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颗苹果被两人分着吃完，云粥又吃了半颗橘子。
树下的四只蘑菇陆续醒了，灰蘑菇坐在石头上，望向云粥和席律修那边。
它忍不住问白蘑菇：“他们一直都这样吗？”
昨晚天黑了视线太暗，喂着吃东西没什么，怎么白天也这样。
灰蘑菇其实也不太懂谈恋爱的事，但看过席律修的资料后，加上这个混血人类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性情温和的。
再看他在云粥面前的模样，多少有些反差感。
白蘑菇扭头看过去，没明白灰蘑菇指的是什么。
不过这一幕以前每天都会出现，它点了点头，顺手从889手里接过一只樱桃，用叶子擦了擦递给灰蘑菇。
灰蘑菇嫌弃地看了看，还是吃了。
解决完早饭，几只蘑菇聚在一起，继续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进来开的bug太小，已经被自动修复了，”灰蘑菇严肃道，“离开的话风险更大些，而且要带你们一起走更麻烦。”
主机的程序向来如此，想进容易出去难，因为这一点，任务者们也不敢轻易入侵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他们足足有五只蘑菇和一名人类，要想尽快离开，并顺便解决席律修买不到抑制剂的问题，难度不小。
单独把云粥和另一只蘑菇送出去，对灰蘑菇而言倒是简单很多，可云粥又不同意。
“蘑菇林还不知道在不在，”他担忧道，“万一分开了，又出故障怎么办……”
蘑菇们好不容易团聚，外面依然遍地是bug，云粥害怕与它们再次走散。
不在同一个副本内，通讯也会变得无比艰难。
总之讨论了半晌，想离开无论如何都有风险，继续留下来完成副本游戏反而是最稳妥的。
不过这样一来，他们也得提防着其他玩家。
白蘑菇叼着一根杂草，做了决定：“呜！”
它们四个都在，还怕那些玩家不成？反正先帮云粥把副本奖励拿到手再说。
云粥已经是两轮的获胜者，再赢一轮，他还有额外的奖励。
他不是无限世界的玩家，不太需要那些，但奖励的佣金有不少。
灰蘑菇点头同意：“可以。”
它一边取下头顶的瞄准镜，用青蘑菇的手背仔细擦了擦。
云粥看向其他蘑菇，都是一副跃跃欲试、丝毫不畏的模样。
连凑到粉蘑菇身边的小水母也不怕，挥舞着细长的触手。
席律修更没意见，不管如何安排，除了他陷入失控必须离开的时候，他只要能守在云粥身边就行。
灰蘑菇安装好瞄准镜，问道：“那你什么时候离开？”
“两三天后。”席律修回答。
003和889一起坐在云粥的膝盖上，出声补充道：“我会为我的宿主随时做好数据预测和评估，确保安全性。”
灰蘑菇闻言，没再说什么。
它原本是想暗示一下，要不席律修现在就走了算了，他简直像个定时炸弹一样。
但见云粥紧紧挨着席律修的模样，恨不得跟他一起走，003又是高级系统，肯定不会偷懒出差错。
灰蘑菇默默叹息，投向席律修的视线里多了几分戒备。
“好，”粉蘑菇一拍手掌心，“定！”
这时，天空乌云密布，大白天响起两个闷雷。
几分钟后，副本内开始下雨，同时伴随着系统的提示音。
[因遇天气不佳，今日将取消排名倒数的直接惩罚，祝各位愉快。]
粉蘑菇把自己的身体延伸成了一把伞，勉勉强强遮住云粥和席律修两人。
云粥坐在树下，怀里抱着剩下的几只蘑菇和系统。
决定大杀四方的第一天，挤在树下躲雨。
“什么鬼天气，”灰蘑菇最讨厌水，紧紧藏在最里面，“要是有间屋子就好了。”
