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城麓园,秦家,内院。

傍晚六点。

任缘轻手轻脚的跨入二楼,二楼正中是一间会客厅。

这会客厅与她在其他楼里看到的客厅并不同。厅内无字无画,没有照片,也没有一切与家庭有关联的物件。

她往内走,推开门去。

内里是一间书房。

书房很大,两面是满墙的书柜和书架。一面书架的前方是一套古朴的茶台,另一面前方则是一张两米宽的雕花书桌。

任缘走到书桌后的书架前,目光往那一排排的书本扫去。

这里的书大多是经商类的典籍,没有任何诗词散文之类。

与之前她看到的书房不同,这里没有绿植,没有青瓷摆件,甚至没有一点其他的修饰。

同样,没有照片,也没有任何与主人相关的小物件。

她只看得出来,这个书房的主人大约是一位男性。

任缘走出书房,小心的关上门。她正欲往另一侧的房间走,楼下却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她顿了顿,只片刻,她轻手轻脚的往三楼跑去。

任缘爬上三楼,她停在三楼的楼梯口,小心的探出头来,往楼下望。

只等待了片刻,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的步入了二楼。

她这个角度,仅看得到这个人影步子沉稳的走向书房。

很快,关门声响起,那人应是走了进去。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这才转身,看往三楼。

然后,她愣了愣。

三楼,首先落入眼帘的,仍是一个会客厅。

但这会客厅,却是与这秦宅内的任何一个会客厅都不同。

黄梨木的沙发上,铺垫的是花纹繁复且精致的坐垫和靠背,黄蓝白相间,看上去柔美而雅致。

这客厅里的每一扇窗户上,都挂有黄白相间的纱帘。

正中间,沙发的两边,摆有很多精巧的小物件,还摆有两只水晶花瓶,只是花瓶内没有插花。

任缘看了半晌,又微微的皱眉。

这里的家具,几乎都落了灰。

她没有多作停留,往三楼的左侧轻轻走去。

任缘轻轻推开了左侧的房门。与二楼的格局相似,这个房间,仍是一间书房。

她走了进去,轻缓的关上了房门。

突然,一只大手伸出,精准的将她拉住。任缘一惊,背脊立刻躬起,手往自己的衣兜里摸去。

“嘘……”一声长长的嘘声。

黄衍一把扭过任缘的肩膀,眼睛瞪得老大。

他将自己的脸凑到任缘的眼前,脑门抵在少女的帽檐上。

任缘着实被吓了一跳,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大脸,眉头蹙起,半晌才将人认了出来。

她的呼吸不受控制的变得急促,目光死死的落在黄衍的面颊上,嘴唇绷紧,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嘘……”黄衍又嘘了一声,他抬手,缓缓的抚上任缘的背脊,然后将唇贴在了少女的耳畔。

“小声一点,楼下有动静。”他说着,指了指脚下的地面。

任缘渐渐缓过神来,她瞪向黄衍,眉头紧锁。

黄衍又抚了一阵少女的背脊,直至她的呼吸缓和。

终于,他拉起任缘的手腕,轻手轻脚的将人带至屏风后,走到最角落的书架前,停了下来。

“你电话呢?”黄衍一脸严肃的问。

任缘闻言,立刻垂头摸了摸裤袋,半晌,她看向黄衍,摇了摇头。

黄衍看着任缘上下起手的动作,浅浅的呼出一口气来。

“你买的排骨呢?”他问。

“冰箱里。”少女别开脸去。

“爷爷在哪?”

少女不答。

“苏青什么时候成你爷爷了?”

任缘一把甩开黄衍的手,忽地瞪向黄衍。

“你冷么?”

黄衍闻言,摸了摸鼻子。

“特地来这里,看冰雕么?”她又问。

她的声音极小,但听起来却是低沉。

“咕噜。”黄衍的肚子叫了一声,他又换出一副严肃的表情来,看向任缘。

“你看看,午饭都没吃。”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肉馍来,递了过去。

“大冒险好玩么?”他继续问。

任缘眉心微微一挑,没有接肉馍,别开脸去。

“我吃了。”

“你肚子都叫了。”

“是你的。”

“咕噜。”黄衍的肚子又叫了一声,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有些尴尬的别开脸去。

半晌,任缘轻轻呼出一口气来,她转身,往四周扫了扫,眸色渐渐变深。

她不再搭理黄衍,而是轻手轻脚的绕开屏风,打量起这间书房来。

这书房清新雅致,一看便是女人的书房。

屏风上的画是荷花莲子,书桌上有精致的笔筒和摆件,还有一个瓷白色带金色纹理的电话机。

任缘走近书桌,她将书桌上的那个木框的相册拿到手里,目光怔怔的往上看去。

那张相片内是三个人。

两个男人,一个女人,女人站在中间。两个男人一个在左,一个在右。

这相片应该是很老旧了,但那相片上的女人,一眼便看得出来是年轻时的秦月。

秦月的左边,是一个与她长相极为相似的男人,她挽着那个男人的手臂。她的右边,是一个较为高大的男人。那男人双手插在裤袋里,看上去也极为英挺,脸部的轮廓硬朗,笑容明媚。

黄衍走到书桌前,望向捧着相框出神的少女。他的眸子渐渐变暗,但却没有打扰。

任缘拿着相框,看了半晌,然后她将相框放回原位,又拿起了旁边的另一个相框来。

这个相框里,是年轻的秦月和一个大约五十来岁的男人。

男人坐在一张巨大的黄梨木雕花大椅子上,秦月坐在他的身边。她的双手挽住男人的手臂,头往男人的肩膀微偏。

相片上,秦月笑得很灿烂,男人的笑容也温和,眼里的宠溺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