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纤会离开她吧。

  如果她们一直是这种主仆关系。

  可她们之间如果没了这层主仆关系, 好像就更没关系了呀。

  七岁的小黛玉有很多事情还想不明白,但此时她却知道自己是一千个,一万个不希望春纤离开她的。

  哪怕春纤又坏, 又气人,还特别的费鸡毛掸子……

  林家人少, 从小到大,黛玉就总是一个人。虽有个弟弟, 却早早夭了。曾经设想的姐弟相处方式都来不及实施就被迫搁浅了。

  来了荣国府,因着心里那点不忿, 她对府上的人都是客气有余, 亲近不足。

  与表姐妹在一起时的感觉很生疏, 还没有和春纤在一起时的自在亲近。黛玉想,她没办法将春纤当成姐妹, 因为她不会和姐妹们不顾规矩体统的开心打闹, 也不会在熄灯后,小声的讲着没规矩, 不害臊的贴已话。

  春纤说过她会帮自己是因为力所能及以及路见不平。更像是水浒传里的英雄好汉。

  她记得娘亲说过她出阁前还有几个无话不谈的手帕交,关系极好, 可惜后来大家陆续出阁嫁人,天南地北,早就失了联系。

  她和春纤可以做手帕交的吧?

  黛玉摇头, 手帕交最后不也是好聚好散,各奔东西了。

  像琏二嫂子和平儿那样呢…黛玉打了个哆嗦, 赶紧将脑中的画面扇飞。春纤要是知道她这么想,会打残她的。

  唉,好愁银。不想做丫头,大不了以后轮着做姑娘嘛。

  因想到了春纤和这些小烦恼, 黛玉对面前的热闹都失了三分热情。

  宝钗见宝玉仍旧吱吱唔唔的,也没了多少耐心,找了个由头站起来走了。离开的时候,宝钗还想着必须打听打听宝玉到底是想要干啥,好有个防备。

  宝钗知道宝玉还是小孩心性,喜欢漂亮丫头,并非心存什么龌蹉念头。提起香菱来,许是见她长的比旁人好也未可知。

  香菱长的是真的好,哪怕是宝钗也必须承认这一点。好在她性子老实,人也痴憨,不然就以她的容貌,哥哥非得被迷得更不知所谓了。

  虽然知道薛蟠打死人的事不全是香菱的错,香菱本身也甚是可怜无辜。但宝玉和薛姨妈却总是因着这件事情对香菱多有不喜。

  不过幸好薛家母女还算良善,虽不喜,却不曾为难刻薄于人。

  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见宝钗走了,宝玉更是急得抓耳挠腮,连忙回身看黛玉和三春。

  三春和黛玉见此,则颇有默契的将头转到一旁,谁都不看他。

  她们又不是凤凰蛋,做错了事都有人哄着,这浑水她们可不趟。

  宝玉见此,只得一脸憋闷的坐在一旁。时不时的看看宝钗的方向,再时时的看看黛玉的方向。

  看黛玉时,宝玉又不由想到黛玉气不顺时总挂在嘴边的那句话。

  太太怎么能那样对林妹妹说呢。

  宝玉为了这事还找他娘闹过,王夫人听说后当场愣怔了半天都找不到语言。等这事传到老太太耳朵里时,老太太也是窘得不要不要的。

  她越窘,就越能想起黛玉给林如海写的那封信。

  这两件事放在一起,老太太悟了,原来这小脑袋瓜子转的方向一直没偏离轨道呀。

  是夜,回房休息。因春纤还有些不舒服,夜里便由雪雁值夜。黛玉问了一回春纤,知道她不舒服,还特意捧了一杯老太太赏的玫瑰露亲自给春纤送过去。

  春纤没大毛病,就是甜咸棕子吃多了不消化。喝了些山楂水,已经好了许多。黛玉去的时候,春纤正一身中衣趴在床上看话本呢。

  还是才子佳人的那种。

  这种话本只要写好了,就跟现代偶像剧差不多,都是春纤爱看的那种。如果再带里连谈恋爱边破案什么的,那春纤能反反复复看上两三遍才换下一本。

  唉,来了这个时空,也就只能用最朴素的方法丰富业余生活了。

  黛玉什么书都能看一点,但却唯独对这种书最是没兴趣,春纤看时,黛玉也跟着看过一点。

  春纤看的是故事,黛玉看的则是事故。

  一会儿说这里写的不对,女眷都住在二门,再不会去前院。

  一会儿又说那里也不对,那等人家的女眷出门上香需得提前一天通知寺里。就算不清场,也绝不会让人冒犯到。

  翻了几页又指着某处对春纤说,你瞧瞧,就荣国府这样的人家,她们家的姑娘能随便女扮男装上街闲逛?

