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牧青咬了咬下嘴唇, 他有这么一瞬间确实担心沈观知会动手,冷静下来后才意识到,沈观知如果真的打算知法犯法, 没必要跟徐映堂掰扯这么多,直接上手就是了。

  “你猜错了,沈观知,这条命我还真不想要。告诉你个秘密吧,我有病,不仅很快演不了戏,而且还会变成肢体瘫痪的废人。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 以为自己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结果有了现在的地位, 想要的人是你的,想要的宝石也是你的。”

  徐映堂捡起沈观知扔下来的瓷片, 赵牧青不忍心看,沈观知显然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真遗憾,沈观知,”徐映堂后背靠在牢房墙壁, “我们明明是一样的人, 下场为什么会这么不同?”

  “不要将我和你相提并论。”

  “不是吗, 沈观知, S'hine, 包括我的公司,你使了多少手段你自己清楚,连先生都是抢来的, 我有说错吗?”

  沈观知显然没有被攻击到:“是你自己手脚不干净才会让我抓到把柄。否则为什么,现在牢房里被戴上脚铐的人是你, 不是我。”

  “不要以为自己赢得很彻底,”徐映堂嗤笑,“要不是preciouS名声在外,你以为想动你的人还少吗,更何况——”

  他的视线扫过赵牧青的脸:“就是没人爱的可怜虫而已。”

  “我还轮不到你来评价我。”沈观知仿佛听到什么格外幽默的笑话,发出一声嘲讽的轻笑。

  “你才是可怜虫吧,在牢里这么久有人来看过你吗?”赵牧青像是听不下去,他蓦然拉过沈观知的手掌,隔着白手套在手背上吻了吻。

  似乎过了好一阵,赵牧青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讪讪地退到沈观知身后。沈观知觉察到他的动作,很自然地抬手,安抚似的摸摸他的脊背。

  “原来是这样,”徐映堂视线还钉在赵牧青身上,“当初你倒是费尽心思接近我,然后跟我合谋对付沈观知,结果我还没碰过你,人就莫名其妙扒在沈观知身上。我该说你什么,贱吗,随便哪个有财有势的都可以?”

  沈观知暗地里攥紧拳头:“你再说一遍。”

  “听不清楚?我说他下贱,也就你才会乐意供着。”

  徐映堂此话一出,沈观知立马揪住徐映堂的衣领,直接一拳打得徐映堂鼻血直流。

  沈观知失控见得多了,失控到打人赵牧青还是第一次见。鉴于这里是拘留所,赵牧青连忙凑上前抱住沈观知,以免他再把事情闹大。“沈观知,观知,这里是警察的地盘,别冲动。”

  赵牧青看着沈观知胸膛不断起伏,情绪似乎还没稳定下来,但至少没有继续动手的意思,勉强松了口气。

  徐映堂很诡异地笑出声,沈观知的眼神顿时比方才锐利不少:“Kent到底为什么要维护你这样的人。”

  “Kent吗,也猜到。”徐映堂的笑声骤然停下来,动作也不自觉地顿了顿,“你见过他了,帮我向他问好了吗?”

  沈观知没兴趣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注意力放在赵牧青身上。他摘下染上徐映堂鼻血的手套,轻轻拍了拍赵牧青缠在他腰上的手背,示意赵牧青可以放心。

  赵牧青这才松开手,沈观知揉了揉他的头发。“我们回去。”

  ……

  沈观知坐在车子的副驾驶位上,胸膛还在不断起伏,显然在用力呼吸。赵牧青见他情绪还不太稳定,就换了自己上驾驶座。

  镇静剂在他的口袋里,但许乘交代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赵牧青思前想后还是没有取出来。

  他不忍心看沈观知这副模样:“那神经病就是故意的,你别放在心上。”

  赵牧青知道比起药物,他的几句安慰话恐怕只是杯水车薪,但还是尽力尝试安抚对方的情绪。他抓着沈观知的手贴到自己的嘴唇:“他说的不是真的,我不是谁都可以,真的。”

  “牧青,”沈观知勉强抬起手,放在赵牧青的发顶,赵牧青从他的神情里还是能觉察到隐约的痛苦,“不用管我,先开车回去。”

  “可是——”

  “我会好的,先回去。”沈观知收回手,他显然在强忍着什么,手上能看见冒出的青筋。

  赵牧青担心沈观知还要分心劝他,再怎么不忍也还是先发动车辆往别墅的方向开去。

  他逼迫自己专心开车,直到停在别墅门口,赵牧青才完全将注意力转移到沈观知身上。对方看上去有所缓解,赵牧青伸手抱住沈观知的肩膀:“感觉怎么样?”

