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其它小说>心挣>第80章 虫翳(06)

  鸣寒的父亲卜阳运出生在南山市一个普通家庭,老一辈老实辛勤,教育卜阳运也要踏实勤劳。卜阳运聪明,从小成绩就不错,考上大学,学的是外语。

  那年头卜家这样的家庭能出个大学生,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卜阳运的专业听上去更是前途无量。但卜阳运看惯了父母因为窝囊吃亏,到了大学之后再也受不了他们那一套,花着父母的钱,却又瞧不起父母,仗着自己长相英俊,油腔滑调,和新认识的富家女花天酒地,成了个妥妥的小白脸。

  还没毕业,卜阳运就把女同学的肚子搞大了,卜阳运不愿意承担责任,差点被对方家里打断腿。卜父正直了一辈子,儿子却做出这样的丑事,气得大病一场,没多久就去了。没了父亲的约束,卜阳运更是放飞自我,胡作非为,去G国后认识了鸣寒的母亲鸣小田。

  鸣寒虽然瞧不起卜阳运,但也承认他很有头脑,还没毕业就和计算机学院的同学一起搞软件开发,别人出技术,他出嘴皮子,狠狠赚了一笔。靠着这笔钱和前女友的人脉,他拿到了去G国留学的指标,在那边一边打工一边混留学生圈子,打造的贫穷贵公子形象让鸣小田一见倾心。

  和卜阳运不同,鸣小田父辈从事艺术和教育行业,家底丰厚,她自己更是在初中就来到G国生活。在卜阳运眼里,她就是条肥美的大鱼。

  在鸣小田的主动追求下,两人很快坠入爱河,卜阳运隐瞒了自己搞大同学肚子的事,谎称鸣小田是他的初恋。鸣小田爱卜阳运爱得很深,卜阳运要什么她就给什么。

  在事业上,卜阳运确实争气,每一次投出去的钱都收到了丰厚的回报,两人回国计划结婚之前,卜阳运实际上已经实现了阶级跨越。

  然而鸣小田好骗,鸣家人却不好骗。鸣父很快查清卜阳运的背景,拒不允许鸣小田嫁给卜阳运。但鸣小田爱卜阳运爱得疯狂,即便父母告诉她,卜阳运男女关系非常复杂,不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她也自我催眠,认为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卜阳运自从遇上自己,就再也没有看过其他女人。

  卜阳运当然不肯放下好不容易钓上来的大鱼,对鸣小田吹耳边风,说她父母是看不起他的出身。

  在这场亲情和“爱情”的拉锯中,鸣小田选择了她所以为的“爱情”,母亲的眼泪也没有让她回头。

  婚后卜阳运并未立即暴露本性,他看似兢兢业业地工作,频繁在世界各地出差,积累资本。鸣小田失去父母的财政资助,索性将人生寄托在丈夫的事业上,成了卜阳运的工作伙伴。可好景不长,鸣小田怀孕,而卜阳运身家越发丰厚,渐渐看不起这个让自己从穷小子变成富商的女人,在鸣小田待产期间,他竟然出轨了,对方是一位小有名气的混血模特。

  鸣小田遭受巨大打击,终日以泪洗面,鸣家看不得女儿受委屈,将她接回家中照料。鸣父质问卜阳运,但卜阳运已今非昔比,不再将岳父放在眼中。鸣小田险些流产,鸣寒在不足月的情况下降生,婴儿时期身体非常糟糕。

  听到这里,陈争感到一丝揪心。鸣寒个头都快到一米九了,身体好得能拍健康广告,原来差点无法来到这个世界上。陈争走神地想,如果鸣小田真的流产了,那么此时,自己会在哪里,会隔着一张放满宵夜的桌子,面对什么人?

