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紫蘑菇身上发着光，能看清眼前的路，回到卧室自己往床铺里跳。
屋子里没有盆栽之类的东西，云粥只能在枕头上应付一晚，扭扭身体把根部往棉花里扎，稳稳当当地“种”着。
这会儿早就天黑了，席律修说住一晚，应该是不用外出的意思，那就正好早些休息。
席律修也进入卧室，将云粥的衣服叠好放在柜子上。
房门虚掩，003和889都在外面。
889想了想，见云粥没有喊自己，于是带着小水母爬上桌子，给它喂了点水，在一个纸盒子里睡下。
卧室内，席律修来到床边：“再吃点东西？”
想亲没亲成，他刚才烧好的热水，云粥也没喝。
小紫蘑菇晃了晃伞帽，似乎表示自己不饿。
从上一轮游戏出来之前，云粥吃过晚饭了，到现在还没过多久。
他安安心心闭上眼，准备睡觉。
果然还是变回本体睡觉舒服些，有一种缩小了的安全感，要是有新鲜土壤就更好了……
席律修也在身边，安全感加倍。
小紫蘑菇深呼吸几下，过了半晌，突然感觉床铺动了动。
云粥睁开眼，发现席律修也躺了上来。
这里的床铺比中转站的大一些，睡两个成年人勉勉强强，而云粥又变成了蘑菇，位置更加宽敞。
席律修脱下的外套搭在床头，他睡在另一个枕头上，离小紫蘑菇很近。
云粥看了他一会儿，扭头继续睡觉。
从席律修把他带回来的反应看，他应该是不讨厌蘑菇的……吧。
他刚才还想亲自己呢，不过变成了蘑菇就不亲了。
种在枕头里的感觉还行，云粥听着身旁的呼吸声，渐渐陷入熟睡。
迷迷糊糊之间，好像有人在摸他的伞帽，指尖上的气味很熟悉，云粥不自觉主动蹭了蹭。
第二天一早，云粥醒来时，席律修没在卧室里。
房门关着，他变回人类形态裹紧被子，快速穿好衣服出去。
席律修就在客厅，桌子上摆着热气腾腾的早饭。
小水母在啃席律修给的小半块饭团，抬起触手朝云粥挥了挥。
它起初十分畏惧席律修，像第一次见到白蘑菇的时候一样，相处久了发现没危险，胆子就大了起来。
云粥走近，坐在桌前。
解决完早饭，席律修说道：“我得出去一趟，你跟着我？”
云粥咽下最后一口饭团，不住点头。
这轮游戏禁止玩家主动伤人，只需要躲避鬼魂的攻击就好，而现在是白天，鬼应该不会出现。
席律修却是另一个意思，他拉开外套：“过来。”
云粥一愣，面露犹豫。
虽然这样是更方便，也更安全些，但他也很想帮忙……
席律修仿佛看穿了云粥的心思，直接将他抱了过来。
“外面可能不安全，”他为云粥解开袖口的扣子，“看看情况再说。”
云粥不太高兴道：“你不要老是抱我……”
但他还是听了席律修的话，变回蘑菇落在他掌心。
席律修将小紫蘑菇放进内层衣兜，里面提前塞了一点棉花，更能遮挡住紫光。
外侧的衣兜变成了889和小水母的位置，席律修带着他们三个，再加上003，一同离开屋子。
云粥半躺在柔软的衣兜里，安静听着席律修的脚步声。
没过多久，席律修应该从住宅区来到了街道。
出乎意料的是，昨晚到处都熄着灯，见不到任何活人居住的痕迹，白天却很热闹。
各种聊天喧哗声、卖东西的小摊、小孩子们打闹……
但云粥仔细听了一会儿，总感觉这些声音怪怪的，说不出来的别扭。
他在脑海里询问889，外面是什么情况。
889在外侧衣兜，正悄悄探出一双眼睛。
“是很不对劲，”它说道，“这里的居民肯定不是活人。”
他们脸色惨白，行动姿势僵硬，说话的语调也阴森森的。
889看着看着有点害怕，缩进了衣兜藏起来。
席律修戴着面罩，站在街角环顾四周。
附近还有一些人，看着明显是玩家，与他一样出来寻找出口的线索。
地图上标记，出口就在街道的尽头，但那边是一堵高高的石墙，根本翻不过去。
