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寄生童话>第39章 病房

  报道结束后,高三生活正式开始。

  沈潼在连续两个月的高强度学习后,开始盼望着马上到来的国庆假期,徐鹤洲答应了他,如果月考成绩进步,到时候会带他去邻省的海边度假。

  直到月考成绩张榜,沈潼排名再次上升,这次甚至算得上是超常发挥,按以往的全校排名来推算,上线B大法律系绰绰有余,甚至能冲一把比B大更好的学校。

  现在沈潼唯一需要解决的,就是成绩发挥不稳定的问题,短板科目题目较难时,能踩B大的校线,但要想被法律系这样的王牌专业录取有点悬。

  好在还来得及,大半年的冲刺,绰绰有余。

  临睡前的通话时间,电话那头传来徐鹤洲的声音:“喂?潼潼?”

  沈潼望着已经收拾好的度假行李,躺在床上,放松地望着天花板:“徐鹤洲,为什么这次出差这么久啊。”他掰了掰手指:“四天,你去了整整四天!”

  还好两天后就放国庆假了,不然沈潼真觉得自己就是条脱水的鱼,徐鹤洲离开他这么久,他哪哪都不得劲,再见不到徐鹤洲他就真要脱水而死了!

  徐鹤洲像是在电话那头笑着:“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顶多三天。”

  沈潼有些小脾气,嘟嘟囔囔:“三天也很久了好不好,我不想要何姨温的牛奶,想要你每天给我温牛奶说晚安,难道你就不想我吗?”

  “想想想。”徐鹤洲清了清嗓子:“所以这不每天加完班就立马给我们宝贝打电话吗,今天是不是等很久了?”徐鹤洲知道沈潼前天刚考完试,这几天应该会放松放松。

  “没呢。”沈潼从床上跳了下来,又蹲在行李箱边整理了一番:“收拾了很久的行李,徐鹤洲,我该带的都带上了,就等着放假了!”

  小孩儿开心的话语带着很强的情绪穿透力。

  结果沈潼在这头欢呼着,电话那头的徐鹤洲突然沉默了,这种开心很显然没有穿透徐鹤洲,男人的沉默甚至久到沈潼都察觉出不对劲了:“你怎么啦?突然不说话?”

  “潼潼。”徐鹤洲蓦然很正经地叫了一声,犹豫道:“是这样的,这次假期,可能没办法出去玩了,公司有个很重要的招标会,正好卡在国庆中间。”

  招标会。

  还是正好卡在国庆的招标会,为什么呢,大公司都不放假的吗?

  闻言沈潼当场便愣怔在了行李箱边,他还维持着蹲在地上的动作,感觉脚上好像有千百只蚂蚁在爬:“为什么会这么突然呢,可是你……”

  可是我们不是提前说好的吗?

  沈潼很想这样问,可他问不出口,因为他知道,徐鹤洲最近工作已经够忙了,出差简直是家常便饭,有时候忙起来简直熬得眼睛通红,沈潼看着都心疼,所以工作是正事儿,他不能无理取闹。

  “潼潼,对不起,事出突然,我也实在是没想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歉意极了:“下次,下次一定给你补回来好不好?今年过年一定有时间,你看想去哪儿,挑个地儿。”

  沈潼沉默了许久,没说话,他只是听着徐鹤洲道歉的声音,在心中默念了十多遍“工作是正事儿,不能无理取闹”。

  没错,不能无理取闹。

  能怎么办呢,玩当然没有徐鹤洲公司的事儿重要啊。

  轻轻叹了口气,沈潼慢慢自己安慰好了自己,虽然还是很低落,毕竟为了这个国庆假,他可是整整期待了两个月呢,哪知道会因为徐鹤洲太忙而泡汤。

  沈潼甚至有些后悔,不知道当初答应徐鹤洲考去B大是好是坏,自从徐鹤洲说工作重心转移B市后,两人就隔三差五的碰不上面,如果他当初死活不同意,就闹着要留在A市,要考A大,徐鹤洲会不会妥协呢,也许两人不需要像现在这样,牛郎织女似的。