“呜呜……”白蘑菇笑它太天真，树林里能找到一间地堡就算运气好了，还想要屋子。
灰蘑菇却说：“我们来的时候，看见过房屋。”
并且是有玩家使用居住的房屋，它和粉蘑菇那时忙着赶路找人，还抓了个外面落单的。
它们后来很快离开了，具体什么情况不太清楚，反正副本里肯定有房子可以住。
青蘑菇听了非常羡慕，帮云粥擦掉指尖上的雨水。
直接惩罚取消一天，但游戏仍在继续，又有道具坐标发布。
公屏上的名单还剩下八十多人，云粥和席律修始终高居第一名。
云粥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打了个哈欠，歪头靠着席律修的手臂。
怀里的几只蘑菇七嘴八舌说着话，很快又做了决定。
它们要去抢一间屋子！
云粥听到最后才察觉不对劲，呆呆问道：“抢……抢什么？”
“屋子，”灰蘑菇冷静回答，“我记得那间屋子大致的坐标，离这里不算远。”
现在出发的话，天黑之前就能到。
云粥沉默了许久，这还是他从前那几个胆小又怕事的哥哥吗？
最后他向蘑菇们再三确认了，它们有分寸，不会盲目行动，也不会轻易涉险，才勉强答应。
灰蘑菇探头看了看外面，又缩了回去：“等雨停了再说吧，要么明早……”
席律修却突然出声：“我送你们去。”
几只蘑菇里，唯独灰蘑菇最讨厌水，不想在雨天外出，它第一个提议去抢屋子，也是第一个放弃的。
让年纪最小的云粥把自己揣兜里帮忙赶路，灰蘑菇不可能答应，席律修却不一样。
它再次探头：“当真？”
席律修默不作声，抬手打开外套的口袋。
白蘑菇和青蘑菇轻车熟路，一起钻了进去，招招手让灰蘑菇一起。
灰蘑菇犹犹豫豫，瞅了席律修很久，才慢吞吞钻进口袋。
云粥抱了席律修一会儿，和他小声说了几句话，问他身体感觉如何之类的，赶路有没有问题。
最后，他也变回本体，单独待在席律修外套内层的口袋。
粉蘑菇依然充当雨伞，小水母趴在它头顶，触手缠住粉色的呆毛。
席律修小心收好云粥的衣物，带着衣兜里的蘑菇们和系统，举着“粉伞”去往灰蘑菇所指的方向。
衣兜里，灰蘑菇压低声音，和白蘑菇说悄悄话：“你们以前也这样被装过？要不是外面下雨，我才……”
白蘑菇舒舒服服躺在青蘑菇的肚子上，伸手拍了拍灰蘑菇的肩膀，让它别在意那么多，有个人类当苦力挺好的。
外面的雨一直在下，中途粉蘑菇偶尔变回原貌揉揉脸，再变大继续为席律修撑伞。
为了节约时间，席律修和几只蘑菇的午饭是路上解决的。
而云粥早上吃了不少，变回本体消耗不多，干脆待在衣兜里没出来过。
大概因为规则更改一天，加上下雨，树林里安静无人，席律修拿着一把惹人注目的“粉伞”，却没有被任何队伍发现。
下午时分，雨渐渐停了，粉蘑菇也带着小水母钻进衣兜。
作为混种人类，席律修的体力和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几乎连续赶路一整天也不见疲态，保持着最快的前进速度。
按照灰蘑菇记忆中的坐标，天黑之前，他们果然找到了那座房屋。
003远远扫描到，确认里面有别的玩家。
席律修找了个隐蔽的位置暂时躲藏，衣兜里的四只蘑菇陆续钻出来。
灰蘑菇小心翼翼踩着草叶，尽量不让自己沾到水珠。
它打开自己这边连接的游戏大厅公屏看了一眼，确认房屋里只有六人。
“你们几个跟我来，”灰蘑菇对其余蘑菇说道，又看向席律修，“你……就先留在这，保护好粥粥。”
席律修帮忙赶路，可以留下来休息，它们解决不了再通知他。
席律修没有意见，小紫蘑菇赶紧钻出来，让四只蘑菇一定注意安全，打不过就溜。
四只蘑菇连连点头，勾肩搭背地走了。
望着它们的背影，889说道：“118答应我了，一会儿会随时传消息过来，宝宝别担心。”
