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报差足以害死人。

  作为组织情报部的王牌,安室透深知这一点。

  自从和夏树非常偶然、甚至几乎能称得上是命运的相逢后,几乎所有的信息都是从对方的口中得到的。

  如果不是他没有对自己设防,而自己也非常积极的去探寻所谓的真相的话,恐怕到现在也会被蒙在鼓里。

  至于为什么要探寻……

  他本身的身份已经足够敏感,而身为朋友的人竟然同样带着满身谜团站到他的身边。

  而在此之前,公安零科已经有过被朋友伪装的卧底出卖,导致任务失败,自己也丢了命的反面教材。

  这让他怎么不多想?

  他要如何不去查他亲密的朋友、亲爱的恋人的消息呢?

  而面前的这些人呢,他甚至都没有做调查、去了解他们现如今情况的机会。

  只是短暂几句可不值得相信。

  哪怕是在自己最好的朋友们面前,安室透也下意识戴上了名为警惕的面具。

  ……虽然这份警惕很快就消失了。

  因为他的两个好朋友分别掰着他的两边肩膀,笑容满面的看着他。

  “哟……零……”

  “在问问题之前,你应该不介意先解开我们的疑惑吧……”

  嗯,看起来是挺好的场面。

  如果不是他们搭在肩膀上的手用力到冒着青筋,脸上的表情更是无比狰狞的话。

  这一天,降谷零终于想起被弟控朋友们支配的恐惧……

  面对摘下眼镜、没有遮挡的好朋友们,他再也没办法拿出那套“成年人”的说辞,只能无奈的“投降”,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

  毫无防备的重逢、心血来潮的留下帮忙、机缘巧合中发现对方恶作剧般隐瞒的消息、那一晚的意乱情迷……

  “等等,”景光率先提出问题,“先排除中间让人来火的事,这一切是否过于巧合了?”

  “是有点,”研二点头,不知道赞同的是哪一句,“有什么问题吗?”

  “或许只是我想太多,”景光皱紧了眉头,忍不住催促道,“继续说说,接下来是怎么回事?”

  如果是七年前的他们,这样的问话或许更像是小青年们对于好朋友恋爱后发展的好奇。

  但现在他们三个齐聚在庭院回廊上,带着各自的秘密和隐约可见的沉重过往讨论这些……更像是小女生们谈论的某些交往细节……

  可因为诸伏景光的神色看起来过于沉重,无论是正在讲述的安室透,还是同样作为倾听者的萩原研二都很严肃。

  实际上,在度过每一天的时候,他并没有感觉有什么问题,但当回顾经历过的每一件事时,安室透隐约察觉到些许别扭。

  特殊的时间、特殊的地点,他们不止一次的做出突兀、但当时觉得非常合适的选择。

  “太多不对的地方了,”研二若有所思,“无论是相逢还是之后的所有相处,你们之间的所有发展都透露着一股故意的味道。”

  “就像是……命运强行将你们两条线粗暴的狞在一起。”

  说完,他发现另外两个朋友正在用某种难以言说的目光看着他。

  “怎么了?”

  “这不像是你能说出的话,”景光叹了口气,“简直比你以前口头花花的星座说还要不靠谱。”

  “但这是有可能的,”研二接连追问道,“你对他们那个‘世界’了解吗?你能保证那些特异能力中,没有可以影响人命运的种类吗?就算无人能掌控这种能力,那些非自然产生的生物呢?无头女士已经证明了爱尔兰传说中的妖精是存在的,那么其余传说中的生物呢?神话中掌握命运的女神三姐妹呢?”

  `  景光无言以对。

  “我们完全没有头绪,甚至连自己为什么能死而复生都不清楚,不是吗?”研二摊开双手,“那是个普通人完全无法理解、甚至无法接触的世界,就算是真的出现可以操控命运的人都不会让我震惊。”

  安室透对此很有发言权。

  如果不是那个莫名存在的、不让他进入黑曜中学的封印真的存在,他也亲眼见到不止一次的超自然能力使用现场,恐怕这时候世界观早就崩塌了。

  “所以,你认为有某种力量影响到了我们?”他紧皱着眉头,“我们只是普通人。”

  “正因为是普通人,所以我们无法察觉到这种东西……或许我们需要业内人士的帮助,”景光说道,“但除了夏树外,我并不认识其他特殊能力者。”

  “说什么呢,”研二的脸色渐渐也变得古怪起来,“我们不是还认识无头女士的脑袋么……”

  “那位已经脱离了特殊能力者的概念了吧……”

  “是啊……明明是特异生物……”

  安室透突然注意到,萩原研二虽然面露难色,但看起来并没有景光那样茫然无措的感觉。

  显然,这位也有自己的、可以联系到那些特殊能力者的渠道。

  研二显然也注意到他的状态,他忍不住挑眉。

  两人对视一眼。

  “你也?”