  “好吧,那这次就算了。”最终沈潼还是接受了,他咬了咬嘴唇,很艰难才劝服自己说出口:“那等过年你可一定要陪我去啊。”

  徐鹤洲连连答应,又安慰了很久。

  两人换了话题,开始聊最近的生活,聊学习聊工作,时间过得很快,加上第二天沈潼还要早起读书,便挂了。

  沈潼挂断电话后,在床上躺了很久,虽然他嘴巴上说着那就这样吧,没关系。其实心里还一直想着这事。

  怎么办呢,徐鹤洲假期没时间陪他了,加上假期前的六天,两人可整整有近半个月见不到面,沈潼只要想想就觉得自己真熬不过去。

  沈潼在低落的情绪中辗转反侧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起方睁开眼,沈潼就做了个决定,他假期不要待在A市了,他要去B市找徐鹤洲!既然徐鹤洲没时间和他去邻省玩,那他去B市总没问题吧,他甚至不需要徐鹤洲陪着,只要徐鹤洲允许他默默跟在身边就行了。

  只要能让他见到徐鹤洲,即使什么也不做也没关系!

  有了想法,想到未来一段时间都能见到徐鹤洲,沈潼就兴奋极了,他甚至还给自己写好了计划,他可以多带几张试卷过去,徐鹤洲办公,给他一个小桌子,让他一个人在旁边写写题就行。

  说做就做,第二天放学后,沈潼回到家立即重新整理了一遍行李箱,既然不去海边了,他将搭配好的衣服减少了几套,然后多添了几本书和试卷进去,外加上一个iPad,到时候兴许还能和老师上上网课。

  沈潼甚至连徐鹤洲都瞒得很好,他在和徐鹤洲打电话时完全没提自己要去B市的事,决定到时候给徐鹤洲一个惊喜。

  不知道徐鹤洲在B市见到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一定很值得期待。

  国庆假期第一天,一大早,沈潼匆匆忙忙赶往高铁站,买下最近一趟高铁,满怀期待地开始了奔赴徐鹤洲的旅程。

  沈潼是在十点钟左右到的B市,下高铁后直接打车到了徐鹤洲曾和他说过的地点,合达大厦——这里也是徐鹤洲B市分公司所在的位置,上个月刚挂的牌。

  沈潼来到前台后并没有麻烦行政人员,而是首先给徐鹤洲的助理拨去了电话。

  自从陈盛被安排给沈潼后,徐鹤洲身边的助理便换了人,但好在都认识沈潼,无论换谁,上岗的第一天都会被告知徐总身边有这样一位金疙瘩。

  电话接通,沈潼下意识压低了声音,结果刚说到保守秘密,别让徐鹤洲发现他来B市了,只见电话那头用公式化的声音打断道:“是这样的,您有所不知,徐总现在不在公司,并且国庆假期都不会在公司。”

  沈潼听清电话那头在说什么的瞬间,音量立马拔高了起来,他心头有一股无名火快速窜起来:“不在公司?为什么会不在公司?”

  好啊,他不辞辛苦跑到B市就是为了能陪在徐鹤洲身边,给徐鹤洲一个惊喜,结果告诉他不在公司,还是整个国庆假期都不在公司?

  可这怎么可能呢,明明两天前徐鹤洲才和他说是公司有事才留在B市的!

  沈潼第一反应就是,这其中一定有人骗了他,要么是徐鹤洲,要么是助理……可助理根本没理由在这种事上捣鬼,只有可能是徐鹤洲……

  但是为什么呢?

  沈潼想到徐鹤洲说的招标会议,问:“你们公司国庆期间不是有很重要的招标吗,你们徐总难道不是必须到场?”

  “的确有个招标会,但并不是很重要,徐总也不需要到场。”助理说话来了个大喘气:“不在公司是因为徐总三天前胃出血被紧急送去了医院,医生说为了徐总身体好,必须好好修养,这周都不能出院,所以徐总这周都不会来公司。”

  话音刚落,沈潼的声音和炸了似的:“你说什么?胃出血?徐鹤洲胃出血!?”甚至引得前台都走了过来,问是否需要帮助,或是要找谁。

  沈潼的确太吃惊了,或者说除了吃惊外,更多的是一种难过的情绪,难过在什么地方呢,难过在他一瞬间懂得了为什么徐鹤洲会和他说国庆没时间了,根本就不是什么招标会!是因为徐鹤洲生病住院了,徐鹤洲不想让他担心,所以从一开始就决定了不告诉他!