  咦,看到大片血迹这么镇定自若?

  反正长这么大,除了被针扎出血,我好像还没见过血嘞。

  最后看着看着,黛玉就会将整本书不合常理的地方都挑出来。一边挑还一边指给春纤看。

  春纤头疼的想,给黛玉一本话本,这姑娘能直接玩出‘找茬游戏’的感觉。

  这会儿黛玉推门进来,嘴上不饶人的说春纤又看这些写给傻子看的书,一边却小心的将玫瑰露递上去。

  等春纤喝完,黛玉又小声告诉春纤宝玉今儿没仗义出来的直言和其他八卦后,又叮嘱春纤要乖,这才带着丫头走了。

  翌日一早,春纤就活蹦乱跳的出现在黛玉的小院,给黛玉梳了个漂亮发式,又跟着黛玉去上房用了早膳。

  膳毕,陪着黛玉去上了女先生的课,因对女先生的课不是很感冒,春纤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的,将跟她站在一块陪学的丫头们都弄得眼泪汪汪。

  其实别说春纤听不进去了,就是黛玉等人都不愿意听这位讲什么男尊女卑,逆来顺受。

  尤其是探春,她觉得这位女先生纯粹是误人子弟。就因为世间多了许多这样的女先生,才让女子为皇这种事情成为凤毛麟角一样稀奇。

  若让她读书科举,探春自认绝对比她的那些兄弟们都强。

  他日金榜提名,光宗耀祖,岂不风光。

  黛玉则是在心里偷偷翻白眼,若她真照着这位女先生的话去做,估计这会儿还窝在碧纱橱里呢。

  还是春纤说的对,想要的就要去争取。等人送上来,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至于惜春…这姑娘除了对讲画画的课有兴趣,其他的都不太上心。估计整个女学里,也就迎春听得最认真了。

  那日子也过得最糟心~

  ……

  荣国府里,除了贾政日常要去工部点卯,贾琏被支使着跑跑腿。其他人的日子过得悠闲又散慢。林大管事就是在黛玉上学的时辰带着林家下人和给贾家的礼登的门。

  他是下人,无需递帖子。进出也都是走角门,方便也是规矩。

  进了府,先见了凤姐儿。凤姐儿一听说是林家来人,还诧异了一回,等见了人,听说是来接黛玉回家的,当下也不敢拿大,直接带着人去见贾母了。

  一番请安问好,林大管事又将刚刚跟凤姐儿说的理由再声情并茂的说了一遍与老太太听。

  跟不跟黛玉回南,从来都不是春纤这种丫头身份可以直接表决的。就像林家的人用给贾敏做小祥祭的理由来接黛玉回南,贾母连反对的理由都说不出口。

  出嫁的女儿不在夫家做小祥祭,而由娘家操办,林贾两家都丢不起那个人。

  贾母也不能直白的说不用操办这劳什子的周年了,你们心到了就成,大家都省省吧。

  总之就是一句话,无论贾母心里怎么想,都得送黛玉回南。虽然千叮咛,万嘱咐叫人照顾好黛玉,以及办了小祥祭就赶紧将人给她送回来,但到底多有不放心。

  至于她不放心的是什么,她不说,旁人也难说得清楚。

  因为来的毫无征兆,再加上贾母自认她对黛玉极好,再看林家管事和她女婿备的礼,贾母便自以为黛玉刚入府时的那点小事,既小,也无人知晓。

  不过转念想到黛玉的奶娘王嬷嬷,贾母不由提了一句。

  “好叫老太太知道,只别告诉我们姑娘。王嬷嬷家里人得了时疫,没等王嬷嬷回去便没了。王嬷嬷伤心过度,迷了心窍,疯得不成样子。老爷怕姑娘知道了伤心,安排在庄子上养着吧。”林管事一边回贾母,一边还在心里赞了一回自家老爷神机妙算,竟然能提前预料到老太太问起王嬷嬷,“我们老爷说,她到底奶了我们姑娘一场,叫底下人精心照看着,不可怠慢半分去。说是这两年看看,若有好的人选,便给王嬷嬷过继一个。老爷叫封口,但凡姑娘问起,只说王嬷嬷阖家回原籍了。”