  “嗯哼。”

  景光:“???”

  你们又背着我做什么了?

  安室透轻声说:“我要去并盛町一趟。”

  “看来咱们的目的地不太一样,”研二咧嘴一笑,“怎么办,我现在就要出发了哦?”

  “请便,”安室透摆手,“我明天再去。”

  他其实也想现在就去。

  但一想到那一群最大也不过是中学生、最小甚至是婴儿的孩子们,他这个成年人还是捡起了自己的良心。

  当然,在朋友们面前他也不能直接揭别人老底,只能找了一个更委婉的借口。

  “你们忙吧,”他看起来满脸无辜,“我得去照顾夏树。”

  ……

  伴随着这话出口,另外两个人同时露出了吃到狗粮的痛苦表情。

  【霓虹粗口】

  明明他们特意把这家伙叫来是要讨论一下情况的!

  为什么要突然给他们喂狗粮!?

  “算了,”萩原研二叹了口气,懒洋洋的摆摆手,“果然这种事情还是要交给我去做。”

  “要我送你吗?”景光问。

  “当然不用,今天你的运动量已经够了,”研二摆摆手,“而且我要去的地方也不是很远,搞不好那位魔女小姐的跟班会很愿意给我开个方便之门……”

  安室透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号后一顿。

  “你刚刚所说的魔女,”他貌似非常随口的问道,“不会是‘次元的魔女’吧?”

  “咦,你也知道?”研二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虽然不知道自家朋友是怎么了解到那位的,不过那位魔女小姐开着所谓心想事成的店,或许他也有所接触,于是也没多想,直接为明显不知道的景光解释起来。

  “这位魔女小姐大概可以操控一些时空间的力量,当时夏树似乎要和对方做什么交易,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不过……”

  说着,研二下意识瞥了眼零,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说关于他们“死去”的事。

  不过想到自己现在既然已经活生生站在他面前,怎么说也是个活蹦乱跳的模样,应该不会让对方担心。

  于是他放心的继续往下说。

  “当时我大概和死了也没什么两样,但我的灵魂可能停留在躯壳里,之后我就被带到那位魔女小姐的面前。”

  “那位魔女小姐是我生平仅见的美丽,她坐在那里简直就像是一幅画,但她很明显拥有非常特殊、非常神奇的力量,我并没有意识到那样的力量会给我带来什么改变,她似乎对我做了什么,我就失去了意识。醒过来之后,我就开始变好了。”

  “……”

  还以为他突然在明显很强大的魔女小姐面前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的两个朋友同时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在面对生死的时候,他还是能收起自己的花花性子嘛。

  “之后应该就有了研究所,还有我们其他人的苏醒,”研二总结道,“她必然是我所知道的最强大的特异能力者,我会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拜托她的。”

  安室透敏锐的察觉到“力所能及”这几个字所代表的重量,他下意识的就想追问。

  “力所能及是什么意思……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还是我和你一起去吧?”

  “我当然不会做没把握的事,”研二试图说服他们,“反正只是去碰碰运气而已,不会有危险的,我们总不能什么事情都让夏树去面对。”

  “但你几乎对那位魔女一无所知,”景光吐槽道,“不,你甚至只知道对方有多美,我个人认为以你目前的状态去她那里,很有可能会被收拾一顿。”

  “应该不会吧?”

  “你确定吗?”

  “……”

  “还是问问夏树吧,我们这么一头撞进去也不是回事。”

  “所以,”安室透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就是你们问我如何打开办公室的理由?”

  “真的不是因为之前一直打不开所以很好奇吗?”

  “当然也有这么一部分原因,”研二笑嘻嘻道,“在研究所辗转七年了,我都没见过他办公室里的样子,总归是有点好奇的嘛。”

  “最主要是,我们已经七年没有睡在一起好好的谈过心了……”

  零和景光对视一眼,非常默契的在对方眼中看到被戳中后的妥协。

  是啊。

  七年时间过去了。

  他们可是生死相交的死党,每一个人对他们来说都无比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