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相通了太久,盯着眼前人的脸,望月泽一时之间却有点恍惚。

  半晌,他撑着降谷零的胸,忍不住垂眸低低地笑了。

  喜欢太多、太多,满到几乎要溢出来。

  他揪着降谷零的衣领,睫毛不自觉地湿润了。

  望月泽很难去形容那种感觉,像是长途跋涉的人终于找到了终点,而那一刻,经历的一切都有了沉甸甸的回应。

  “怎么办,感觉现在好到像是在做梦。”

  许久,望月泽方才小声道。

  降谷零忽然抬手将他重重一拉,望月泽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他胸前,同时看到了降谷零含笑的眼。

  “现在还觉得是做梦?”

  望月泽尚在怔忪,微凉的吻落在了他的发顶。

  降谷零的动作很快,又像是载满了无限的珍惜。

  他微微俯下身,像是靠近了他的神祇。

  望月泽还没来得及反应,降谷零已经拉开了一点距离,但这并不妨碍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淡淡的笑意:“有些话想放到之后再说,是因为我们两个人都需要一点念想。”

  “知道还有话没有说出口,你也知道我还有事要讲给你听,就不会舍得轻易离开了。”

  “即便想,也要先想想我。”

  望月泽呆了呆,忍不住笑了:“真狡猾啊,波本。”

  降谷零笑了笑:“当然。”

  望月泽踮起脚尖,在降谷零近乎错愕的眼神里向前倾了倾身,一个微凉吻不偏不倚,刚好落在降谷零的唇上。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猫瞳,眼神都变得得意起来,却任由这个吻变得轻柔。

  望月泽很快拉开了距离,晃动着手显得得意洋洋:“这才叫吻,波本,我来教教你。”

  “哎,真没想到这方面还是要靠我啊。”

  他径自走在前面,尾巴恨不得翘到天上去。

  降谷零注视着他的背影,手指慢慢覆上唇瓣,轻轻揉了一下,像是在怀念什么,又像是在留住什么。

  半晌,他的唇角微微扬起,眉眼之间满是兴致盎然的危险意味。

  哦?靠他?

  ……

  这几天望月泽都很忙,他去警署的次数越发频繁,以至于伊藤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你怎么又来了?”伊藤诚一看向望月泽,眉头微微蹙紧。

  望月泽眨了眨眼,笑着凑了过去:“你彻底好了?”

  伊藤诚一看向他:“已经好了,我以为你最近不会再来这边了。”

  望月泽无奈地叹了口气:“在那边有时候觉得有点割裂。”

  这话似乎让伊藤很感兴趣,伊藤示意他继续。

  “毕竟我的记忆一直没恢复嘛,之前你让我过来那会儿也和我说,有一天要给我恢复这边的身份,那时候我也挺相信你的,还真以为将来能回来当警察呢。”

  望月泽说这些话时,眼底都是带着笑意的:“但是现在看来,那时候你就在糊弄我了。”

  “也不是,”伊藤诚一的语速不快,他看着望月泽,眼底带着笑:“那时候我确实觉得你很合适。”

  “什么合适?你都不是警署的人,我有什么合适的?”望月泽无奈:“而且我现在也不在名单里面吧。”

  “确实不在,”伊藤诚一慢悠悠道:“将来我们仍然需要人留在这边,如果你想,你可以长期待在这里。望月君,你一直很喜欢光明,但是你能忍耐光明之下的黑暗吗?”

  他说这些话时,眼底带着讥嘲的笑:“组织和警署一直有关系,甚至是和高层,这都是你想象不到的高度和世界。”

  望月泽轻声道:“如果我不知道,我完全可以过我之前的生活。”

  “对,你可以继续做组织的一枚棋子,但是你真的甘心吗?你当年可是优等生呢。”伊藤诚一的手指在桌上神经质地叩着,直到笔尖折在了桌面,这才罢休:“算了吧,我说过,你我本就是一类人。”

  这一次,望月泽没有答话。

  他只是静静看着伊藤诚一,许久方才问道:“之前一直想问你,你有过失忆的时候吗?”

  伊藤诚一看向他的表情很是莫名。

  望月泽便笑了下:“失忆挺难受的,记忆里面有断档,也会有一部分空白,有些事情明明做了,但是就好像……不是自己做的一样。”

  他说这些话时看起来神色平静,目光却始终定在伊藤诚一脸上。

  伊藤诚一的呼吸都变得急促,很快又恢复了冷静,他看起来嗤之以鼻:“怎么可能,我没有过,我听你说这些简直像是在看科幻片。”

  “也是,”望月泽轻叹了口气,似乎也没当回事:“我只是觉得挺神奇的,毕竟我失去了那些记忆,我居然还好端端地活着。”

  伊藤诚一挑了挑眉:“是啊,人的生命力果然很顽强,就和小强一样。”

  ……他有病吧。

  望月泽喉间一哽。

  眼看着这天就要聊不下去了,望月泽笑了笑,堪称生硬地换了个话题:“不过最近我们确实抓了很多老鼠。”

  “还好你在这里。”望月泽笑着拍了拍伊藤的肩膀。

  伊藤没有闪躲,只是侧头看他:“我记得你和我说,你有喜欢的人。”

  “对啊,”望月泽笑吟吟地点头,眼神却是冷的,带着冰冷的警告意味:“你不会又想搞事吧?”

