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穿越重生>夫死心累>第347章

  说好要做彼此的兄弟,你却背着我泡我姐?!

  是可忍孰不可忍,亲兄弟明算账,夺姐之仇不共戴天,今天起,你绪陵在我这里就不配叫哥了!

  相反!

  你得恭恭敬敬地喊我小舅子!

  小!舅!子!

  盯着绪陵远去的背影,我是怒火中烧,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我姐姐徐英那是多么温柔体贴的人物,人又生得极美,就算她哪天想找个人搭伴儿过日子,那也该是对方入赘!整个黑风岭都是我给她准备的嫁妆!她要什么没有,她要什么我不能想办法为她挣来!

  怎么就想不开要嫁人!要和别人相好!

  我不要啊!!!

  姬宣正想扶我起来,我反手抓住他袖子,咬牙切齿道:“你早就知道了?”

  “知……知道什么?”

  “知道他跟我姐的事!你是不是帮着他瞒我!”我拼命摇晃姬宣衣领子,“他俩到底是怎么好上的,你怎么不拦着!啊!”

  姬宣被我摇来摇去却依旧不显狼狈,他握住我的手,叹口气道:“徐英也到了嫁人的年龄,你难道还能一直留着她吗?”

  “怎么不能,黑风岭都是她的,她想当个山大王又不是做不到!”

  我气得牙根发痒,连带着看姬宣也不顺眼起来,其实我也知道,绪陵为人可靠,算得上万里挑一的良配,就算绪家此前站错队遭到姬湘打压,但只要绪陵还活着,绪家迟早东山再起。

  知道归知道,清楚归清楚……

  可我就是不想让徐英嫁人啊!

  就算绪陵比我能干比我有手段,可只要是徐英真心期望,我把脑袋别裤腰带上也得实现她的心愿,难道弟弟比不上丈夫,难道我在她心里的地位还不如绪陵吗?

  我腿受伤动弹不得,姬宣将我抱起了,我还是在他怀里生气,他默默看了我一会儿,俯下头来和我眉心相抵:“徐英不可能陪你一辈子,她也有自己的人生。”

  “这还用你说,可我就是、就是……”

  “湘儿迟早也会有心上人,迟早有一日,她会与我这个兄长渐行渐远,这点我们都该做好准备。”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就是……不高兴而已……”

  姬宣观察着我的神色,道:“你厌恶绪陵?”

  我无精打采地:“怎么可能。”

  “那你希望徐英终生不嫁?”

  “我也没这么想过……”

  他点点头,抱着我往前去,我倒是好奇他从我脸上看出些什么了,我便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无理取闹。”

  姬宣又摇头,他低声说:“你是怕被自己的兄姐抛下,怕自己变得孤单。”

  我瞬间愣住了,姬宣不在乎一路上其他人看过来的目光,自顾自把我抱进大堂,放在饭桌前,绪陵已经哼着小曲儿在那儿给我盛豆浆了。

  姬宣平静地道:“但是,好吧,既然你这么生气,那要我帮你杀了绪陵,解决你的烦恼吗?”

  啪嗒一声,舀豆浆的汤勺滚进大锅里。

  我和绪陵同时震惊地看向姬宣。

  良久,绪陵颤抖道:“我……不,臣自知罪无可恕,但能不能先让我知晓,我是犯了什么死罪?”

  姬宣也不怕烫,他把汤勺提起来:“你拐走了他的姐姐。”

  把油条果子端到我面前:“你还当着我的面对他动手。”

  总结陈词:“死罪不可免,活罪亦难逃。自裁吧。”

  绪陵非常夸张地呃啊叫了声,把包子塞进嘴里,头一歪靠在椅背,做死不瞑目状。

  等我回过神,意识到我跟姬宣此刻已是坦诚相见,他们早就开始谈论正事了,绪陵唏哩呼噜暴风吸入,末了把碗一推,摸着肚子懒洋洋地道:“很感谢王爷能给这个宝贵的机会,让我和家里愚蠢的弟弟再见,不过按照王爷一贯作风,特地命我赶来,应该不会只有这一个目的吧?”

  姬宣几乎没吃东西,光顾着给我布菜了,直到我摆手表示吃不下了,他才放下筷子,慢条斯理道:“把人安置好了吗?”

  “安置好了,按照王爷的吩咐,都安置好了。”

  “那选吧。”

  姬宣随手拿过一盘小点,里头装着黑白两色的发糕,我不明所以,便也随手拿了块白色,他接过我手里的点心,送进嘴里吃了,姬宣站起身,绪陵也笑着随后。

  他俩默契得可怕,反而显得我像个局外人,我这火气刚消没多久就又噌噌往上冒,抱起双臂,也不想问姬宣这是要干什么了,反而绪陵凑过来,语气特别甜蜜地对我道:“走不动路是吧?脚疼是吧?让哥哥来背你吧!”

