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其它小说>心挣>第164章 争鸣(16)

  3月5日,洛城,省厅。

  梁岳泽看了看狭窄的问询室,视线转向正在关门的陈争,目光渐渐冷下来,“如果回到十七八岁的时候,我最想不到的事,就是和你在这种地方见面。”

  陈争说:“十七八岁的时候,我也想不到你会接管云泉集团。”

  梁岳泽皱起眉,“陈争……”

  “所以我们都不要再提当年比较好。”陈争以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漠口吻道:“梁总,从你走上你选择的那条路开始,你就应该料想到今天。”

  梁岳泽说:“你又在做假设,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变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在查案,好,我理解你,配合你,但你不能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假设我是犯罪者!”

  “合理怀疑是每个刑警必备的素质,要是我连这点能力都没有,我这十几年警服也百穿了。”陈争坐下,“吴末死了,你知道吧?”

  梁岳泽不悦地吐出一口气,“听说了,你们把我弄到这里来,不就是因为吴末?”

  “确实是因为他,但也不止。”陈争说:“南风制药制毒,你这个投资者半点风声都没听到?”

  梁岳泽苦笑,“我就知道你又要往我身上推。南风制药不是云泉集团的子公司,我除了当年那一次注资,和南风制药没有任何商务上的往来。就连那一次,我也只是出于完成长辈的心愿,没有过问南风制药的管理和资金分配。这些你们都能查到!”

  陈争说:“如果吴末没有死得这么匆忙,那确实好办,但他死了,他这一死,那些在幕后操纵着他的人就隐藏了起来。现在说不定正在某个地方看好戏。”

  梁岳泽凝视陈争片刻,眼神中流露出伤心和不忿,“是我灭口吴末?因为他手上有我犯罪的证据?陈争,你对我的所有怀疑,不过是我当年帮助了南风制药。”

  陈争说:“而我们顺着这条线索,查到南风制药果然不干净。”

  “你!”梁岳泽似乎已经被逼到了失控的边缘。

  “梁总,我再告诉你一件事。”陈争说:“也许你比我更早知道,控制汤小万的毒品,就是从南风制药生产出来。这种药被‘碧空教’掌控,发展了大批信众。我在竹泉市遇袭,对方也是这毒品的傀儡。”

  梁岳泽面色极其难看,有克制着的惊讶,也有更多不明的情绪。

  “‘碧空教’、‘量天尺’、南风制药,它们都和你有某种联系。”陈争说:“而你,直到现在还试图表现你已经遗忘了金丝岛的案子。”

  梁岳泽忽然喝道:“陈争!”

  “南风制药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疑点。”陈争却改变话题,“在你注资,湖韵茶厂转型的那一年,有六个孩子失踪了。知道我回洛城之前处理了一件什么事吗?我在问询室,安抚他们绝望的父母。他们只是普通人,但他们都已经发现,失踪的孩子可能是被毒贩害了。南风制药制毒的时间也许不是从三年前开始。”

  梁岳泽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完,他和陈争之间那点情谊似乎也已经烟消云散了。

  “你认为我会是毒贩?我帮助南风制药,目的就是制毒?陈争,你怎么会这么想?云泉集团当初再困难,我也没有走到制毒贩毒这种路!”

  梁岳泽的愤怒是真实而痛楚的,这不留情的指责并非不能让陈争动摇。金丝岛案改变了梁岳泽,梁岳泽或许早已走上复仇的道路,但陈争也无法接受他和毒品扯上关系。

  问询室陷入短暂的安静,梁岳泽的呼吸从急促变得平缓。陈争忽然站起身,关掉了一旁的录像设备。

  不止是梁岳泽,此时正看着监控的卢贺鲸、唐孝理也吃了一惊。

  “我盯着你不放,是因为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朋友。”陈争说:“金丝岛,我知道你放不下,这些年我思考过很多次,当年你问我,那是不是一场事故,如果我给你另一个答案,你和现在会有什么不同。其实你我都知道,那个没有说出口的答案,才是真正的答案。”