  “怎么会……我既然喜欢你,自然尊重你的喜好。”伊藤诚一说起这句话时没有半点表情,就像是谈论对象不是个人,而是个物件。

  望月泽淡淡道:“那最好,你应该知道我有多喜欢他。”

  伊藤诚一的表情有一瞬的扭曲,很快又沉寂下来。

  他们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话,望月泽便再次旷工。

  伊藤诚一站在窗边,能够看到望月泽一路溜溜达达出去,然后在转角处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对着望月泽微笑,招了招手。

  “波本……”伊藤诚一的眉眼一片冷寂,唇角微微弯了起来。

  他的手指在桌面摩挲,半晌方才敲了敲,在内网系统里打开了公安的名单。

  ……

  “有什么新发现吗?”降谷零问道。

  “算是有。”望月泽往外走出几步,确认出了视线范围,这才说道:“我怀疑伊藤确实可能是载体,但是有可能已经是过去式了。”

  降谷零眉头微蹙:“他对你的态度有变化?”

  望月泽饶有兴致地抬眼看他。

  【尽管知道波本这话不过是担心我,但是还是很难想歪呢!】

  【啧啧,吃醋了是吧】

  “卡慕。”降谷零无奈。

  望月泽笑出了声。

  他这样,降谷零只好在旁边无奈地瞧他:“笑够了?”

  “还行还行,只是觉得很有趣。”

  【毕竟你可能是在和乌丸争风吃醋啊!】

  “确实,卡慕实在是太有魅力了,百岁老人也喜欢。”降谷零微笑道。

  望月泽难以置信地看向降谷零:“你怎么知道……”

  “随口一说,真的是?”降谷零反问。

  说是随口,其实也不尽然。

  人往往到了年事渐高,才会逐渐渴望永生。

  乌丸看起来便是如此。

  望月泽点了点头:“是,但是因为他经常换载体,所以感受不到。”

  “那伊藤呢?”降谷零忍不住问:“喜欢你的那一个,是真的伊藤还是乌丸?”

  望月泽的表情变得有点微妙,他看着降谷零,许久方才憋出来一句:“真的这么在意吗?”

  “确实挺在意的。”降谷零含笑。

  这话让望月泽心花怒放,笑容都藏不住了,他大喇喇地拍了拍降谷零的肩膀,笑道:“不过我还不太清楚,按照我之前的感受,如果乌丸有,那也是继承了载体的情感。”

  “他会继承载体的情感?”降谷零诧异。

  “他不太在意社会关系,毕竟只是个……容器?”望月泽不知道这个形容词是否精准:“但是如果是以伊藤为载体,他可能在通过伊藤审视组织的人。”

  降谷零的眉头愈发蹙紧。

  望月泽便忍不住担忧起来:“说起这个,他会不会在警署那边看到你的名字?”

  “不会,名单理应被抹去了。”降谷零低声道:“你应该也熟悉。”

  望月泽的确熟悉,在前世的最后,他无法恢复身份也是因为这个。

  自从他们开始卧底,警署那边便不再有他们的名字,也正是因此,要恢复身份时只能靠单线联系人。

  可是那时候单线联系人也殉职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皱了皱眉,他的单线联系人又很久没和他联系过了,自从那个名单给出去以后……

  “怎么?”降谷零忍不住看他。

  望月泽摇摇头:“没什么,你这边没事就好,伊藤的权限应该不低,这恐怕也是乌丸找到他的原因。”

  “组织和警署有交集这件事已经足够震撼了,”降谷零冷笑:“他们曾宣誓为了国家的利益奋斗终生,却为了蝇头小利给恐怖组织卖命,这样的人不配……。”

  望月泽紧忙拉了他一把,示意他别说了。

  降谷零没有说下去,眼底却满是冷冽。

  【别说了,毕竟在外面,要是被人听到多危险】

  【你可是波本】

  虽然是心声,但是降谷零几乎能够清楚地感受到望月泽的情绪。

  他第一次如此感激,自己能听到望月泽心声这件事。

  半分钟后,他转头看向望月泽:“只有我能听到吗?”

  降谷零自己说完就沉默了,已知的似乎就还有个诸伏景光。

  既然如此,他看向望月泽,神色认真且危险,咬牙切齿地等待一个答案——

  “所以……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