  也不理会我微弱的反抗,他把我强行背起,走到姬宣身边去时还假模假样来了句:“多谢王爷成全。”

  姬宣压根儿不往我们这边看,顺理成章无视了我揪绪陵头发耳朵的嚣张行为,他只简单道:“走吧。”

  路上,我本来想问绪陵要带我去哪里,可他抢先开口,问我这一两年在哪儿,做了什么,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这一通连珠炮式关心让我都不好意思再欺负他了,我收回手,顾忌到姬宣在一旁,便含糊道:“没吃苦……就呆在药王谷呢。”

  “药王谷?那儿有什么好玩的,改天有机会,哥带你去北边看跑马,看你成日闷在同一个地方,年纪轻轻都不知道享受人生,咱们之后得空了,带上你姐,咱们到处逛逛,路上的风景永远是最好的!”

  他把我往上背了背,也不问我之后的计划,只兴致勃勃同我说些虚无缥缈的许诺,我尽管知道它们不会实现,可听着也快活,我嗯了声,小声说:“好啊。”

  绪陵似乎不曾察觉我的口不对心,他续道,“光咱们三个人也没多大意思,你姐估计还要带上黑风岭那几个熊兄弟,带他们出去长见识,我说不准也会拎上个把以前金吾卫的下属,所以呢,也允许你携带家属,人数不要超过三个就好啦!”

  我笑道:“那这可是大队伍。”

  “人多才好玩呢!”绪陵顶着被我揉得乱糟糟的头发,道,“王爷,有没有兴趣搭个伙,出去散散心啊?”

  姬宣安静地走在边上,并不插嘴加入我和绪陵的谈话,直到绪陵主动问他了,他先是隐晦地朝我面上看来,被我避开了视线,姬宣淡淡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绪陵立马悄咪咪跟我嚼舌根:“他好无聊,好没意思,这么无聊,这么没意思,你怎么受得了的?”

  “……”我悄咪咪道,“他要打死你,我不会帮你,我会帮我姐再觅良婿,走好。”

  绪陵:“你这样就不够兄弟了。”

  我:“谁是你兄弟,我没有背着我拐我姐的兄弟。”

  绪陵:“你姐是自愿跟我好的。”

  我:“她要不是自愿的,你就完了。”

  绪陵:“只是两年不见面,为何你变得如此冷酷无情。”

  我:“先动手的是你。”

  绪陵:“……”

  我:“无话可说了吧?”

  绪陵:“不是,我想起一件事。”

  我:“?”

  绪陵:“昨天帮你换衣服的时候,不小心看见你身上的伤了,还疼吗?”

  我:“我什么时候身上有——”

  我:“……”

  绪陵微笑着侧首,话语的尾音意味深长:“王爷,我这个弟弟不懂事,家里人又爱宠着他,也没谁指望他建功立业,但他偷偷跑去京城,完事了还整这么一身伤,我也算见多识广,但昨天真是把我吓坏了,我弟弟身上,就没一块好皮肤啊。”

  闻言,姬宣也缓慢转过头,看向绪陵背上的我。

  而绪陵接着道:“我其实和闻人钟认识的时间也不算太长,但时间证明不了什么,所以我跟他成了兄弟,我不敢说我完全了解他,不过……我应该算得上是这个世界最了解他的人之一。”

  说到这里,绪陵敏捷地把脑袋一偏,躲过我要去扯他嘴角的魔爪,他悠然自得道:“他是个很单纯的孩子,心眼儿好,比起保护自己,总是先牵挂别人,他只有看起来聪明而已……不,看起来也不聪明,但凡聪明一点点,也不会让自己沦落到那个下场。”

  我又羞又怒:“你才不聪明!”

  “哈哈,我比你聪明多了好吧,不然你姐怎么看上我的?”

  在我跟他原地对掐起来之前,姬宣开口道:“我很高兴他能有你这个兄长。”

  我手上动作顿住了,这一刻我睁大了眼看向姬宣,百感交集难以言明,可绪陵天生就是要来破坏气氛的,他戏谑道:“是吗,怎么我记得往日王爷是很不耐烦看见我同他呆在一处的。”

  “你说了,那是往日。”

  “往日啊,那现在呢,现在为什么就愿意忍耐了?”

  姬宣沉默片刻,我立刻警告绪陵:“王爷面前,你这是什么态度,真不怕被治罪吗?”并转头安抚姬宣,“绪将军心直口快,王爷不必同他一般见——”

  “因为,他是个很单纯的人。”

  就像从头到尾没我这个人,当我不存在,绪陵眯起眼,追问道:“什么意思?”

