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番披着前台送过来的外衣, 身下还裹着浴巾,坐在酒店大厅沙发上惊魂未定喘着粗气,虽然半夜走动的人少, 还是有很多人在旁边指指点点,一夜之间, 李番半夜裸奔的事就传遍了全剧组,虽然导演明令禁止别人讨论, 也挡不住悠悠众口。

  这么折腾一番,李番又病了, 陶颂和去看望几回, 嘴角都急的起泡,这才复工没几天,又不知道耽误到什么时候。再后来他才听说这家酒店有一个房间闹鬼,还分给了管玉衡,半夜灯都炸了。他赶紧去找管玉衡, 要给他换一间房, 不过管玉衡拒绝了,住了这么久也没事, 而且马上他就要离组了。

  由于男一号的戏拍不了, 管玉衡只有半天戏份, 包子拿酒精给他卸头套, “怪不得现在男明星秃头的这么多,用酒精卸, 看着都疼。”

  管玉衡闭目养神, “要不是你们半夜吓唬人, 我也不至于下午的对手戏拍不成,也就不用现在卸妆了。”

  包子心虚的笑了笑, “谁让他三番两次要对付你,我们给你出气呢!”

  方屿昨天出去见朋友,刚回剧组就听说了李番的事,导演亲自过来跟他道歉,他才知道酒店居然还闹鬼。方屿急匆匆赶到化妆间,“昨天晚上,你没什么事吧?”

  管玉衡头套卸的差不多了,又开始卸妆,“没事,睡的挺好。”

  方屿看着镜子里依然淡定的人,叹口气:“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跟我说呢?咱们虽然现在咖位小,但也不能这么让剧组欺负了。”

  管玉衡淡淡一笑:“没事,对我没什么影响。”

  包子为自家老大愤愤不平,“岂止剧组欺负人啊,还有那个李番,表面上客客气气的,背地里总使小动作,还好老大厉害,要是别人早中招了。”

  方屿脸色一变,他进组最关注的就是李番,也确定对方没在剧本上,对手戏上压制管玉衡,怎么还有他不知道的小动作吗?

  管玉衡在镜子里摇摇头,“没事,我能解决。”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什么都行?”方屿深吸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道:“以后有事告诉我,别都自己扛着。”

  管玉衡总是这种什么都不在意的态度让方屿很恼火,进组三个月了,他前所未有的认真帮他,人家说不定还嫌弃他多管闲事,连剧组里有人要害他都不跟他说!

  管玉衡看着他,轻笑着摇头,“我真的没事。”

  淡漠的笑好像刺在他心上,方屿一股火要压不住了。

  “没事,没事,没事,你什么都说没事!”方屿搬过管玉衡的肩膀,直视他,“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你是不是……根本就不需要我?”

  管玉衡眼底颤动,避开他咄咄逼人的目光,方屿逼近他,声音前所未有的冷,“你看着我!你心里,到底把我当什么?”

  眼前的青年没有一丝怒容,却平静的让人害怕,管玉衡垂下眼,笑了一下,“你是我的经纪人啊!”

  经纪人?说的对,方屿点点头,在对方看来,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工作,天之骄子小方总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是如此可笑,去他妈的经纪人!方屿放开他,转身离去。

  包子一直僵在旁边不敢出声,怎么每天都好好的两个人突然就吵了一架,是因为他多嘴吗?包子自责不已。身后管玉衡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叫包子回神,“别看了,快卸完妆回去收拾东西。”

  本来打算跨年晚会前戏份全部杀青,现在很多镜头拍不了,管玉衡就买了明天的机票回公司,其他的只能等李番恢复了再拍。包子收拾完东西去找方屿,却得到了个消息,“小方总刚才退房走了。”

  管玉衡听完没什么表情,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包子也不敢多嘴,只能叹口气离开。

  方屿坐三个小时飞机到京市正好是晚上,下机后直奔酒吧,是一家清吧,柔和的灯光配上舒缓的音乐,方屿喝一口威士忌,堵了一天的胸口才算缓和了一点。

  半个小时后,米柯穿着花衬衫慢悠悠的来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火急火燎的找我,我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

  方屿被他的花衬衫晃了眼,皱眉道:“来这么慢,还打扮这么骚气。”

  “我也是有工作的人好吧,你打电话的时候我还开会呢!”米柯解开一粒扣子,“办公室就这一件儿备选,您老对付看吧!”

  方屿把空杯推向调酒师,“再来一杯。”

  米柯啧了一声,终于察觉到老友状态不对,挡下调酒师递过来的酒,“纯饮还喝这么快,要不加点苏打水?我可不想一会儿抬你回去。”

  方屿慢慢白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端起杯喝了一大口,“我酒量好着呢,不用你管。”

  “第一次见你喝闷酒。”米柯要了杯朗姆,低头笑了,“你不会是失恋了吧?”