  鸣寒接着说,鸣小田虽然挺过了生育这一关,但精神整个崩塌了,患上严重的精神病,大多数时候对所有人都异常冷漠,极偶尔又会躁狂发疯。卜阳运对鸣小田早就没了感情,但鸣小田给他生下儿子,他还是高兴坏了,觉得老卜家有后了,给刚刚脱离生命危险的婴儿取名卜胜寒,张狂得要命。

  鸣寒在外婆外公家长大,在他读初中时,卜阳运的生意重心转移到了洛城,后来是国外,再后来几乎不再待在南山市了。鸣寒对这个生理上的父亲毫无感情可言,懂事之后越发心疼不言不语的母亲,每天想方设法让母亲注意到自己。

  “你猜我为什么要当校园侦探?”鸣寒说。

  陈争已经猜到了,但没有说出来。

  鸣寒笑道:“我想吸引她的注意,让她看到她的儿子是个很优秀的人。我想……她夸我。”

  在鸣寒的记忆里,鸣小田从来没有像其他母亲一样抚摸过他的头发,亲吻过他的脸,她仿佛是和他住在同一栋房子里的陌生人。有时,这个陌生人还会因为发病,被送去医院。鸣小田大多数时间都在发呆,有时看看电视剧,看的总是悬疑破案。他便以为,妈妈喜欢那些会破案的警察。

  但是不管他这个校园侦探的名声有多响亮,他向鸣小田讲述了多少他“侦破”的案件,鸣小田都毫无反应。陈争来的那一次,他回家后又给鸣小田说案子,鸣小田看向他的目光忽然变了。他很激动,以为鸣小田终于注意到了自己。然而他得到的却是响亮的耳光,和怪物一样的歇斯底里。

  外公赶来控制住鸣小田,她再一次被送去医院,精疲力竭的一夜之后,外公绝望地说:“不要再去刺激你妈妈了,她快不行了。”

  鸣小田在这一年的秋天,因为走不出感情的挫折,终于在没人看着她的时候选择了自杀。卜阳运想带走似乎能成才的儿子,鸣寒却打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同年,将卜胜寒这个厌恶多年的名字改成鸣寒。

  鸣小田过世一年后,外公也走了,鸣寒已经是高中生,个子飞快拔高,已经有了成年人的担当。那几年,他就在这栋老房子里和外婆相依为命,三年前,送了外婆最后一程。鸣家虽然因为女儿的婚事大起大落,但最后几年还算安稳平淡。

  鸣寒说完,稍稍沉浸在过往的情绪中,忽然感到一只手停在自己头上。回过神,抬起头,原本坐在他对面的陈争已经走到他旁边,右手轻轻在他并不柔顺的寸发上拍了拍。

  “哥……”从少年时期就开始在心底疯狂酝酿的冲动此时化作稍稍颤抖的尾音,他盯着陈争,视线像是一把黑色的锁。

  陈争愣了下,既为这个眼神,也为自己略微出格的动作。片刻,他将手收回来,“时间不早了,去休息吧。”

  忽然,鸣寒却在他转身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他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拉向鸣寒。

  “鸣寒!”

  有力的手臂将他圈住,比眼神那种无形的锁更加强硬。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挣扎,鸣寒已经温顺地埋在他怀里,低哑道:“别走。让我抱一会儿。”

  翌日,陈争在陌生的床上睁开眼,意识还未完全清醒,昨晚鸣寒双臂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腰间,这个大个子像是一瞬间变成了当年那个头发遮住眼睛的小萝卜。

  陈争呼了口气,起身看时间,还早,不到7点。但手机解锁之后,一条本地新闻推送忽然出现——山文中心惊现命案,死者疑似“梦中情人”罗总。

  这年头,惊悚的标题里面往往藏着一个啼笑皆非的内容。陈争点进去,浏览完图片,眉心却渐渐皱了起来。照片拍的正是山文中心A馆,他和鸣寒昨天还从那里经过,等待进入洗脚城消费的人们排起长龙,洗脚城里更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罗应强身着西装,给洗脚城剪彩,旁边的轮椅上坐着一个打扮得十分喜庆的老太太,似乎正是罗应强那过寿的老母亲。然而接下去的照片却要么是惊慌四窜的人群,要么是打着马赛克的泳池,水被染红,一个隐约看得出人形的“东西”趴在泳池边。