  梁岳泽脸上的戾气稍稍消散,他注视陈争,不像是看警察,而是看隔桌而坐的老友。

  “我欺骗了自己很多年,我看到云泉集团重新站起来,看到你变成了和小时候完全不同的样子。我想,那是因为人都会长大,失去庇护之后,你必须成为那个新的庇护者,你肩上有重任,你不扛,你们梁家的天就会塌下来。”陈争说:“我故意去忽视,你失去了最亲的亲人,我说服自己,你得考虑你们梁家的大局。”

  梁岳泽嘴唇轻轻动着,仿佛被说到了内心。

  “但你真的放下了吗?”陈争说:“岳泽,我不问别的,现在你说的话也不会作为证据。我只是想知道,你真的可以接受小彬、小晴、二叔,他们已经不在了吗?”

  梁岳泽注视陈争良久,眼神越发疲惫,挤出一个无奈的笑容,“陈争,这些年我无数次想,如果当年在金丝岛上发生的事只是一个醒来就会消散的噩梦,那该多好。每当我以为我已经走出来了,现实就会提醒我,他们在人生最好的时候,死在了那里,有人偷走了他们的生命。”

  陈争听着,心正在一点点往下沉。梁岳泽似乎答非所问,实则用另一种方式证实他的猜测。

  “他们在我这儿,是我把他们放在这儿,让他们死了也无法安宁。”梁岳泽指了指自己的心脏,笑容变得温和,“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现在你也应该清楚我心里想着什么。陈争,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我不求别的,只希望你再给我点时间,我还有事没有做完。等一切了结,我会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

  陈争深呼吸,“南风制药……”

  “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知道南风制药制毒,不管是八年前还是三年前还是现在!”梁岳泽郑重道:“我和吴末的死没有关系。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更希望他还活着,因为他活着,才能证明我的清白!”

  梁岳泽眼神决绝,须臾,却闭上眼,缓缓坐回椅子上,双手捂住上半张脸,“陈警官,你大可继续去查,我早就不再是和你一起看飞机看云的梁岳泽,我们已经长大了,你有你的路,我也有我的。但你有没想过,有人可能会利用你对我的怀疑?”

  陈争再次与梁岳泽对视。

  梁岳泽说:“我不干净,但也不是所有脏水都应该泼在我身上。那些不属于我的脏水现在到了我身上,那真正有问题的人又躲到哪里去了?南风制药一定指向我?还是有人引导你,让你的目光始终不肯从我身上移开?”

  陈争离开问询室后,在消防通道待了好一会儿。

  梁岳泽刚才那段话算是一半交心,梁岳泽几乎向他承认,自己就是在策划复仇,并且和“量天尺”脱不了干系,但绝不参与制毒。

  话说到这份上,梁岳泽已经不可能再透露更多,而机动小组亦没有能够抓捕梁岳泽的依据,拘四十八小时顶天。

  梁岳泽最后说的那些话不无道理,警方要调查的不止梁岳泽,还有远比梁岳泽可怕的人,而因为他对梁岳泽的过度关注,那些人很可能会得到喘息机会。南风制药的幕后黑手不是梁岳泽的话,幕后黑手的这一通操作,警方和梁岳泽都成了被动的输家。

  陈争站在花洒下,热气腾腾的水流从他头上洒落,他闭着眼,眉心紧皱,年少时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掠过。

  少年老成的梁语彬很少露出笑容,活泼开朗的梁馨晴却是他的反面。梁馨晴小时候狗血电视剧看多了,挽着梁岳泽的手臂问:“大哥,像我们这样的家庭,以后我得被送去家族联姻吧?”

  梁岳泽一口可乐喷出来,“绝对不会!大哥肯定让你自由恋爱!”

  梁馨晴嘴巴却噘得老高,“你这是不遵守祖训,我就该去联姻,给家族做贡献的。”

  梁岳泽问:“那你想跟谁家联姻?”