  他本来就是开玩笑的,以他对方屿的了解,虽然对一个男人感兴趣,还不至于到弥足深陷的地步,没想到方屿神色一凛,嘴角抿得死紧,半天磨出一个字,“滚。”

  得,这是对人家完全上了心了!米柯也不强挖八卦,想起自己现在的进展,感叹道:“你说男人怎么那么难追呢?”

  “追?”方屿呵一声,“你追过谁?不都是送这送那,就直接全垒打了嘛。”

  “那是我战术运用得当。”米柯喝口酒,“不过这次,敌方主帅智勇双全,我短时间恐怕攻克不了。”

  “说的好像很认真似的,还不是想渣人家。”

  “别说的那么难听嘛,你情我愿,好聚好散,我可是个优秀的情人。”米柯点上一支烟。

  方屿背靠在吧台上,迷幻的灯光缓慢划过他脸颊,年轻的脸上难得透出忧郁的气息,“那他要是不愿呢?”

  米柯看他那副为爱发愁的样子,不禁好笑,“兄弟,你还是年轻啊,要知道付出真心就是折磨自己,游戏人间才是不变真理。”他胳膊肘怼怼方屿,“怎么样?要不要跟哥哥学两招?”

  方屿斜睨他一眼,“算了吧!”从米柯兜里摸出烟,叼在嘴里点燃。米柯挑眉,“你不是不抽烟吗?”

  “就点着,不抽。”方屿将烟夹在指缝,看火星明明灭灭。米柯吐槽他浪费,就下场转去了,任他自己在这儿发呆。

  方屿冷静下来,不明白当时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发脾气,管玉衡不一直是这样不咸不淡吗?对谁都是这样。

  对所有人温和,也对所有人疏离;他好像什么都不会做,又好像无所不能;没有人能真正走进他的世界,他就像剧里的主角,你可以悲欢喜怒都和他共情,被他牵引,却不能跟他产生一丝一毫的交集。

  也许,自己就是想让他多在乎自己一点吧,哪怕能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一个人?”

  清秀小男生坐到方屿旁边,复古金丝眼镜,白衬衫,笑起来一面脸颊上有浅浅的酒窝,气质很干净,有些像……管玉衡。

  方屿不由得多看他一眼,小男生笑的很淡,带着点疏离,眼神却一直定在他身上,“以前没见过你。”

  “第一次来这儿。”方屿喝了口酒。

  小男生往他身边靠了一点,轻声说:“能请我喝一杯吗?”

  方屿这才想起这间清吧还是个gay吧,怪不得这里男人特别多,个个打扮的都很精致。方屿指尖摩挲着杯壁躲开一些,“抱歉。”

  小男生有些失望的撇撇嘴,自己要了杯杰克丹尼走了。

  没多一会儿,米柯晃悠回来,拍他肩膀笑着说:“刚才那小孩儿看着不错啊,不合你口味?”

  “合,非常合。”方屿偏头看他,“所以是你找的吧!”

  米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识破了,他就是想让方屿知道,世界上同类型的人很多,不是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那怎么不接着聊聊?”

  方屿摇头,“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米柯不懂,“年轻漂亮,气质也很淡雅,这个还更听话。”

  方屿举起酒杯对着变换的灯光缓缓转动,轻声开口:“他从不喝酒。”放下酒杯,起身便往外走。

  米柯站在吧台前呆了半晌,小声嘀咕:“耍什么帅啊,买单了吗你?”

  管玉衡第二天下午到的公司,本来以为没多少机会排练,这一变动,时间倒宽裕起来。他把行李放下就去舞蹈室了,里面只有孟晴然和潘希在排练,一看见他潘希就扑过来,“衡哥,我想死你了!特产带没带,好吃的有没有?”

  “你是想我还是想吃的!”管玉衡笑了笑,跟孟晴然点点头打招呼。

  “我都好久没吃零食了,”潘希嘟着嘴,“减肥太痛苦了,没有美食的我已经失去了灵魂。”

  孟晴然看起来起色不错,心情也很好,难得话多,给管玉衡解释,“他平时吃太多,都不上镜了,金姐让他晚会前减十斤,否则服装都穿不进去。”

  管玉衡憋笑,“没事,年轻减得快。你虽然吃不着,但可以看我们吃。”孟晴然点头附和。

  潘希嘟起圆润的娃娃脸,“你们都太坏了。”

  “陈一圆呢?”管玉衡在场外热身。

  潘希扯动嘴角,“他现在可厉害了!金姐把他塞到综艺里当固定MC,那次客串之后就没见过面,估计咱们只能等晚会彩排那天才能和一遍舞了。”

  管玉衡点点头就跟他们一起排练,到了晚饭时间,潘希总是第一个准备离开的,令管玉衡惊讶的是孟晴然居然没想继续练舞,也收拾东西要出去。

  潘希神秘兮兮的告诉他,“然哥最近心情特别好,你看以前冷酷的眉梢都舒展了,很可疑。”然后潘希也很神秘的被一辆豪车接走了。

  好不容易赶回来的国师大人,孤零零一个人呆在舞蹈室,“都很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