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穿越重生>夫死心累>第55章

  李严把这样的我当成神使,真是天大的错误,除了是主神半吊子的传声筒外,我哪里符合神使的形象?

  “闻人钟!!!”

  我一个鲤鱼打挺,掀被坐起,手胡乱在脸上擦了两把,还没下床,房门便被重重推开,谢澄裹着寒气从外面冲进来,扬声道:“喊你多少声了,怎么没回话……还没起床?快起来!咱们出门!”

  我埋着头穿鞋,含糊道:“有事吗,这么急……”

  “我有我师妹的消息了!”谢澄差点没一脚踢飞我床边的椅子,他的语气兴奋极了,“师妹果然就在京城!”

  “啊是,是吗,那很好啊……”

  “好什么好,你快跟我一起去找她!”谢澄急得要来拉我,结果他力气太大,把我半边衣领都给扯开了,露出了锁骨和胸前一点肌肤,他又被烫伤般松开手,猛地转过身去,结巴且大声道,“你快点收拾!”

  我前脚才拜托李严去找他师妹,结果谢澄这就声称有消息了,我满心疑惑,跟着谢澄出门,他腿长,步子跨得大,我被他拽着也快跟不上,谢澄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狠狠把我往他身边一拉,抱怨道:“怎么这么慢!”

  话虽如此,他也没有丢下我的意思,我一觉刚醒洗漱也没有就跟着他出门,走到街上也回不过神,莽莽撞撞往人家早点摊上冲,所幸在栽进油锅前,被谢澄一把及时扯回来。

  “你!!!!”

  我无辜地望他。

  谢澄想骂我又骂不出来的憋闷表情,他重重叹口气,去买了油饼豆浆塞我手里,道:“吃吧吃吧……”

  我接过来,掰成两半:“你吃了吗?”

  谢澄不屑地:“我在山上的时候,三五天不进食也无事——”

  “吃吗?”

  “……”

  我们在小摊摆出的桌椅边坐下,谢澄一脸不甘心地嚼着我分他的那半饼子,腮帮子鼓鼓的,那副样子实在是招人喜爱,过往的妇人都要笑着调侃他两句,也就得亏没人知道这便是江湖最神秘,实力最强大寒山派的镇门弟子,否则真是给他师门丢尽脸面。

  我细嚼慢咽:“你是怎么找到的?”

  提起这事儿谢澄可就不困了:“指望你帮忙,还不如我自己出去转两圈来得强——我不是在京兆府有个挂职么,昨日出门遇着个小毛贼当街行窃,我顺手就把人逮了回去,一搜身,原来这家伙是个采花贼,专偷姑娘家的私,私密物。”

  谢澄咳了咳,又兴致勃勃地道:“这家伙也不禁问,我稍微吓他一下,他就倒豆子似的,上至踩点望风下到撬门爬窗事无巨细全说了……”

  我不想问谢澄究竟是怎么稍微吓的,只默默在心中为对方上了炷香。

  “这一说,他就讲到他之前在一户人家里曾见过一幅画儿,画上的姑娘低头拾花,姿态娴雅非常,后颈上正正便有三颗红痣!”

  谢澄双手用力一握:“除了我师妹,天下谁还往那地儿一长长三颗红痣!”

  我:“……呃,嗯,所以呢?”

  “所以现在咱们就去那户人家里问个究竟!一定要打听出画上的人到底是谁,现在在哪里!”

  谢澄一把揪下我送到嘴边的饼子,腾地拉着我站起来,眼睁睁看着到口的饼子飞了,我呆滞地咂咂嘴,拗不过谢澄这股热情劲儿,只好说:“那就先去看看吧。”

  谢澄这般激动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下山至今已有大半年,却连师妹的线索都没找到一条,对于谢澄这种重度宅男来说,肯定是非常焦虑的一件事。

  “谁是宅男!……宅男是什么意思?”

  那户人家住在城边,等徒步过去天大约都黑了,自然这是针对孱弱无力本人的说法,谢澄轻功天下无双,动起真格一天内绕着京城转个四五圈,把这里辟成他的个人专属马拉松赛场也不在话下,但那未免太招摇,我们便索性喊了一辆马车。

  坐进轿厢,谢澄才算把一腔热烈情绪压了压,他习惯性抓着我的手腕,不爽地瞪着我,我笑着解释:“宅男就是……你之前不是一直呆在山里修行习武吗,应该很少离家门派独自历练吧?”

  “少看不起人,说得好像我离不了家似的。”他皱着脸轻哼,指尖在我的命门上带着威胁意味敲了敲,“我可是师父唯一的亲传弟子,有事情不交给我交给谁?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独自出门的时候,那会儿可比现在凶险多了。”

  我撩起一侧小窗的帘子,往外看了眼,随口道:“凶险?对谢少侠来说,世上还有谁能伤你的分毫吗?”

