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上到下午五点半,明天再颁发一下前几日测试的奖项,后天就可以启程回校了。

  但王一一傍晚一下课就给赵容爽发了一条消息。

  魔镜说我最美丽:泽哥今天下午流鼻血,流了好多啊!

  魔镜说我最美丽:你要不让他去医院检查检查?

  魔镜说我最美丽:这事我也不敢告诉小池阿姨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啊【纠结】

  赵容爽一看到这几条消息立马给周泽文打了一个电话,但没有人接。他又连续打了几个,还是无人接听,赵容爽给他发消息,依旧没有回复。

  怎么没人接电话啊?

  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赵容爽又给王一一发了几条消息,让她去看看周泽文是什么情况。等待过程中,他在房间来回踱步,心烦意乱之下,他往自己的行李箱中胡乱塞了几件衣服进去。

  他随意地把行李箱锁上,手上一顿,想到了什么,急忙往冰箱走去,拿了一只梨就去厨房。

  王一一发来消息,说周泽文好好地在自己房间待着,就是看上去不太舒服。后面又抱怨了几句自己被无情地赶了出来的牢骚话。赵容爽没来得及看完王一一的消息,周泽文就给赵容爽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简简单单四个字:我挺好的。

  好个屁!

  赵容爽把炖好的梨汁倒进保温杯里,慌乱中不小心烫到了手。他也来不及放到凉水里冲一下,拿着保温杯就往机场跑。

  赵容爽过去常常抱怨自己生在这个时代,但现在感到万分庆幸——Y市虽与P市相隔南北半个中国,但飞过去,不过两三个小时。

  他问过王一一周泽文的位置,一到酒店就往周泽文的房间跑。

  “嘟嘟嘟”,他敲了三下房门。

  里面一个清冷又动听的声音问:“谁?”

  “泽文,是我。”

  房门应声而开,周泽文穿着一身黑白格子的睡衣,他此刻看上去很乖巧,发丝有些凌乱,他没有戴眼镜,赵容爽清楚地看见他红肿的眼眶,以及眼眶之内,清澈瞳孔之外的血丝。

  赵容爽再一次不知所措,他从未见过周泽文如此狼狈的模样,即便是那一天亲眼见他站在水池边上洗血,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就好像,痛失了什么十分宝贵的东西,像得知赵容清出嫁后的赵容爽。

  “你来了。”

  “我来了!”赵容爽急忙扭开保温杯的盖子,自己尝了一口里面的梨汁,“还是温的,泽文,你喝一口!”

  赵容爽看着周泽文把那一杯梨汁喝下去,他没说自己怎么在安检处与工作人员周旋许久,最后才被允许让他自己喝一口再带进去。

  “甜吗?”

  “嗯,好甜。”

  周泽文带着赵容爽进到房间坐下,他看着眼前略显憔悴的少年人,心想他肯定是周车劳顿累坏了。他自己现在也累极了,本来洗过澡已经打算睡下的。

  “去洗澡吧,有没有另外开房?没有就和我一起睡吧。”

  “你怎么不问我忽然来找你?我听王一一说,你又流了很多血——泽文,疼吗?”

  “流鼻血不疼的,没有那么夸张,鼻血而已。我喝过你炖的冰糖雪梨,就不会流了。去洗澡吧,早点休息。”

  赵容爽没说话,一双手放在大腿上,捏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捏紧,这样反复几次,他下了极大的决心,终于再一次开口说话。

  “泽文,我有话要说。等我说完,你再决定要不要留我睡在这里。”

  “先去洗澡,洗完澡再说。”

  周泽文见他这样郑重其事,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周泽文得有一个心理准备,他心里有些慌张,怕赵容爽说出他不愿意听到的话来。这感觉就好像他明知道自己身体不适,却不愿意去医院检查,因为他怕检查的结果是他不想看到的结果。

  他推着赵容爽进了浴室,自己一个人坐在床沿上,他瞥见枕头边上的那面黑色的镜子,早在心中悲剧地预见了自己的未来。

  他从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甚至一度认为自己狠心绝情——他曾狠心地葬送了徐飞的纯真,又怎么配谈感情?

  可是,此时此刻,他真的在为一个女孩的离世感到痛苦。他是真的在为那个女孩哀悼吗?还是在为自己悲伤?

  周泽文拿着镜子的手在颤抖,眼泪簌簌往下掉。他好久没有哭过了,更何况是现在这样偷着哭。

  “泽文……”

  赵容爽从浴室出来,就见周泽文蹲在床边,双肩细微地颤抖,分明是在偷偷地哭。

  “泽文,你怎么了泽文?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吧,你不要一个人哭。”

  赵容爽把他抱上床,他看见周泽文手上紧紧握住的黑色镜子——他一眼就认出了这面镜子,但他还是不知道周泽文怎么会这样?

  是因为流了鼻血吗?

  还是,和这面镜子有关?

  “泽文……你和我说说话好吗?你这样我很难受,我心里疼。”

  赵容爽用手握住周泽文那只拿着镜子的手,他试图把镜子从周泽文的掌心抽出来,但没想到周泽文手上力道这么大,他竟然无计可施。

  周泽文在他怀里哭了几分钟,双手抱住赵容爽的肩膀,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说:“难受。”

  就这两个字,赵容爽把它听进心里,在那里狠狠地扎了两个口子。

  他抱住周泽文,双手不断给他安抚,“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陪着你,到哪都陪着,怎样都陪着——我不想你一个人难受,我想给你安慰和鼓励,也不要你一个人偷偷地哭,我会心疼的泽文,我现在心好疼。”

  “泽文,我喜欢你。泽文,我可以喜欢你吗?不是兄弟对兄弟的喜欢……我,我想做你的傻狗子。我喜欢你,就是想朝朝暮暮都和你一起,我可以喜欢你吗?如果我喜欢你是错的,我还是想喜欢你,我愿意拿以后的所有时光弥补这个错误——我想了很久了,这不是一时冲动,我很早就喜欢你了!如果我可以喜欢你,我可不可以拿以后的所有时间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