  胃出血严重到医生提议在医院修养半个月的程度,可见应酬喝酒喝得多猛,可徐鹤洲竟然选择瞒着他!徐鹤洲不告诉他还用谎言来骗他!

  只是这样想想,沈潼就要难过死了,他既心疼徐鹤洲一个人每天忙得团团转,最后身体出了问题也不敢告诉他,又恼怒徐鹤洲擅自做下的决定——徐鹤洲决定不告诉他,可是不告诉他还能告诉谁呢,难道在徐鹤洲眼里,他就是这样一个担不起事的人吗?没错,他的确年龄小,可年龄小也不该这样,如果两个人未来要长长久久地走下去,这样的相处方式,真的是正确的吗?

  沈潼想不出答案,当下他唯一知道自己要做的,就是立马赶去徐鹤洲身边,现在是徐鹤洲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必须马上赶过去。

  沈潼深吸了几口气,心还吊在了嗓子眼,对电话那头焦急命令道:“把医院地址发给我,赶紧,还有病房号!”

  知道沈潼身份特殊,助理当然不会阻止:“好的,您稍等。”

  几秒后,手机响起信息收送提示音。

  拿到地址和病房号,沈潼赶到医院时已经是半小时后了,他连行李箱都没来得及找地方放,就立马推开了眼前这间VIP病房的门。

  边推门,嘴中的话已经脱口而出了:“徐鹤洲!你怎么和我说的,这就是你说的招标是吧,这就是——”

  沈潼心里憋着气来着,其实他也不想闹,他就是想让徐鹤洲知道,发生这样的事他不该被瞒着,结果话还没说完,不,应该说沈潼连徐鹤洲都还没看见,就先注意到了一个站在病床边的身影。

  一道清瘦的,干练的,带着一丝熟悉感的背影。

  这道背影在听见推门声的瞬间转过了身,看清是谁的瞬间,沈潼嘴中的话当下便咽了回去,他深深皱起了眉头。

  郑书青,沈潼看见了郑书青。

  徐鹤洲的病房里谁也没有,既没有护工,也没有阿姨,除了躺在病床上的徐鹤洲外,就只有一个郑书青,那郑书青到这儿是做什么的,已经很明了了,当然是贴身照顾、嘘寒问暖。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凑巧的事呢,生一场病,竟然把一对老情人凑在一个病房里了。

  沈潼原本在赶来的路上都心忧极了,他担心徐鹤洲会吃不好,又担心徐鹤洲会不会还胃痛着,甚至都想好了以后他一定要苦练厨艺,以后家里不需要阿姨,他会在徐鹤洲工作忙的时候做好饭菜,他会尽力养好徐鹤洲的胃。

  真的,沈潼在来的路上就是这样告诉自己的,他认真极了,甚至暗暗发誓一定要做到,可看着眼前这一幕,却一瞬间什么念头都没有了。

  沈潼只想冷笑。

  很好徐鹤洲,这就是你说的招标会,这就是你说的没时间,为什么呢,为什么宁愿告诉郑书青,都不愿意告诉他呢?

  到底谁和谁之间才是恋人呢,难道他沈潼看上去就是一个只能同甘,无法共苦的人吗?难道就因为他年龄太小,所以所有不好的事儿都该被瞒着吗?难道他没有知情权?为什么连问问都不愿意呢,而是用谎言去解决……

  看着徐鹤洲从病床上坐起身,有些愣怔的神情,而郑书青就站在病床边,手中那想扶男人一把的动作……

  无比和谐,无比刺眼。

  沈潼无法压抑心中涌起的酸胀感,缓缓停下了脚步,而行李箱因惯性仍在往前滑动,直到撞上病房的墙壁,才突兀地停下。

  就像沈潼一路赶来跳动的心脏,也突兀地停止了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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