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虞公馆:

  李姐有些坐立难安,她瞧着对面从始至终都没有跟她对话的陌生男人,越发心慌的捧着水杯。

  这些人莫名其妙的把她请来这里,然后也不说话,也不许她离开。

  难道是绑架?

  不对啊,她一个保姆,一个伺候人的底层社会打工人,她哪里有那个资本被绑架啊。

  “你们可以出去了。”易臻走进包间。

  所有人散去。

  偌大的包厢,忽地落针可闻。

  李姐认出了易臻的身份,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你是、你是大明星?”

  易臻也没有打算隐藏自己的身份,点头,“我是易臻。”

  李姐瞠目,“你、你找我做什么?”

  “你不用紧张,我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易臻主动替女人倒上一杯热茶。

  李姐如坐针毡,她忐忑道:“我的工作都要签署保密协议,有些事我不能说。”

  “人命也不能说?”易臻往后一靠,虽然动作慵懒,但气势却咄咄逼人。

  李姐被吓得连头都不敢抬,“对不起,我真的不能乱说话。”

  “你是不能说,还是不敢说?”

  “我不知道你想要知道什么,但你真的找错了人。”李姐慌乱的站起身,明显就想跑。

  “我调查过你最近两年的雇主,你放心,敏感问题,我不会问,我只想知道王泽星。”

  李姐动作一停,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对方,“王泽星?”

  “王家已经倒台,他的很多秘密已经不是秘密,你大可以放心的说,没有人会来追究你的责任。”易臻保证道。

  李姐面色一沉,气愤不已的坐回沙发上,更是狂灌了自己几杯茶水,她道:“如果你是想知道他干的事,我可以一五一十的告诉你,不需要什么协议不协议,我的良知也不允许我沉默。”

  易臻绷直身体,“他都做了什么?”

  “我只在他那里工作了一个月,我并不知道很多事,我去的时候管家只警告我少说多做,别乱看乱想。”

  易臻没有打岔,静静的听她说。

  李姐双手紧紧的捧着水杯,声音有些难以掩饰的哽咽,“他丧心病狂的关着一个男孩,在一个被完全封死的房间里,我不知道他关了多久,我负责照顾他的那段时间,他只能下地走两步。”

  “听说是跳楼摔断了腿,一直没有恢复好,反反复复断裂,又一次一次被送去医院,我做护工这么多年,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大剂量的止痛药,我甚至都在想,这孩子能不能活到明年。”

  “你说什么?”易臻手一抖,水杯直接打翻,滚烫的茶水全部洒在虎口,他却不知疼痛。

  “那孩子戒备心很重,不允许任何人接近,我花了好几天时间,他才肯让我搀着走。一个四面不见光的房间里,他每天就走到被封死的窗前,一遍又一遍的问,是不是快过年了。”

  “他还说有人在等他,他一定会来找他,会来救他。日复一日,从我进去到我离开,二十八天时间,他就自欺欺人的念了二十八天,或许不止,这可能是他唯一活下去的信念,他觉得有人在等他。”

  易臻好像被人掐住了咽喉,窒息感让他眼前发黑。

  李姐瞧着面如死灰的大明星,询问道:“那个人是你吗?”

  易臻没有反驳,他也没有借口反驳,从一开始江璃都只爱他。

  李姐忽然觉得有些可笑,拿起茶杯又灌了自己一口,“你现在找来是想知道什么?是想知道他还活着,还是想知道他被怎么折磨?”

  “他们都做了什么?”易臻声音发紧,问的咬牙切齿。

  “那些人都没有道德,王泽星只要他活着,把人一天二十四小时绑在床上,用的全是违禁药,就算活下来了,估计也是生不如死。”

  “我后来被辞退之后,就只能偶尔在另一名护工嘴里听说一些,他好像捅了自己一刀,他好像毁容了,他好像快死了。”

  易臻站起身,脑子里全是江璃再出现时的模样,他笑时眼里的眼泪,他哭时眼里的绝望,他不是不想活,他是活不了!

  “我想过报警,可是王家后台太大,所有离开别墅的人,都被监视着,直到王家倒台。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眼睁睁的看着一条生命被糟践却无能为力。”

  易臻重新坐回沙发上,双手也在控制不住的颤抖,“能给我一份那些医生的名单吗?”

  李姐摇头,“我没有,进入别墅工作的人都签订了保密协议,我不知道这些人的身份。”

  易臻擦了擦虎口处的烫伤,他道,“今天谢谢你,等下会有人送你回去,王家这件事,没有人会找你麻烦,你不用担心。”

  李姐追问:“那个孩子还活着吗?”

  易臻看似镇定的表情忽地崩裂,原本只是有些泛红的手腕直接被划出一道细长的口子,他道,“他会活着的,会一直一直活着的。”

  李姐看着他手腕上的血痕,难过的摇了摇头,“你可能没有见过他痛不欲生的样子,如果可以,别再折磨他了。”

  易臻抬头,目光如炬,“我不会让他死的!”

  李姐拿起外套,临走前,再说了一句,“T市宏扬医院,名字好像是叫王离,你如果不清楚情况,可以去查查,或许你就不忍心再折磨他了。”

  易臻按住自己抑制不住发抖的手,“我会查的。”

  “有时候爱不一定是挽留,还可以是放手。”

  易臻不曾离开会馆一步,他就等着,目不转睛的望着手机,直到里面弹出消息,他才动作僵硬的打开邮件。

  一封长达百页的就诊报告邮件,他一页一页翻过,从入院的第一天到江璃出院的最后一天。

  他划着划着好像永远划不到底。

  那一年,他的江璃都经历了什么?

  “啪”的一声,手机从掌心脱落。

  易臻痛苦的捂着自己的头,过往的记忆密密麻麻铺开在脑子里。

  是活蹦乱跳任性野蛮的江璃。

  是纠缠不断苦苦拉着他不撒手的江璃。

  最后是奄奄一息倒在血泊里问他爱不爱的江璃。

  都是他,全是他,只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