  这话说完,贾母还颇为赞同的点头,“很该如此。”人老了,就愿意听这种故事,贾母也不例外,对着一屋子丫头婆子吩咐道:“你们都听见了,谁都不许说出去叫林丫头知道了。”

  “老太太放心,我们醒得。”不管之后会不会传出去,至少这会儿个个答应的爽快。

  说完这些,贾母又问这次都来了几个人,回去又都是怎么安排的。

  林管事见问,一一回了。

  贾母见来的是官船,林家管事,家丁,媳妇仆妇都带的齐全,便也没说什么。她有心打发贾琏跟着跑一趟,只刚张嘴叫人唤贾琏来,就猛的想起贾琏被他老子遣去了平安州,今早才走的。

  老大有爵位,出京城需得上折子请示。老二要上衙门点卯。扒拉了一回手指,贾母发现竟没半个人可派,一时间有种青黄不接之感。

  ……

  按理来说,贾敏办周年祭,娘家怎么都得出个人。但现在出不了人了,贾母也就不纠结了。

  不等女学下课,贾母就叫人唤了黛玉过来。黛玉从女学一出来,便听说扬州来人,要接她回家,整个人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浑身喜气洋洋的劲,被春纤一个麻花扭给掐没了不说,疼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狠,太狠了。

  含着眼泪迈入荣庆堂,黛玉还在想着以后要做个可以随身携带的鸡毛掸子不可。

  贾母明显误会了黛玉的眼泪为何而来,还以为她宝贝外孙女不舍得她呢。当即将黛玉抱到怀里一阵揉搓,心肝肉的叫唤。

  娘俩个亲热了一回,贾母才将正事跟黛玉说了,又将紫鹃叫过来,好一通吩咐。

  春纤和紫鹃一样,都是黛玉此行最重要的随行人员。跟着黛玉回南,再跟着黛玉回京。

  为此,贾母特意召见了她俩,每人赏了个荷包,又恩威并济的说教了一回,才放她们下去给黛玉收拾行李。

  本来还打算留下来的春纤,到了这会儿也不敢动什么心思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船到桥头必然直,车到山前定有路。没路…就砸车卖轱辘。

  “我知道你不愿意跟我回去,只我去跟外祖母说,她老人家定然不喜。纵使你留在府里,也没好结果。倒不如先跟我回南。我虽不敢保证旁的,但我定会护着你……”能回南,于黛玉来说自然是提得高兴的事,但她也知道春纤的心思,所以这会儿学着春纤往日里劝她的样子也开始劝起春纤来了。

  其实黛玉心里是有些小窃喜的。

  心情像偷了鸡的狐狸,更像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波斯猫。

  春纤没好气的白了黛玉一眼,“你当谁都看不出你那点小心思?嘴角都咧到耳根后了,先收收你那一脸笑再说这话吧。”

  黛玉闻言也不生气,就看着春纤歪头冲她笑。

  就是高兴,怎么都高兴。

  嘻嘻……

  古人大多迷信,干什么都要看吉凶日,出行更是如此。挑的一个最近的一个出行吉日,距离现在还有七.八天,所以这几天足够黛玉主仆收拾行李了。

  紫鹃不知道根由,真以为她们这一走,年前就能回来,不慌不忙的收拾东西,交待小丫头看好屋子,别叫虫呀鼠呀的将料子都磕了。

  雪雁去年才来的京城,东西本就不多,团吧团吧一箱子就装下了。和她们相比,春纤就要忙乱许多。

  计划赶不上变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荣国府已经没了自己的卖身契,她的户籍也已经改成了良民籍。这次跟着黛玉回南,稳定一段时间后,她再看情况安排之后的事也不迟。正好小红和林嬷嬷都在南边,林家不是养人之地,那她就换个地方呆。

