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袁缘哥哥!”袁缘捂脸,看着风筝飞过去的方向,觉得那么好看的风筝就这么丢了怪可惜的,于是对他们说:“算了,玩这么久也累了,你们带小屁去前面的超市买点吃的喝的,我去那边找找风筝。”

  “你能行吗?我都不知道风筝飞哪去了。”赵容爽质疑一声,但袁缘已经跑远了。

  他看看手表,时间也差不多到中午,就带着周泽文和小屁回营地搭帐篷去了。

  湿地公园不是什么热门景区,但来此游玩的本地人还是不少的,大多数像他们这样,搭个帐篷,看看天,看看水,说些话,就过了一天。

  小屁还是嫌弃周泽文带的零食不够多,又拉着他去超市买了一大袋回来。等他们回来时,赵容爽帐篷也搭好了,餐布也铺好了。就是不知道袁缘找到风筝没有,于是三个人就坐着等他回来。

  “小弟弟!快过来!”小屁看到前边路过的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就拿着小饼干把他哄了过来。

  “这小家伙还挺可爱,颇有我年轻时的神韵。”赵容爽给小男孩拆了一根棒棒糖,放到他嘴边说:“呐,甜的,吃吧,哥哥小时候可都难得吃到呢!”

  周泽文也觉得这孩子跟赵容爽长得挺像,打趣道:“这小孩和你真像,我都以为是小时候的你穿越到这里了呢!”

  他摸一摸小男孩的脸蛋,心想小时候的赵容爽是不是也是这样软软的。

  “哥哥……哥哥好,好哥哥……”小男孩眼睛看着眼前两个对他上下其手的大哥哥,突然向他们伸出手来索取拥抱。

  他一只手扒拉上赵容爽的鼻子,因为刚刚拿过糖,还有点黏糊糊的,沾上了一股甜甜的草莓味。

  “对!我是你哥哥!”赵容爽欢笑着一把把那个小男孩抱起来转了几个圈,对周泽文说:“泽文你看!他是不是特像我亲弟!”

  “嗯嗯。”周泽文笑着给他们拍了一张照片留念。

  赵容爽又把小男孩放下来,把他衣服整理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待会带你去找妈妈!让我看看是什么漂亮阿姨把你生得和我一样帅气哈哈哈……”

  “泽文!我要是找到了他妈妈,绝对要收他做我干弟弟!”赵容爽再一次把小男孩抱起来,捏一捏眼巴巴看着他的小屁,说:“以后小屁也有小弟弟啦!”

  赵容爽这么说着,转身就要带小男孩去找妈妈,但脸上的神情却在一瞬间凝滞了。周泽文看他连色不对,也顺着他的目光往前面那个方向看去,只见一个长相十分艳丽又气质脱俗的女人从人群中着走来。

  她本来嘴里喊着“宝宝”,“宝宝”,应该就是在找这个小男孩,但她目光落在赵容爽身上的一瞬间,又和赵容爽一样,整个人都呆愣了片刻。

  最终还是赵容爽打破了僵局,把小男孩抱给那位母亲,说:“阿姨您好,这是您的孩子吧?”

  小男孩也在靠近他妈妈的时候双手抱上去,嘴里喊着“妈妈”,然后又朝赵容爽招招手,叫他“哥哥”,好像在给这两人做介绍似的。

  “嗯,谢谢,谢谢你。”那母亲微微点头,她皮肤本就白皙,脸上任何一点颜色都能被十倍百倍的放大,所以赵容爽可以轻易看清她眼眶逐渐变红。

  他们对视着沉默片刻,那母亲有以手掩面,低低地笑一声,轻轻地说:“你和我儿子好像……不,应该是我儿子和你长得像……不不不,我是说,你俩长得很像……”

  她同一个意思用了几句话才表述出来,赵容爽屏息,强压下心头的悸动,最后才缓缓地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其实,是您儿子和您长得很像——我还挺羡慕小弟弟有这么漂亮又温柔的妈妈。”

  “你这么有礼貌,你妈妈肯定也是一个很温柔很漂亮的人。”那母亲原本红肿的眼眶现在又盛满了晶莹的泪水,但她眉眼弯弯的,嘴巴又尽力维持着一个微笑的弧度。

  为母则刚。

  赵容爽突然想到这个词。

  “是呀,我妈妈也是一个很漂亮很温柔的人,就是很可惜呢,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她了。”赵容爽紧紧地盯着那双梦里都经常想要见一见的温柔眉目,就算他看不得泪眼,就算他看了要掉眼泪,他还是舍不得挪开一眼。

  “哦……离开了……”那母亲克制不住,却在眼泪要掉下来的时候卷起衣袖把它抹掉,她一边抹眼泪一边道歉,说:“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提起你的伤心事的……我……”

  她几次哽咽,断断续续地终于问他,“那……那你,你还记不记得……你妈妈得样子……”

  赵容爽皱眉,紧紧地皱着,但眼泪还是不争气地从眼睛里掉出来。

  “哥哥……哭了,哥哥不要哭……”小男孩向他伸出一只手,手上还拿着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

  赵容爽摸摸小男孩的发顶,深吸了一口气,说:“不记得了,当时太小了。”

  他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转身要走。

  “等一下!”

  “啊?”赵容爽轻轻地“啊”一声,没敢转身看那母亲。

  “我可以……可不可以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哦,我……我叫周泽文。”他以为自己不敢再回头的,但还是舍不得,最后又转身对那母亲说:“阿姨,我叫周泽文。”

  他跑得很远,他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跑得这么狼狈。他坐在湖畔吹风,风太温柔了,又让他情不自禁地想到那位母亲。

  她温柔得像拂过薰衣草花海的一阵微风。

  周泽文坐在营地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皱眉,他沉默,他在远处静静地看着,看着那位母亲,他想到赵容爽藏在衣柜里裱起来的一幅画。最终在赵容爽跑出去之后,周泽文也迅速跑到那位母亲身边把她叫住。

  “阿姨,我是他朋友,可不可以要一个联系方式?”

  周泽文找到赵容爽,在他身边坐下,用轻快的语气问他:“赵容公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吹风了?”

  “听说风能把拥抱带给远方的人,泽文,你信吗?”

  周泽文认真地在想这个问题,分析道:“可是如果太远了,风吹不过去怎么办?或者吹过去了,气息分子在长长的旅途中消散了,再到远方人怀里时,拥抱就不算拥抱了。”

  “所以呢,要像这样,”周泽文双手绕过赵容爽的肩膀,把他抱住,说:“我不喜欢风带来的拥抱,我喜欢和你,面对面地,眼对眼地,心贴心地,像这样,拥抱。”

  他们在湖畔拥抱,湿地的候鸟飞来飞往,年年在此驻足,周泽文想把这一幕刻进心里,等老了翻出来看一看,他是不是会像赵容爽一样,泪眼婆娑?

  大概会的吧,人是适合怀旧的动物。

  如果旧物里有太多遗憾,那以后回忆时大概是要哭死的。周泽文不想给自己留遗憾,更不想让赵容爽留遗憾。

  袁缘回来时,赵容爽已经和周泽文一起在营地等着了。他真的捡回来那个风筝,虽然风筝有些地方被树枝刮破了。

  “哇!袁缘姐姐好厉害!风筝飞那么远都能找到!”小屁拍着手,连忙拿了一堆零食送到袁缘面前,以此犒赏袁缘的功劳。

  袁缘把手上的泥拿湿巾擦干净,摸上小屁的脸颊,轻轻地捏一捏,无奈道:“到底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记得住我是哥哥不是姐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