  梁馨晴古灵精怪地说:“陈,陈家就还不错。”

  梁岳泽气死,“你这小丫头,主意都打到我兄弟头上了!”

  长大后,梁馨晴将这当做天大的黑历史,谁提她就跟谁急,一见陈争就双手抱拳,一副不当兄弟誓不罢休的架势。

  梁馨晴和梁岳泽性格长相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梁语彬像是为他们操碎了心的老父亲。

  有一年梁岳泽参加学校的运动会,拜托陈争把双胞胎接过来,梁馨晴一到就混进了啦啦队,比啦啦队队长喊得都卖力。梁语彬则在看台上站得跟棵小松树似的,梁岳泽那一棒从第三超到了第一,其他人都闹疯了,陈争一看梁语彬,这弟弟居然只是冷静地鼓了鼓掌。

  当时陈争也才是个中学生,觉得这小孩儿怎么能这么无趣,连忙将应援棒塞到梁语彬手上,“你得这样敲,你哥才听得到。”

  梁语彬敲了两下,表情还是绷着的,但唇角已经浅浅扬了起来。

  陈争揉他的脑袋,“小兄弟咋回事儿啊?你哥跑第一了,你就这点儿表示啊?”

  梁语彬摇摇头,“乐极生悲。”

  陈争挺无语的,也不知道梁家是怎么教育子辈,梁岳泽和梁馨晴放飞自我,到了梁语彬,就成了个苦行僧。

  陈争揪揪他的脸,“小孩儿要多笑知道吗?不然以后没你哥帅。”

  “我有责任。”梁语彬没头没尾地说。

  “什么?”陈争问。

  田径场上欢呼震天,梁语彬抬头看向陈争,认真地说:“我想我哥和我妹永远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他们快乐,我也会快乐。但这个世界上,快乐是有价的。”

  陈争和梁岳泽总是聊些没营养的废话,听梁语彬这么说,不由得也认真起来。

  梁语彬看向赛场中心的梁岳泽,眼中是希冀的光,“梁家这一辈的担子在我身上,我会把他们的责任都扛起来,他们只需要享受生活就好。”

  半晌,陈争在梁语彬肩上拍了拍,不知道说什么好。

  梁语彬和梁馨晴出事之前,梁岳泽确实在尽情地享受生活,很少有人能比他幸运,出生在富豪之家,兄友弟恭,弟弟承担起了一切家族重任,他身上就像是长出了翅膀,可以飞去任何地方。

  但双胞胎的离开解剖了他,将他撕扯得支离破碎,他对双胞胎的爱意,从来就不比双胞胎对他的少。重新拼凑起来的那个梁岳泽已经不是昔日的梁岳泽了,那是个血肉、内脏、灵魂全部错位的怪物。

  “哥,你还要洗多久?”鸣寒敲了敲卫生间的门,“我准备拌凉面了。”

  陈争回神,关了花洒,“这就好。”

  五分钟后,陈争穿着一件宽松的老头背心就出来了,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厨房走。鸣寒正用一个大钢盆拌凉面,筷子挑得那叫一个大刀阔斧。今天他们忙完之后,食堂没剩什么东西了,鸣寒一看只有面吃,转身对陈争说:“还不如我们自己回去弄,再称点卤肉。”

  回家路上,鸣寒买了卤牛肉和猪尾巴,调料是卤菜摊弄好的,回来直接拌上就行。这两天气温开始升高,陈争想吃凉面,鸣寒便称了三块钱的,回来煮熟用麻油滚一圈,对着风扇吹吹就差不多了。

  鸣寒拌凉面的手艺还行,将家里每一样作料放一遍,最后一大把葱花一撒,至少看上去很有食欲。

  碳水和肉在这因为案子而分外焦灼的时刻显得十分珍贵,陈争一口气吃完了自己那一份凉面,缓过一口劲,抬头看鸣寒,鸣寒正在慢条斯理地嗦猪尾巴。

  陈争想起鸣寒上次就买过猪尾巴,笑道:“你喜欢这个?”