  “因为他很单纯,比起保护自己,总是牵挂他人。”姬宣道,“这种人要存活是很困难的,能多个人照顾他,也是好的,不管是谁,只要对他好,将他放在心上,那我就会一直忍耐下去。”

  绪陵陡然站定,不再朝前迈步了。

  他掀摊子:“背不动了。”

  我:“……”

  “能被我背的只有女人和小孩,现在有了你姐,那其他女人我也不会再碰哪怕一根手指头,你都这么大了,还要在哥哥面前耍赖皮当小孩吗?”

  他说干就干,直起身,也不管我这个伤患的死活,直接把我从背上扔下去,幸亏千钧一发之际姬宣接住了我,否则我这条腿必然是要再折上一次了。

  绪陵活动活动肩膀,冲我俩一挥手:“我还有别的事要处理,王爷,就劳烦你多照顾我弟弟了。”

  他脚底抹油,竟是一溜烟就从我们跟前消失了。

  我目瞪口呆,姬宣双手端菜似的拘谨地端着我,好一会儿才收拢手臂重新把我抱稳当,他回过头,沿着与绪陵相反的方向继续前行。

  没了绪陵从中插科打诨,弥漫着雪雾的空气异常静谧,姬宣穿过庭院与庭院间的拱门,他的头发被风吹得飘到我脸上,挠得我怪发痒。

  我这才想起,姬宣也实打实是个大病初愈的患者。

  “……放我下来吧。”我嘟囔,“绪哥都背不起我,我很重的。”

  姬宣未作回应。

  他只一脸淡漠地把我往上轻轻抛了抛。

  抛了抛!

  我人都傻了,姬宣才道:“放你下来,你怎么走,单脚蹦过去吗?”

  “单脚蹦就单脚蹦,我又不是两条腿都没了……”

  “说到这个。”姬宣面无表情扬眉,“我就和你分开不到一个时辰,你究竟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的。”

  我试图狡辩:“那雪里埋着捕兽夹,我急着给你喊救兵,没看见当然会中招啊!”

  姬宣冷笑:“真是天才。”

  “……”

  “看起来不太聪明,实际上也笨得可以,真亏你还能哄得那么多人围着你团团转。”

  他这无缝衔接的嘲讽令我找不到反驳的时机,偏偏姬宣的态度还彬彬有礼得可怕,他又道:“一刻不看着你都不行。”

  “……是你非要和我分开走!我是想和你共同面对敌人,你非要赶我走!这到底该怪谁!”

  “怪我。”

  他紧紧抱着我,那目视前方的姿态既刚硬又脆弱,姬宣道:“你受伤,都是我的错。”

  接下来的路,我们一句话也没说,等到了那最深处的隐秘院落,站在了门口,姬宣也没有要把我放下来的意思,不得已,我只好自己敲了敲门。

  很快,那屋里传出一道轻快的声音:“请进。”

  进了屋,姬宣径直带着我绕过屏风,把我放在正对着床榻的一把木凳上,他自己则对那床上的人道:“半个时辰后我来接他。”

  “好,王爷慢走,恕我不能起身相送。”

  姬宣拍拍我的脑袋,真的转身就走,还顺带帮我们把门关上了。

  “……为什么要用这种表情看我?”

  只见床上的人用他那细如苇草的手臂撑起身体,艰难地坐起,我心不在焉地说道:“没什么,只是感觉每次和你见面,你都……”

  “更瘦?病得更重?”

  “……更像骷髅。”

  那人顿时前仰后合大笑起来,他那一身脆弱的骨架子我疑心稍微戳一戳就会在半空散架,看他笑得那么厉害,我忙道:“好了好了,我开玩笑,但说真的,你怎么成这样了,李严?”

  当初与李严在茶馆初遇,对方身上那种与世人有别的神性令我格外印象深刻,特别是当他抬起眼,深深向我望来,那流转的眸光好比漫天星辰的轨迹,一颦一笑,皆出自神启。

  但现在若让人来评价他,估计就不会有“不食人间烟火”“不似凡尘中人”这类的说法了,李严那霜白的长发不再是丝绸般柔顺,反倒同蓬草别无二致,手腕上的皮肤紧紧贴着骨头,双颊也深深凹陷,这种状况下别说下地行走,就是日常起居都必须有人服侍在侧。他虚弱得下一刻会死去也不奇怪。

  但李严拨开垂在眼前的长发,笑着向我投来一瞥时,我便知道他没有变。

  还是那个为天道痴狂的李太史。

  “姬宣让你来的?”我又说。

  他说:“即便王爷不曾邀约,我也一定会赶到您的身边。”

  那两团熟悉的酡红,一寸寸在他消瘦面颊上浮现,他凝视着我,陶醉地道:“毕竟终于有机会,让我为您奉上全部血肉啊,神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