  反正她和林嬷嬷一家虽然不算知根知底,却也都是彼此熟悉。

  至于她好不容易发展出来的供应商…春纤能怎么办,只叫她们先别着急,三五个月她们就回来了。

  三五个月后回不来了,贾母那里也能最先知道消息。贾家脚下的地砖都长了张了嘴,她也不怕别人不知道她的消息。

  绣品不是食品,放上三五个月也不会长毛过期。知道她不会回来了,没她收货,妹纸们也会自己送到府外找销路。

  虽然麻烦了些,但销售渠道也算握在自己手里了。

  除开这个,春纤还有别的事要忙。

  又是京城的小院,又是丫头群房的,忙的不可开交。

  虽然房子如今是红契,各项手续也都齐全了,但是春纤还是不太敢将房子租出去。怕租出去容易,再收回来就难了。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来收房,又是以什么身份来收房。租客若是欺她一个人,会不会就厚颜无耻的想要赖帐或是占为已有。

  先就那么放着吧。

  于是打定了主意,春纤就先回了小院,将东西仔细收拾一回,将能带走的都收进交易平台后,又仔仔细细,里里外外都锁好了这才离开。

  至于丫头群房那里,春纤直接将早先弄的那套取暖设备收进了交易平台,然后又将一些不方便带走的东西都收到交易平台后,这才收拾出一箱子行李放在一旁,准备走的时候叫婆子帮忙抬出去。

  除此之外,春纤还发挥了吃货本色,将京城里那些她爱吃的各种吃食零嘴都买了好多,就怕回京前亏了自己的嘴,饿瘦了自己的胃。

  春纤又抽空去找了一回林之孝家的,问有没有什么东西捎到南边的。若有,提早准备了,回头抬到船上也就是了。

  林之孝家的笑着拍拍春纤的手,只说,“姑娘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姑娘。听了消息,便惦记这事呢。准备了两箱子东西,麻烦姑娘给他们娘们带过去。”

  林之孝俩口子可能是最愿意看到黛玉回南的人了。

  黛玉回南,春纤跟着,小红去林家走动就更名正言顺了。和林家维持一个稳定关系,就是他们家现阶段的首要任务。其实在林家来人前,林茗的家书就已经通过驿站送了回来。

  林如海给的那套‘敲门砖’含金量太足太高,通过信纸都能看出林茗有多激动。这封信被林之孝夫妇反复传阅,心里的激动也是久久难已平静。

  他们家更换门庭的希望再不是曾经那么渺茫了。

  林茗的家书中,除了写了这件事外,还写了林嬷嬷的身体无恙安康,请家里放心。同时,信上还提了林如海给小红谢礼,以及在搬进新宅子时,林如海还派人送了一回乔迁礼。

  其实林之孝一家早就想到以林如海的身份断然是不会通过她们家来给黛玉传递书信的,但当初到底报了一线希望。如今…收获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期,也就没甚遗憾了。

  春纤与林之孝家的亲亲热热的说了一番话,春纤还提到将来也许会和林嬷嬷一道回京城,看着茗哥儿金榜提名的话。

  林茗学业有成后,定是要回京城参加科举考试。

  不过林茗虽然是良籍了,但他的户口林之孝俩口子商量了一回,还是跟着荣国府一样,落在金陵。林茗会在金陵参加府试,院试和乡试。先后考过童生,秀才和举人,才能回京城参加会试和殿试。

  ……

  至于英莲的事,春纤尚不知道封氏会不会跟着镖局的人上京城。如果来了,她还要补镖局一份路费,如果不来,那是省下了。

  如果封氏活着,春纤不信她不上京。如果没上京城,是不是已经……

  不管怎么说,她马上就要出京城,总不好一直欠着帐,春纤便找了镖局的管事,留下了一笔银子。如果封氏跟着上京了,这笔银子就是封氏的路费。如果封氏没跟着上京城,那封信也没有送到。那么信里的银票和这笔路费,还请镖局的管事留下三分之一当做她给此次出行镖师的茶水钱,剩下的三分之二买些陈米杂粮和粗布尺头送到养生堂去。

  “春纤姐姐,我们奶奶请你去梨香院说话。”

  就在春纤想着封氏的时候,一个脸生的小丫头来到春纤宿舍,扬着笑脸传话。

  梨香院是薛家的地盘,话里的奶奶自是薛姨妈。

  能叫薛家找上门的事,估计也就那么一件。春纤心下猜测了一番,笑着问来找她的丫头,“我记得你叫同喜,是薛姨太太家的。姨太太在家做什么,怎么就叫我去说话?”