  陈争将照片放大,确定那被马赛克挡着的就是尸体。新开的洗脚城死人了,这么大的出血量,是动脉破开?死的不一定是罗应强,媒体提到罗应强只是为了制造话题。那假如死者另有其人,死得这样大张旗鼓,那会是谁?

  一想到昨天刘品超在山文商场拍到了徐荷塘,随后两个人都不见踪影,陈争就坐不住了,立即洗漱收拾,去敲鸣寒的门。

  鸣寒后半夜才睡着,此时睡得正香。陈争敲了半天,里面没动静,索性直接按下门把手,只见鸣寒刚被吵醒,正一脸起床气地坐在床上,身上……身上什么都没有。

  鸣寒一手撑住额头,声音低沉沙哑,“一早起来就这么热情。”

  陈争:“……”

  陈争清了清嗓子,侧过身不看他,“你还是赶紧清醒,把衣服穿上看看手机上的新闻,那个新开业的洗脚城出事了。”

  鸣寒怔了片刻,没急着穿衣服,立即拿起手机,他也接到了推送。“罗应强……死了?”

  陈争说:“死的不一定是罗应强,你先起来!”

  鸣寒脑子有些发懵,很快反应过来,脸色变得难看,立即抄起衣服往身上一披,“等我十分钟。”

  陈争下楼,开始搜索网友拍的现场视频,昨晚洗脚城确实出事了,而且因为人多,非常轰动,警方早就到场,但还没有出官方通报,一些没有经过处理的照片流出,看不到面部,但从那肥硕的身体判断,不可能是刘品超和徐荷塘中的任何人。

  陈争悬着的心却仍然放不下,他和鸣寒一来到南山市,南山市就出了这么大的案子,这是巧合吗?

  半小时后,两人已经驱车赶到山文中心。A馆外停着多辆警车,警戒带十分醒目。警戒带内外都站着不少群众,他们神情或茫然或慌张,有的身上还穿着洗脚城提供的浴袍。

  陈争和鸣寒虽然都是警察,但到底不算当地警力,此时和群众也没什么区别,不便贸然进去。鸣寒的视线迅速在四周扫荡,忽然定在一辆警车上,“等我一下,我去打听打听。”说完就朝那辆警车走去。

  陈争注意到警车的副驾车窗开着,里面坐了个看上去年纪和鸣寒差不多的人,也是寸发。鸣寒认识对方?陈争有些好奇,跟着过去。还未走近,就听车里那人粗着嗓门道:“卧槽!鸟!什么时候回来的?”

  男人从车里下来,和鸣寒抱了抱。鸣寒见陈争跟过来了,索性介绍道:“我队友,省厅的陈争。哥,这我同学,程蹴。”

  程蹴看到陈争时眼睛都亮了,“原来是小争教……”

  陈争:“?”

  鸣寒当即给了程蹴一肘子,程蹴吃痛改口,“原来是陈哥!”说着对鸣寒挤眉弄眼,“鸟,你们这是……”

  鸣寒说:“过来查点线索,昨天这里开业,我们还来过,今早就听说死了人,不放心,过来看看。”

  程蹴皱眉,“难道这案子和你们查的线索有关?”

  鸣寒摇头,“难说,所以才想打听下是怎么回事。”

  程蹴立即领着二人往警戒带走,“那你们先跟我上去看看,案子还没上报,但我估计会很麻烦。”

  鸣寒说:“死的真是罗应强?”

  程蹴一听,眉间就收得更紧,“我看过尸体,确实是他。”

  “死因是?”