小紫蘑菇光芒微微闪烁，退到席律修手边。
席律修坐在草地上，轻柔摸了摸小紫蘑菇的伞帽：“饿不饿？”
小紫蘑菇歪头蹭蹭他，表示不饿。
四只蘑菇那边，118果然实时播报着情况，照片和消息陆续发来。
它们已经接近了房屋，外侧有两个人看守，但没有发现它们。
之后又是几张照片，青蘑菇粗壮的触手探进窗户，白蘑菇和粉蘑菇结伴围殴一名玩家。
灰蘑菇则变幻为战斗状态，飞在空中一把榴弹枪“突突”猛射。
118发来消息：“死两个了。”
“死三个。”
“他们在反击，剩下的三个藏在里面不好对付。”
“豆豆和小毛冲进去了。”
“葡萄挨了几下，一点点皮外伤。”
“搞定。”
中途，118还发了一些录制的音频。
听见里面玩家被狠揍的痛呼，小紫蘑菇挨着席律修的手心，既放松下来，又感到心情微妙的复杂。
从四只蘑菇靠近到团灭屋子里的队伍，仅用了不到一小时。
能这么顺利，也因为那些玩家没有发现非人类生物的接近，也对结伴而行、配合默契的四只蘑菇没有半点防备。
确认周围彻底安全，席律修才带着小紫蘑菇来到房屋。
这间屋子就像是面积大些的外置地堡，里面环境算不上好，却比风餐露宿好多了，浴室、床垫和桌椅都有。
小紫蘑菇好奇四处打量，蘑菇们把屋子基本收拾了一遍，别人的东西都丢了，再从柜子里找到干净的床单和一些用品。
“晚上睡在这里安全多了，”灰蘑菇跳上窗台，在角落比画着，“220帮我在这做一个小窝。”
几只蘑菇到处挑选自己想要的位置，席律修最沉默，安静站在门口。
云粥变回来穿好衣服，从浴室里出来，快步来到他身边。
“老公，”云粥抱住席律修，小声喊他，“浴室里有几件新睡衣，你去看看吗？”
这种面积越大的中转站庇护所，里面的物资也越多，原先不知道住过几拨玩家，许多用品还没有拆封。
席律修摸了摸云粥的发丝：“不用。”
云粥迟疑着应声：“好吧。”
不知为何，他隐约察觉席律修的情绪不太好，大约从今早开始。
云粥担心是因为他的“病症”，但如果席律修的状况危险，003应该会提醒才对。
云粥盯着席律修看了一会儿，凑近主动亲他。
席律修低头回应，手掌紧紧扣住云粥的腰，又很快松开了。
他安抚般道：“别担心，这里很安全。”
房屋的位置也算隐蔽，几个系统轮流看守，注意夜间的情况。
晚饭过后，云粥早早睡下。
屋子里没有开灯，剩下蘑菇也睡了两只，还有两只在外面玩。
床垫比草丛舒服多了，云粥搂紧席律修，把脸埋进熟悉温暖的气息里。
第二天一早，云粥醒了，却发现席律修不在身边。
他迷迷糊糊坐起来，把差点滚下枕头的青蘑菇扶好。
白蘑菇和粉蘑菇还在睡，灰蘑菇站在窗台边往外看。
而床尾889的身边，最近时常和它一起的003也不在。
云粥揉揉眼睛，摸到身旁的床垫是凉的。
他突然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下意识问灰蘑菇：“席律修去哪了？”
灰蘑菇转头看过来，没有隐瞒：“他走了。”
“半夜的时候，”它补充道，“是他自己的决定，跟我没关系……他的身体数据已经到达临界值，还剩两三天是假的。”
也许可能是真的，但席律修无法确保自己能撑多久，在意识越清晰时离开越好。
“他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灰蘑菇安慰云粥，“没事，他死不了。”
以席律修的实力，反倒是它需要担心，席律修会不会在失控后又折返回来，寻找心心念念的云粥。
灰蘑菇一脸严肃，盘算着在外面弄几个陷阱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