席律修沿着街道往前走，周围的居民对玩家视而不见，没有表现出攻击意向，如果主动攀谈，也会温和回应。
云粥全程藏在衣兜里，身上的紫光被外套挡住，没有人发现他的存在。
席律修一路来到街道尽头的高墙前，询问一位路过的居民，如何才能去往高墙外。
居民僵硬扭头，浑浊的双眼看向后方：“有新娘子，门就开了。”
一句话说得不清不楚，他不再搭理席律修，迈步独自离开。
这时，不远处有几名玩家认出了席律修，壮着胆子走上前。
“我们也问了，答案都是一样的，”为首的玩家说道，“昨晚恰好有几只鬼在这边抓人，说要挑选合适的新娘，但被抓住的都死了。”
他亲眼看见，还好溜得快，找到一间屋子的钥匙躲了起来。
这一轮游戏里，玩家之间没有太多竞争关系，也就可以尝试组队结伴，互相交换线索。
席律修的实力很强，他们都知道，所以愿意主动分享信息。
而且这也不算是什么关键线索，晚上过来看一眼就知道了。
席律修却似乎没有与他们同行的打算，他冷淡的目光一扫而过，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离开。
几名玩家看着他的背影，有人说：“听说他从不跟人组队，我就知道行不通。”
“上一轮游戏，获胜的肯定是他吧？”另外一个人出声，“他是有复活次数的。”
提前死亡的人进了虚拟地狱，看不到公屏上的名次信息，也不知道是谁最后拿了第一。
几人悄声交谈间，席律修已经走远了，身影快速消失在街道拐角。
既然高墙与夜晚的鬼有关，白天出不去，席律修开始在地图各处寻找藏匿的免费物资。
要容纳400名玩家，小镇的面积很大，席律修忙碌一上午，找到两处物资点，并赶在中午之前返回昨晚的住处。
物资是两个不大的纸箱，云粥帮着拆开，里面有符纸、桃木刀，还有几包芝麻糊。
芝麻糊是物资里唯一的食物，云粥主动说道：“我变回本体可以很久不吃东西，还不饿。”
席律修当作没听见，用热水冲了芝麻糊，给他喂了好几口。
下午两人没再外出，等待着天黑的到来。
夜晚很快降临，外面的居民陆续消失，不知去了哪里。
云粥躲在窗口，从窗帘的缝隙悄悄往外望，瞥见外面的路口光线越来越黑，有模糊的影子一闪而过。
889的声音抖了抖：“是鬼……”
云粥其实不怎么怕鬼，然而889的语气听着太吓人，让他也有点害怕，赶紧远离窗户，溜到席律修的身后。
“还想跟我一起去吗？”席律修顺势又抱他，“外面有很多鬼。”
云粥还是点头：“要去。”
今晚席律修会去出口的高墙那边，看看什么情况。
云粥也想去，就算帮不上忙……万一席律修遇上危险，他有一次复活机会，能帮他挡一挡。
他没有说出心里所想，变回了本体。
小紫蘑菇从衣物里钻出来，拦在席律修面前。
席律修不再劝阻，俯身捧起小紫蘑菇，照例放进衣兜。
两人的住处离高墙不远，席律修带上两把桃木刀，途中轻松杀了三只鬼，半小时后抵达目的地。
附近一带已聚集了不少玩家，现身的鬼也不少。
隔着外套，云粥听见鬼魂此起彼伏的嘶吼声，与被抓住玩家的惨叫。
席律修停下了脚步，身形敛藏在暗处，没有继续上前。
889战战兢兢探头，一边暗中观察，一边告诉云粥外面的情况。
高墙那边至少有七八只鬼，在附近来回游荡，一旦有玩家靠近，立即围堵追捕。
但被抓住的玩家没有立即死亡，几只鬼来回审视打量着他，像在检查审核符不符合标准。
“新娘”是目前唯一的线索，889甚至发现，那名玩家好像是自己过去的。
为首的鬼魂围着他转了几圈，突然伸手掐住他的脖子，阴森森说道：“太丑了，不合格。”
玩家顿时呼吸困难，挣扎了几下当场死亡。
暗处躲藏的其余玩家也看到了这一幕，又有人主动上前。
但这次的人明显不太愿意，神色惶恐畏惧，多半是被别人强行推出来的。