  鸣寒拿起猪尾巴中间一截,递到陈争嘴边,尖儿上的太细,没嚼头,根上的又太肥,中间的口感最好。

  陈争接过,也跟鸣寒一块儿嗦起来。

  “哥,老唐说你今天见完梁岳泽就把自己关消防通道了,还把监控关了。”鸣寒说:“他和咱舅什么都看不着,生气呢。”

  陈争关监控只是做给梁岳泽看,并没有隐瞒机动小组的意思,这时填饱了胃,思路也整理清楚了,详细给鸣寒复述了一遍。鸣寒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头,猪尾巴也放下了。

  “我刚在浴室里面理其中的脉络,梁岳泽应该在很早以前,就知道了金丝岛案的真相,是哪些人想要让梁家万劫不复,是谁动的手。他得有一个异常坚决的理由,才能熬过最困难的阶段。”陈争冷静地分析,“‘量天尺’是他的仇敌,但他和‘量天尺’的关系并不是完全敌对。我们以前考虑过,‘量天尺’在这么多年的发展中已经不是铁板一块,那现在就很清楚了,‘量天尺’里至少有一个势力是梁岳泽的盟友,他们有共同的诉求。”

  “梁岳泽要向杀亲仇人报仇,也要干掉‘量天尺’,那个和他站在一起的‘量天尺’,也要干掉‘量天尺’。”鸣寒说:“这就是他们的共同目标。”

  陈争点头,“以前我们抓住的那些矛盾之处,也逐渐有了解释。霍曦玲、卜阳运是当年金丝岛案的推动者,也是实际获利者,梁岳泽的复仇起初并不是针对他们,而是针对他们的孩子,就像他们杀死梁家的孩子一样。”

  说到这里,陈争看向鸣寒的目光带上了一丝忧虑。

  鸣寒倒是很坦荡,“对我和霍烨维的袭击,来自梁岳泽,他已经将复仇提上日程,出手就是死招,没有半点犹豫。”忽然,鸣寒笑起来,“但他没想到我哥简直天降神兵,救下我一条小命。”

  陈争叹了口气,“‘碧空教’要么是‘量天尺’里的另一道势力,要么和另一道势力有关,这伙人对梁岳泽有所忌惮,想要除掉他,利用汤小万制造车祸,又利用曹昧来向我复仇。梁岳泽今天提醒了我,这些人可能确实在利用我对他的怀疑,将疑点全部引到他身上去,其他人就可以借机脱身。南风制药是个引线,得到毒品的明明是‘碧空教’,但如果不想到梁岳泽和‘碧空教’对立这一层,就会认为,梁岳泽才是制毒的幕后黑手。”

  停顿片刻,陈争又道:“我早前觉得,南风制药太简单就暴露出来的,吴末又在这个节骨眼上被灭口,说不定制毒的事还没有结束。”

  鸣寒忽然说:“哥,你故意不提一个地方。”

  陈争抬头,“嗯?”

  “你在家中遇袭那次,现在看来,是梁岳泽,或者和梁岳泽合作的人在警告你,无论如何,梁岳泽都一定知道。”鸣寒说:“‘杀手A’杀害霍烨维的手法残忍无比,又轻松拿下了宾法的人头,只对你采取威胁手段,我九成九肯定,这是梁岳泽授意,他要你知难而退。”

  陈争沉默半晌,“是,我也明白,但现在没有证据。”

  鸣寒说:“看来你这位发小,还是想尽可能不伤害你,但人随时随地都在改变,当他终于发现,你成了他复仇道路上的拦路虎,他会怎么做?”

