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地方都找了么?”沈轻舟问他道。

  “找了。”孟小溪点点头,“不会放错的,那个箱子从小就在我床底下,十多年了。”

  “哪来的蟊贼?连玩具都偷!”沈轻舟皱起眉头。

  “不止那些,还有我娘的几件首饰也在里面。”孟小溪面色苍白。

  沈轻舟沉默住了,小偷明显是图财,怕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又问道:“你最后一次见那箱子是什么时候?”

  “很久了。”孟小溪低下头,“还是年底大扫除时看了一眼,我娘的首饰再穷都没想着要变卖,那些东西我这两年也没什么心情玩,所以一直都没注意到是什么时候丢的。”

  “那你可有怀疑的人选?”

  孟小溪摇了摇头:“没有,除了他们两个,但他们走的时候我看了,也没有带着箱子。”

  傻呀!谁会把偷的东西放自己屋里,等着别人来抓吗?

  “那人定是了解你,见你久不开那个箱子才拿的,这样不会第一时间被发现,之后怕也转移到别处去了,很难追回。除非你再见到他,当面质问,才有可能露出破绽,但很难。”

  毕竟没有证据。

  沈轻舟这话也只是想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我知道的,就是觉得自己太没用了。”孟小溪垂着头,万分难过,不是心疼钱,而是那些东西都是爹和娘留给他的念想。

  这种不知何时丢的财物,嫌疑人也跑路了,即便报官也没用,只有自认倒霉。

  “谁说你没用?你年纪这样小,守着这么大个宅子和田地,已经很了不起了。”

  沈轻舟倒不是安慰他,放到现代社会还未成年,管着两个长工,照顾家宅田地,的确挺不容易。

  孟小溪勉强扯了扯嘴角,到底笑不出来。

  今天心情经历了大起大落,晚饭也吃得没滋没味,早早的便上床休息。

  躺下了却也睡不着,不断回想着这件事,心中一团乱麻。

  最怀疑的当然是赵信,可若真是他,不该躲得远远的吗?为何当初还要冒犯他,被辞退了还要盯着他,就不怕被发现并质问他吗?

  所以难道是李三?

  可李三不像有这胆量和脑子的人,偷奸耍滑,占些小便宜倒是可能。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赵信的可能性大,对于那天在镇上的行为,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有恃无恐,东西早已脱手了,让人查不到证据,还想恐吓他。

  不可否认,那天他的确被吓到了,若不是遇到村长,真不知最后该怎么办。

  孟小溪再次痛恨起自己这副软蛋样,爹娘的东西守不住,自己还差点被欺负,次次都指着别人救,那万一碰不到别人,不就完了么?

  现在幸好有沈大哥住在家里,可他又能陪自己到哪天呢?他来自异世,若是再也回不去了,是不是就能永远留在他身边了?

  孟小溪为自己卑劣的想法自责了一瞬,沈大哥若不走,难道要以长工的身份一直住在这里吗?

  二十三岁,本该是娶妻生子的年纪。

  想到此,他心里不知为何,涩涩的难受起来。

  辗转难寐,一直到很晚才慢慢睡去。

  天气预报没错,果真是三天雨量,那些不知道要下雨的便罢了,最懊悔的当属陈六家的,那天还笑话孟小溪,结果自家的玉米被淋了不少,怕是卖不上好价钱了,缴田税人家也嫌弃。

  雨停后,又过了一天才放晴,两人把芝麻穗摊开靠在墙边晾晒,晒干了就能全部捶打出来,下面铺着桐油布,防止炸开了撒到泥土里。

  玉米不值当再拿出来晒了,地面还潮湿,且太麻烦,在栅栏里也能慢慢风干。

  忽然闲下来了,沈轻舟还有点不适应,帮忙把地窖加固一遍,留着冬天储存菜蔬用。

  看着那一排废弃的猪圈,他又有了新的想法,这片矮墙是用石头泥巴和麦秸垒起来的,高的那头覆上了茅草。

  孟小溪说过暂时不打算养猪,猪吃的多,还要找人来劁,而且没有经验,万一生了猪瘟就赔大了,沉没成本太高。

  东西总要利用起来,沈轻舟想了想,打开手机搜了一下蔬菜大棚如何搭建。

  这里不是现代,虽说比那些吃草根树皮的古代乡下要富饶,但若冬天时想吃点新鲜蔬菜,还是比较困难的,不知道能不能想办法种一些。

  温室大棚一般都是钢管骨架,塑料覆膜,可如今条件不允许,骨架可以用竹木代替,就是覆膜比较麻烦。

  桐油布的密封性能较好,价钱却太高,若真用了油布,别说菜了,连棚子都能给人整个偷走,如今家里经济困难,还是不要给他增加负担了。

  保温的材料还有草毡,这个随处都是,特别是现在秋收之后,茅草稻草玉米杆,都能用来捆。

  盖在棚上的话,里面会很黑,蒜苗大概都能给捂成蒜黄,但总比没有强,蒜黄也好吃,再说了,可以在出太阳时掀开晒晒,晚上再盖回去,姑且一试吧。

  说干就干,沈轻舟砍来竹子,把石头土墙又架高了些,让人可以在里面活动开,再搭上横梁,一片像模像样的大棚骨架就完成了,然后把猪圈里的地挖开,掺上牛粪,把土整细整平,便是一片肥沃的菜地。

