆嗦着嘴皮子,“左手,不对,应该是右手!不对,我没有碰他的,两只手都没有碰!”

  “你脑子糊涂,记不清了。”傅竞川笑了下,苍白孱弱的面容露出了几分阴狠,“是吗?”

  “不、不是。”林以檀捉摸不透傅竞川为什么要纠结这个问题。

  “到底哪只手碰了他?”傅竞川耐心即将告罄。

  林以檀豁出去了,咬牙切齿,红着眼眶,“右手。”

  傅竞川薄薄的眼皮,掠了林以檀一眼,像是在看蝼蚁、像是在一滩死物,“把他手剁了。”

  林以檀的瞳孔地震,表情狰狞,“傅少?”

  保镖狠狠踹在林以檀的膝盖骨,逼迫林以檀跪下来,在林以檀的声嘶力竭地怒吼声中,将林以檀的胳膊掰到地上。

  林以檀还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眼泪汹涌地挤出来,他的大脑空白,连求饶都忘了。他没看清刀是什么时候劈下来的,只感觉到温热的、咸腥的血在他的眼前跳动着,迸溅了他一身,他忘记了哀嚎,忘记了哭闹,忘记了求救,等右胳膊像垃圾一样掉在地上时,他才幡然醒悟,“我的手……”

  傅竞川冷冷地觑着林以檀,眼睛都没有抬一下,“回去告诉你哥,上次刺杀的事情,我还没跟他算账。我这人睚眦必报,眼里揉不得沙子。”

  林以檀什么都忘了,他怔然地跪在地上,鼻涕泡糊了一身,傅竞川说的话,他根本就记不住。

  “听清了吗?”傅竞川又重复了一遍。

  林以檀脑子嗡然,跟机械似的,“记、记住了。”

  傅竞川看他,“还不快滚。”

  林以檀没有忘记捡起地上的断肢,连滚带爬地走了:“是、是……我这就滚。”

  傅竞川重新抬起视线,看向床上被麻绳捆起来的江律。江律只穿着身黑色老头衫,款式土气,跟团抹布似的,穿在他身上,却有种别样的潇洒、俊逸。他留着寸头,发茬硌手,眼角处还有伤疤,估计是打拳是负伤的,留在他身上也不丑,跟英雄的胸章一样。

  他用舌头顶着后槽牙,眼睛却是一瞬不瞬地看着江律,“惯会给我惹事。”

  江律挣扎着,还是没能把碍事的麻绳解开,“是他先来招惹我的,又不是我去惹他。我从拳场下来,他就堵着我的路,不让我走,还让保镖来逮我,我三两下就把他们给打趴了,谁知道他有枪。”

  傅竞川替他解开束缚的麻绳,问:“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我不知道。”江律晃了下手腕,摇了摇头。

  “林以檀是个浪荡子,最喜欢玩些猎奇的。”傅竞川眉梢挑起,“最开始喜欢blacksnake,蜡烛。后来把主意放到动物身上,什么蛇,黄鳝,猫,狗,他都玩。他前几个月在夜总会玩了个男孩,据说是往人身上放了只拔了牙的眼镜蛇,男孩是被活活玩死的。”

  江律脸色蓦地变了,他不敢想,要是傅竞川晚来一步,会发生什么。

  他垂着眼睛,他又想抽烟了,却是不敢的,“他这不是变态吗?……”

  傅竞川把散落的麻绳掷在地上,“我要是没有来,你要怎么办?”

  江律丢盔弃甲,他像是一个受到刺激的小狮子,缩进被褥里,把脸埋着,手指活动时腕骨,摩挲着腕骨的红痕,声音像是带着鼻音,“我可能也会被吓死。”

  傅竞川从不拜佛,也不迷信,他掰着江律的下颔,逼他抬头,“你要是死了,我就断了你妈的医疗费。”

  “我只是随便说说的。”江律仰着头,他盯着天花板的魔幻灯,是五颜六色的,像是绽放在天空上的、一簇簇的烟花,看久了,就觉得刺眼。

  “下次不许说了。”傅竞川蹭到江律的肩背,江律快速缩了下,他很快就察觉到端倪,“又受伤了?”

  “我为了试探对手的招式跟水平,按兵不动,被对手给举起来,摔到围栏上,胳膊肘、膝关节伤得比较严重,但也还好,还能忍受。”江律没撒谎。

  “提成多少?”傅竞川没看他的脸。

  “十万。”江律声音都弱下去,他知道傅竞川不喜欢他继续打拳,他们因为这件事情还吵过架,也不算吵架,应该说是傅竞川单方面在骂他,他跟受气包似的,听傅竞川训斥。

  “十万块,也至于你那么拼命吗?”傅竞川嗤笑,“你要钱,可以找我要,别说十万,就算十个亿,我都能给你。”

  “可我想自己挣。”江律的眼皮莫名很烫,他抬起手,轻轻碰了下眼皮,原来是眼角处破皮了,血从他的眼角处,蜿蜒到他的眼皮上,沾到满手血腥。

  “你就那么不想用我的钱吗?”傅竞川加重语气,没由来的烦躁。

  江律想要自食其力,但现实不允许,“我有用你的钱,我妈的医药费都是你付的。”

  傅竞川提起江律的后衣领,他看着病弱,可到底也是出生入死、身经百战的人,力道自然也是不容小觑,拎起江律不费吹灰之力。

  他是个隐忍、克制的人,在外人面前向来都是没有多少情绪的,而江律总是能挑起他的情绪。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失控感,像是有什么轻飘飘的空气、棉花,从他的手中飘过,但他看不见,也摸不到。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他想要将江律的一切,全都牢牢抓在手中,这样他才会觉得踏实。

  他掰着江律的脸,不由分说地将唇顶开。

  空气一下子就升温了,像是有火星子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