  陈争说:“我也不会放过他。”

  两人都安静了片刻,鸣寒说:“那么韩渠的处境就很有戏剧性了。”

  若问目前陈争、卢贺鲸最记挂的人,那必然是韩渠,不久前失踪的凛冬回来,带回韩渠已经死亡的消息。从他描述的过程来看,韩渠确实很有可能因为暴露而被处决,但凛冬并没有看到韩渠死去的画面。

  当年韩渠被邪教杀死,特别行动队都仓促确认过了,韩渠还能活下来,更别说如今只有凛冬的这一条消息。

  这或许是“量天尺”的阴谋,让今后韩渠传回来的所有情报都不再可信。也或许是韩渠的又一个计划——主动或者被动另说。

  陈争当然希望韩渠还活着。假设韩渠没有死,那他是否已经深入“量天尺”高层?他和梁岳泽打过交道吗?他接触的到底是“量天尺”里的哪一个派系?“量天尺”之所以难以对付,不是因为它贩毒、非法博彩、到处杀人,而是外界难以查到其决策者真正的身份,满世界都是金先生,到底哪个才是金字塔顶上的金先生?卢贺鲸交给韩渠的终极任务就是把这个最终的金先生挖出来,他失联至今,揭开这位金先生的面纱了吗?

  “哥,我刚想到个有点离谱的可能。”鸣寒说:“老卢当初派韩渠潜入‘丘塞’当叛徒,实在是很冒险,只有那么一条路走的情况下,韩渠可以说是拿命在赌。我们以前根本不知道你身边就有个和‘量天尺’关系密切的人,现在知道了,回头再看,‘量天尺’接纳韩渠,会不会是梁岳泽在其中运作?”

  陈争脚底顿时生出寒气,顺着脊椎蔓延而上。梁岳泽会不会插手韩渠潜入“量天尺”,这取决于梁岳泽和“量天尺”合作到了什么地步。两年前韩渠刚“叛逃”之后,梁岳泽很关心他,当时梁岳泽在盘算着什么?

  “最后剩两块,分了。”鸣寒拿起两块猪尾巴,其中一块递给陈争。

  梁岳泽之外,机动小组另一个密切关注的人是劳务中介金孝全。鸣寒和文悟混进中介们的宴会时,他就已经露出马脚。陈争在竹泉市历险,以及南风制药被查出制毒时,他始终处在警方的视线中,看似毫无问题。

  云泉集团举办的劳务输送会早已结束,金孝全的公司招聘到上百名工人,不久他们将被送去不同的国家,从事不同的工作——其中多是农业和服务业。金孝全之所以还没有出境,是因为还有大量劳务手续需要办理。这给了机动小组进一步调查的时间。

  南风制药旗下保安公司的人全部在居南市局的控制中,这些人的身份背景正在逐步核实,其中有个名叫阿护的男人,看上去凶神恶煞,陈争看出他手上大概率沾着血。

  他起初坚称自己在边境长大,生来就是个孤儿,说不清是哪国人,很不配合。但警方查到,他根本不是什么边境孤儿,他的DNA信息和函省一个村庄的张姓人比对上了。

  张父张母赶到居南市,看到他之后痛哭流涕,大骂他是个不肖子孙。

  阿护的家人交代,他从小就精力旺盛,非常喜欢打架,小学时就肢解过村里的大黑狗,张家因此成为众矢之的。张父张母想了很多办法,关过禁闭,送到学校住读过,都没什么用,老师们说,他这种孩子,恐怕只有今后在社会上吃过亏,才能改正。年纪大一些之后,阿护离家出走,再也没有音讯。多年来,张父张母当他已经死了,没想到再次得到他的消息,他竟然和毒品扯到了一起。

  阿护承认,离家之后,他去过函省的几个大城市,但都找不到工作,后来遇到一伙外国人,说是可以帮他出国打工,赚大钱,他当时已经穷得吃不起饭了,别说赚大钱,只要能让他不饿死,他都愿意。

  他和一群人来到边境,偷渡到了东南亚,这段经历倒是和他早前交待的一致,他学会了使枪,混迹在雇佣兵、武装团体中,杀过人,受过伤,还在东南亚生了几个小孩。

  三年前,他被告知国内有一份闲散工作,很多人挣着去。他在外面打打杀杀多年,觉得回去也不错。一同来到南风制药的有他在东南亚交上的好兄弟,叫阿焦,不过阿焦和他不一样,他是保安,阿焦是生产“黑印”的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