  “割喉。”

  洗脚城正式名字叫做金络风吕,用外国的词语生搬硬套。山文中心A馆一共六层,金络风吕占据上面两层,规模非常可观。

  出事的地方位于六楼的贵宾区,12月14日凌晨2点,服务生发现罗应强一直没出来,进去寻找,发现整个汤池的水都被染红了,罗应强不着寸缕趴在池边,血不断从脖子上流出。现场地板全是水,非常湿滑,服务生吓得腿软,不断滑倒,爬到门边时,声音都叫不出来了。

  “就是那里。”程蹴指了指由特警把守着的门,“其实还有个情况,死的不止罗应强一个人。”

  陈争问:“还有谁?”

  “一个年轻人,二十出头,身份还没查出来,死在休息室的床上,那儿有,有计生用品。”程蹴啧了声,“怀疑是罗应强包养的‘鸭子’。”

  陈争和鸣寒互相看了一眼,陈争昨天才听鸣寒说,罗应强在南山市的中老年妇女中名声很好,堪称“梦中情人”,今早的新闻推送也以“梦中情人”来形容罗应强。这样一个人,居然包养了一个男生?

  罗应强和另一名死者的尸体已经被送到市局做解剖,现场基本保留原状。那一池血水触目惊心,空气中飘浮着浓重的血腥味。而在休息室,血则是直接喷溅到了墙上、床上,红得更加艳丽,简直像恐怖片拍摄现场。

  陈争下意识找摄像头,程蹴却叹了口气,“别找了,六楼的监控系统还没投入使用。”

  陈争不解,“为什么?”

  “因为现在正式开业的只是五楼的大众消费区,六楼的贵宾区、私人区据说要等到年底才以会员制的形式开放。”程蹴说:“现在就等于是罗应强自个儿的地盘,他想邀请谁就邀请谁,装监控不就影响他‘办事’了吗?”

  没有监控,顿时将侦查难度提升了数个等级。陈争想了想,又问:“那痕迹之类的呢?”

  程蹴说:“还在甄别,六楼虽然不开放,但洗脚城的员工、商场的员工都能上来,而且部分区域还在施工,人员比较杂。”

  陈争留意到进入洗脚城这一路,看到的都是警察和普通员工,“罗应强家里的人呢?”

  程蹴说,“你还别说,连他那个老妈子都不关心他的死活。”

  陈争找到手机上的新闻图片,指着坐在轮椅上的老太说:“是她?”

  程蹴看了眼,“啊,今天我们过来时,她也在,听说罗应强遇害,她一点反应都没。”

  陈争说:“会不会是受惊过度?”

  “感觉不像,不过我们已经把她送去医院了。她,还有罗家上上下下,应强集团上上下下,这都还得一层层去查。”程蹴见鸣寒半天没动静,喊了声,“鸟,看出点什么没?和你们要查的有没关系?”

  鸣寒从休息室出来,“我们跟进这个案子,等下再去市局看看尸体,有没问题?”

  陈争下意识看了程蹴一眼。鸣寒背后是省厅机动小组,虽然有不少特殊权限,但级别并不比南山市局高,而且地方警队和上面来的爆发矛盾是常事,南山市局愿不愿意让他们插手,还是个未知数。

  程蹴的眼神也认真起来,走到鸣寒面前,“你得让我有个数,不然我也不好跟我家老板交代。”

  鸣寒道:“实话跟你说,机动小组这次就派了我过来,陈队那是老唐特批的,我自己行动都没底,给你什么数。”

  程蹴皱起眉。

  鸣寒接着说:“但我们追踪的人昨天就是在山文中心消失,罗应强的案子现在看上去不简单,有的线索要是不深入了解,根本浮现不出来。”

  程蹴沉默,紧拧着眉想了会儿,“成,你们跟,有什么我担着。我只有一个条件,如果你们手上有任何和我这个案子有关的线索,不要隐瞒。”

  鸣寒说:“那是当然,谁敢惹你这个‘地头蛇’。”

  命案发生在凌晨,即便现场画面已经在网上疯传,但只有等到大多数人醒来,影响才会野火一般扩散。此时在A馆楼下,闻讯而来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一部分是罗应强的中老年粉丝,她们拦着警察和商场员工,急切地询问,“罗总真的出事了吗?怎么会这样?”