  扎草毡的活计不重,孟小溪在旁边已经捆了一堆出来,他仍是有些狐疑:“你说真的行么?沈大哥,真能种出来夏令时吃的菜?”

  “试试呗!反正又不用花钱,只是费些功夫。”

  “说的也是。”孟小溪又开心起来。

  之前那两个人,农闲时会去村口看人掷骰子,饭还要等着他来做,沈大哥却从不出去乱转悠,要么帮他烧火摘菜,要么想方设法找点活来干,将来若是哪个姑娘嫁给他,一定也会过得很幸福吧。

  棚子搭好,韭菜和葱可以连根挪过去,而本就能秋天播种的小青菜、大蒜、菠菜,芫荽之类,现在虽说晚了点,也可以试着种些,毕竟棚里面暖和,说不定真能长起来。

  这些蔬菜在外面根也不会被冻死,但天冷结冰时会完全停止生长,叶片冻坏,来年天暖时才会再次萌芽长大,今年就让它们住个房子试试。

  蔬菜大棚搞好,天也变凉了些,山上的板栗也该熟了。

  凌水村的小山坡看着矮小,算下来也有一两百亩方圆,因为离家近,又便宜,孟小溪的父亲当年便买了二十亩囤着。

  山上的树木稀稀拉拉的,藏不住大型野兽,灌木草丛里顶多猫着几只野兔刺猬之类,比较安全。

  孟小溪家的山地没有耕种,长满了荒草,除此之外,还有十几棵野生板栗树,每年能打下不少栗子。

  但若去的晚了,就会被别人打去许多,他性子软,做不出那泼妇骂街的行为,只好吃下哑巴亏。

  现在应该不晚,以往每年他家的秋收秋种都要拖到下霜时,今年算早的了。

  沈轻舟背着筐子,还提着一个篮子,孟小溪拿根竹竿,元宝在前面带路,二人一狗出发去打栗子。

  田地在村南,镇子在西边,那两个方向路上热闹一点,这村东头的小山坡就略显荒凉,没什么人往这边来。

  刚走出不远,看到一个小姑娘正在山坡下放羊,身材瘦弱,旁边只有三只羊。

  孟小溪笑着同他说道:“是哑妹。”

  沈轻舟见过这姑娘几回,就是孟小溪隔壁家郑阿婆的孙女,不过没打过招呼,小姑娘有点怕生,看到他就躲进家里。

  哑妹有名字,叫郑兰儿,不过她家人就那样叫她,久而久之,村里人便也跟着叫了。

  “其实哑妹算是半哑,只能说一两个字那种,别人听不懂,就不耐烦听,时间长了她就不愿意开口了。”孟小溪跟他解释着。

  村里很多人甚至以为她是全哑。

  沈轻舟侧目看着他,忽然十分笃定,那些不耐烦听的人里一定不包括他。

  果然,那小姑娘一见到沈轻舟高大壮硕的身影便有些打怵,再一看到后面跟着的孟小溪,立刻云开雾散,咧开嘴朝他挥了挥手。

  “又放羊啊?哑妹。”孟小溪同她打了招呼。

  “嗯——”哑妹使劲点了点头。

  沈轻舟郁闷不已,他以前在学生中还颇受欢迎,长相也不磕碜吧,为啥这个世界的小孩儿都这么怕他,孟小溪初见他时也是如此。

  他就没想过,那只是因为弱小者对于比自己强壮之人的本能防备。

  山地很近,没走几步便到了,栗树上挂着不少果实,地上甚至还掉了几颗,看起来并没有被别人先摘的样子。

  沈轻舟放下东西,朝他伸出手。

  孟小溪把竹竿递过去,自己往后退着躲远了些,防止砸到头,板栗浑身都是刺,扎的慌,可不是闹着玩的。

  几步之后退到了另一棵树下,想不到却在此时一脚踏空,一屁股坐到土坑里。

  “哎——呀!”

  “怎么了?”沈轻舟连忙放下东西,冲过来把他扶了起来。

  “没事。”

  孟小溪爬起来拍拍裤子,一抬头却看到了树干上的划痕。

  “你看这个。”

  粗糙的树皮表面,规规整整划着一个圆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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