  “我也不知,我们奶奶和姑娘正在家里说话,等着姐姐呢。”

  春纤闻言又向上弯了弯她那本就向上弯的唇角,立时脸上的笑容又大了许多,“那咱们赶紧过去了,别叫姨太太和宝姑娘久等。”

  说完起身往外走,回身锁门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荣庆堂的粗使丫头,春纤连忙将那小丫头叫住,从袖子里拿出几个铜板,请她帮忙去小院跑个腿,告诉黛玉一声她的去向。

  原本将英莲的事说开来时,春纤便想到会有这一天。但当林家的人上京城接黛玉回南的事定下来了,春纤还以为她们走之前等不到薛家人来唤她了。

  五月的天,热得叶子都蔫了吧唧的,春纤和同喜两个贴着墙根的阴凉处往梨香院去。

  刚从夹道出来,就见周瑞家的一脸喜色走过来。二人停下脚步,同周瑞家的问好。周瑞家的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见她二人同行还笑着问这是做什么去。

  春纤知道荣国府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但却仍旧做出一副我有秘密的样子,左右看了看,凑到周瑞家的耳边小声将她的‘猜测’说了。

  周瑞家的一边听一边点头,“原我也听了一耳朵,还想着这事上竟有这种事。可不敢胡乱瞎说。”

  “周大娘还不知道我嘛,最是本份不过了。若不是心里藏不住事,又怕得狠了,叫宝二爷看出来,我再不说一个字的。后来我想,咱们是什么人家,纵我身份卑贱,也得看主家是谁。靠着咱们老爷得了个官,他不好好当他的官,还敢为难老爷家的下人不成?那就真是忘恩负义没跑了。”对着周瑞家的撒娇似的来了这么一句,“还没问周大娘有什么喜事呢。也说出来让我们也高兴高兴。”

  “什么喜事,不过是我闺女昨儿夜里生了个大胖小子。”

  “这还不叫喜事,什么才是喜事。”春纤一脸惊喜万分,直给周瑞家的道喜不说,还摸了摸全身上下,找出一个一两金子重的金坠子。“前儿老太太赏了我和紫鹃一人五两银子,再加上林姑娘赏的,我自己存的,我原想着出门带那么多银子不方便,就想去钱庄换成金子,也不知怎么回事,就去了银楼,一见这个坠子就迈不动步了。赶巧手上的银子还够,便买了下来。我还想着怎么无缘无故就买了它,原来是应在这里了。

  大娘往日待我不薄,我能在府里吃穿不愁,都是大娘当初买了我进来。那么多人里大娘挑了我,我这心里一直记得大娘的恩。知道大娘什么都不缺,也看不上我那三瓜两枣,只这等喜事,我都盼来了,总要厚着脸请大娘收下。不看旁的,只看我这片心吧。”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不说王夫人是不是真慈善,但她身边的周瑞家的最会搬弄口舌不说,她在府里还是个有实权的管事媳妇,轻易得罪不得。虽然这就跟黛玉走了,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但不管怎么说,春纤都觉得有些事还是得做到位了。

  现用现交,现上桥现扎耳朵眼的处事方式是人.情.事.故中最低等的操作。

  春纤这话说得好听,也说得周瑞家的心里高兴。再见那坠子成色好,拿在手里也有一两重,便也顺势收下了。

  夸了春纤几话,便放春纤和同喜去了。

  是个懂事的丫头,比她那听话不听音的主子强多了。

  周瑞家的在心里过了一遍春纤的‘好’,便脚下生风的去给王夫人报喜去了。

  周瑞夫妇是王夫人的陪房,更是她的心腹,遇上这等喜事,赏赐自然是少不了的。

  和王夫人相比,春纤那一两的金坠子还真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