  在这些面容中,陈争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昨天在精品店里遇见的小零。小零也看到他了,拼命在人群中挣扎,“陈警官!陈警官!”

  他的急切实在古怪,陈争跟鸣寒打了声招呼,立即挤过去,“怎么了?”

  小零叫娄小果,声音有些抖,和昨天的活泼开朗全然不同,“我听说洗脚城出事了!死的,死的真的是罗应强?”

  陈争觉得他不应该如此关心罗应强,但忽然想到罗应强包养小男生,难道……

  娄小果更着急了,“其实,其实我男朋友昨天没回来,他说好要来我家的,但我怎么打电话他都不接。我联系到他朋友,说他昨天晚上去洗脚城了。我怕,我怕……”

  陈争说:“你怕出事的是你男朋友?”

  娄小果不住点头,眼眶都红了,跺着脚说,“要是不是他,我非得揍死他,他背着我去洗脚城干什么?”

  陈争脑海中闪过在休息室里看到的大片血迹以及程蹴手机上的尸体照片。“这样,你们有没有合照,给我看看。”

  娄小果忙不迭拿出手机,抖了下,差点没拿稳。相册里有很多自拍,看得出是个爱美的小gay。陈争看到其中一张时心头一紧,照片中的男生闭着眼,正在酣睡,和程蹴拍的尸体照有些相似。

  “这是我偷拍的。”娄小果说:“陈警官,你怎么了?”

  陈争道:“走,跟我去市局一趟。”

  鸣寒坐在驾驶座上,看陈争把人带回来了,心中有了大致猜测。但听到娄小果的名字,他轻轻眯了眯眼,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娄小果在车上害怕得哭起来,“不会吧?楠哥真的出事了啊?”

  娄小果口中的楠哥叫张易楠,二十一岁,南山大学外国文学大三学生。娄小果的朋友是张易楠的学弟,他去找朋友玩,因此和张易楠相识。

  外国文学专业的男生很有欺骗性,总是出口成章,引经据典,说的那些名字又长又拗口,娄小果根本没有听说过,于是觉得张易楠长得又帅,又有内涵,和张易楠谈恋爱很有面子。他虽然没读过大学,但并不自卑,看上张易楠就展开猛烈追求,张易楠经不住他的追求,很快和他谈起恋爱。

  起初他以为自己只是虚荣,张易楠这个男朋友比其他小gay的男朋友都更拿得出手,真在一起了,他才发现自己是爱张易楠的。张易楠也很宠他,有空就会来接他下班,他说以后不想再给别人打工,想自己创业,张易楠把兼职赚的钱拿出来,说给他作为本金。他感动得要死,却把钱还了回去,说自己要再踏踏实实干几年,不能这么草率地挥霍两个人的钱。

  娄小果在车上哭着说自己和张易楠相识的经过,双手紧紧抓着手机,像是抓着最后的稻草。万一呢?万一张易楠给他回电话呢?

  “楠哥家里条件也不怎么好,他是小镇来的,所以一直在打工,他很厉害,单是兼职赚的钱也比我多。”娄小果呜咽着说:“我们明明说好一起去洗脚城的!”

  车到了市局,程蹴已经给重案队打过招呼,陈争带着娄小果去认尸,没有受到阻拦。法医刚刚完成解剖,尸体被送回停尸间。娄小果战战巍巍走过去,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一下子摔倒在地,哇一声吐了出来。

  陈争连忙将他扶起,什么都没有问。他的反应已经足够说明,这就是他的男朋友,张易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