  回头一看,只见他脸绷得紧紧的,眉梢嘴角奇怪地抽搐着,正全力控制自己不要露出笑容,但那得意洋洋的语气已经彻底出卖了他。

  谢澄虚情假意地怪我:“怎么说话的,我也有弱小的时候啊,不可能一直都像现在这样——当然啦,就算是那时,能伤我的人也是寥寥无几,你的话也不算完全错啦!”又挺一挺胸膛,骄傲道,“我参加武林盟举办的试剑大会也就十三四,多少人数倍年长于我,我拿的可是头筹!明明那会儿我弱得一根手指就能被碾死,但架不住周围人比我更弱,真没办法呀。”

  我静静地微笑旁听。

  “我的意思也不是说我就可以不思进取了,人肯定要往前看,只不过平心而论,我确实要比其他人厉害出那么个一点两点三点,有时候我也苦恼,这么下去以后找不到对手该怎么办呢,那多孤独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谢澄一手牵我,一手撑脸,状似无限忧郁:“高处不胜寒啊。”

  我:“……”

  我伸手就狠狠揉了一把他的高马尾,车厢狭小,谢澄毫无防备被我揉了个正着,反应过来后他眨眨眼,惊恐且无措地望着我,谢澄几乎是弹跳起来,肩膀撞得轿子狠狠一震:“你干什么!”

  我若无其事缩回手:“这么说来,你从来没在别人那里吃过什么亏?”

  谢澄万分警惕,过了一会儿,找了个离我最远的地方重新坐下,才说:“也不是……有过那么一次,就是试剑大会结束后,我被人暗算了。”

  回忆起过往,他神色变得不太好:“胜负乃兵家常事,但那几个败在我手下的小人,却偷偷在我茶水中下毒,更在我回山的路上设下埋伏,意欲击杀我,我一时不慎着了他们的道,花了好大功夫才算逃出重围……”

  我表情怪异:“所以你当年就上过一次的当,在我这里又来了一次。”

  谢澄:“……对哦,你也是在我茶里下药,才把我绑上的黑风岭。”

  危机逐渐逼近,我舔了舔嘴唇,马上要转移话题,谢澄却阴阴一笑,二话不说就将我揪过来按在大腿上,地儿就这么大,我如何能反抗他,能做的就是一通滋儿哇乱叫,而他毫不留情扬起手掌,啪啪啪,劲风扫过,在我腰上就是重重几下,边打还边哼哼着说:“以后还敢不敢那样干了!你再敢乱抢什么民男民女,我饶不了你!”

  “我错了我错了……”我像条被扔上岸的咸鱼,在他腿上直蹦跶,哈哈大笑着,“我不敢了好吧?再也不敢了!”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这世上还有人比你胆子更大吗?”他不肯松手,维持这个姿势不许我离开,“换了旁人这么对待我,你知道他死了多少次了吗?你到底懂不懂?”

  “懂,我懂,小秋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我无以为报。”我笑得咳嗽连连,只觉得他是在给我挠痒痒,后腰原本就敏感十分,哪里经得住这般对待,眼见着他没有就此罢手的打算,我忍不住来回翻滚起来,刚要借机离开,谢澄忽迅疾出手,一把握着我的后颈,强硬地将我上半身捞起!

  谢澄低下头,几缕发丝拂到我脸上,他面容英俊,有着即将成人前充满矛盾的,又叫人难以移目的美,既青涩十分,又暗藏杀机。谢澄微微眯起眼,表情不露锋芒,声音里倒是带着讥嘲的笑:“你懂什么。”

  我大可笑嘻嘻来一句“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望着他狼一样寒光凛凛的双眼,没能将这句话说出口。

  我好像听见铃铛在响。

  “……那,那你之后教训那些暗算你的人了吗?”

  最后只能这么干巴巴地顾左右而言他,嗓音飘忽发虚,谢澄又意义不明盯着我看了片刻,才慢慢地松开手,允许我腾地坐正,我也不清楚我突然在紧张什么,但既然他肯放手,我便大大松了口气,重新自在起来,而谢澄看着自己方才桎梏着我的掌心,眼里闪烁着极为复杂的光,终于他靠回车壁,用那只手撑着脸,不怎么专注地回答:“当然,参与埋伏我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我全部收拾了。”

  “哈,哈哈,但被下药暗算还可逃出埋伏,这正说明了你的厉害啊!”

  谢澄这回却并没有因我的话而立刻自满,他用着超乎寻常的平静口气,淡淡道:“那是因为别人救了我,我才侥幸捡回一条命。”

  我屏息,小心地问:“谁救了你?”

  谢澄默然。

  车外的喧嚣声越来越小,似乎已经离开了繁华的中心地带,即使如此,也足以衬托出车内的寂静。正因为他平日是如此跳脱,如此活泼,所以才显得此刻的沉默有多么反常。

  那不发一言,垂眸沉思的侧脸,简直像是被触动到了隐藏得最深的一根心弦。

  这副模样太罕见,我竟望着他怔怔出了神。

  也就在这时,谢澄倏地抬头朝我看来,目光如炬,带着刺探的意味,烫得我不自觉一颤,张了张口也说不出话。

  许久,谢澄道:“你——”

  车轮的转动渐止,马匹响亮地发出嘶鸣,及时打断了谢澄的话,我猛的倾身揭开帘子,车夫在外轻松地喊道:“两位客人,地方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