副本开启时遭遇bug故障，玩家数量翻了一倍，本就有一半人被迫进来，和云粥一样根本不擅长这类副本。
889眼睁睁看着第二名玩家被鬼魂包围，而刚杀了人的那只鬼打量他许久，似乎没有动手的意图。
玩家欣喜不已，刚刚松了口气，胸口猛然传来剧痛。
一只鬼手刺穿了他的身体，鬼摇了摇头：“还是差一点……”
它丢下玩家的尸体，继续在附近游荡。
见状，席律修转身离开，不准备再看。
889出来帮忙传话，代替云粥问：“现在就回去了吗？”
席律修“嗯”了声：“他们的方法行不通。”
鬼魂的表现没有透露更多线索，像是完全按照相貌挑选目标，或者只是为了杀人而已，这里是个陷阱，根本没有什么“新娘”。
反正只要保证存活，即使无法通关，也不会被送去虚拟地狱。
席律修直接返回住处，贴好新的符咒，防止鬼魂夜间闯入。
—
第二天，也是进入这轮游戏的第三天，游戏时间过去差不多三分之一。
席律修随身带着小紫蘑菇，白天外出寻找物资，晚上观察各处的情况。
然而到第三天晚上，除了“新娘”，依然没有任何可用的线索。
高墙那边，不少人都在尝试，自制婚服、尽力梳妆打扮，或是抓几个居民严刑逼问。
这些方法都失败了，公屏上的名单陆陆续续只剩下十几人。
人数减得这么厉害，还有一个原因，免费物资都被找得差不多了，身份币也基本用完，玩家买不起符咒和武器，无法抵御鬼魂入侵房屋。
第三天深夜，游戏时间还剩下70小时。
又是一晚上一无所获，但好在白天又找到了新的物资，里面有三包芝麻糊。
屋子里依然没有开灯，889把眼睛的光芒调到最亮，蹲在桌子上充当小夜灯。
席律修拿着小碗，给云粥喂芝麻糊。
云粥吃了两口，摇摇头：“你吃吧，我不饿了。”
他在席律修身边一点用处都没有……实在不好意思消耗他的食物。
两人共用一个勺子，席律修吃了一口，再次喂过来。
芝麻糊太香了，云粥鼻尖抽动，还是没能忍住，乖乖接受投喂。
吃完芝麻糊，云粥犹犹豫豫：“要不，明晚我去试试吧？”
席律修动作微顿，放下碗：“试什么？”
“试试新娘，”云粥不好意思地说道，“889说，我变成人的时候长得很好看……”
席律修冷淡回应：“不行。”
桌上的889隐约感受到他的不悦，结结巴巴出声：“那、那个，是在穿书世界的时候说的，那时候需要走一见钟情的任务……”
“为什么不行，有危险的话，我可以变回蘑菇，”云粥不理解，“而且你忘了吗？我还有一次复活机会的。”
怎么看他都非常适合去试一次，万一真的能通关呢，如果不行那就算了。
“不行，”席律修还是这两个字，语气变得有几分强硬，“我去。”
昏暗的光线里，云粥看了看他，低下头小声嘀咕：“你肯定不行……”
席律修不怒反笑，将云粥抱过来，捏住他的脸颊：“我很丑？”
云粥认真回答：“不丑……但还是我去比较好，我能复活的。”
席律修第三次拒绝：“不行。”
云粥泄了气：“可是……”
加上前一轮游戏，进入副本这么多天了，他很想帮点忙。
他想了想，伸手搂住席律修的脖颈，喊了一声：“老公。”
两人离得很近，连呼吸都交缠在一起，席律修几乎瞬间紧绷。
“老公，”云粥撒娇似的说，“让我去吧？”
席律修安静不语，态度似乎有所转变。
他盯着云粥看，凑近亲上来。
云粥被亲了脸颊，红着耳尖又问：“让我去试试，好不好？”
他乖巧搂着席律修，眼神期盼。
抱了也亲了，还喊了老公，这回总能答应了吧……
席律修沉默片刻，吐出两个字：“不行。”
云粥神色僵住，用力推开他，又踢了他一脚：“混蛋！”
挨了骂，席律修无动于衷。
见云粥生气要走，席律修重新把他拉回来抱紧，亲了亲他泛红的耳尖，十分勉强道：“我再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