  “不要动。”沈观知回抱住他,靠在他颈窝上半晌才松开,随后打开车门下车。赵牧青以为对方还在为方才的事不高兴,连忙下车追上去,最后在主卧看见沈观知坐在床边沉默。

  赵牧青贴在沈观知身边坐下:“不是这样的,我……不是你就不行。”

  见沈观知还是没什么反应,赵牧青索性跨坐在对方腿上,凑过去吻对方的嘴唇。“别不高兴了,沈观知,观知?”

  他又亲了亲沈观知的喉结,嘴唇翕动几下,好不容易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他羞于启齿的称呼:“……老公。”

  沈观知忽然一个翻身把他压在床上,赵牧青脑袋贴到枕头上的时候还有些发愣,直到沈观知开始舔舐他的耳垂:“再叫一遍。”

  “老公……”赵牧青这才反应过来,“你刚才是故意的啊?”

  “不是。”沈观知的吻落在赵牧青脖颈,“抱歉,徐映堂出言侮辱你,反而要你来安慰我。”

  赵牧青表示没关系。他原本想问沈观知的病情有没有好转,自从重新在一起之后,他很少见沈观知发病,差点忘掉了这件事。

  他想要说什么,但沈观知很快吻上来,将他的话都堵了回去。

  “我没有这么想你。”沈观知对上赵牧青的视线,看上去格外认真,赵牧青知道对方指的是徐映堂在牢里的话,“你很好。”

  “我就知道,”赵牧青没忍住笑了一下,“毕竟你不爱我就不行啊。”

  “是。”沈观知还在品尝赵牧青的唇瓣,他分心将赵牧青抱起来,直到两个人一前一后站在主卧的落地镜前。

  “所以,”沈观知就在镜前开始解赵牧青的上衣纽扣,“满足我。”

  ……

  回到被窝里的时候,赵牧青的脸还是热的。他偶然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刚才镜子前的自己,一双眼睛泛着水光,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赵牧青没忍住将脸往被子里又埋了埋,沈观知替他清洗好身体,就连镜子也已经擦拭干净。

  他闭着眼睛装睡,沈观知还在吻他的发顶,忽然声音很轻地在赵牧青耳边开口:“我知道,你不是他。”

  赵牧青心脏瞬间像停跳了一拍,正要开口问什么意思,沈观知又再次出声:“等你愿意,再告诉我你的名字。”

  赵牧青想要说什么,沈观知已经从床上下来,手指抚摸上床头相框里赵牧青的照片。

  他几乎是从一开始就起疑心,赵牧青的背景信息他几乎都调查过,甚至连为人都有所听闻,在背后跟其他人合作来抓他把柄是意料中事。

  赵牧青在他面前表现得并不像风评所说的那样。沈观知一开始以为是刻意表演,然而在宴会听到赵牧青与徐映堂在仓库里的对话,他居然感到难以捉摸。

  明明可以两边讨好,收受两方利益,为什么要跟徐映堂翻脸?

  沈观知企图弄清赵牧青背后真正的用意,将他接进别墅里,放在自己身边观察。

  以为赵牧青很快会露出狐狸尾巴,却想不到对方比自己想象中要温柔,甚至似乎很在意他。

  一个人的性格不可能短时间内变化如此之大。沈观知仅仅是感到古怪,直到见到赵牧青跳舞才真正有了想法。

  母亲是芭蕾舞演员,沈观知看得出来赵牧青并非不懂章法,但后来在床上,他发现赵牧青的脚,不像是练过舞的脚。

  他无法得知赵牧青是用什么方式取代另一个人,但这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只要眼前的是他的爱人,不论他是谁。

  沈观知刚放下照片,赵牧青就从被窝里爬出来,从身后抱住沈观知的腰,吻了吻上面的伤疤。

  “醒了?”沈观知回过身,抚摸过赵牧青左胸下方的刀伤。

  “你刚才那些话,什么意思啊。”赵牧青皱着眉头看他。

  沈观知抬手碰了碰他的侧脸:“想告诉我?”

  赵牧青下意识顿了顿,以沈观知对信息的掌握以及洞察力,能发现这一点他不觉得奇怪,但要真向对方说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恐怕换谁都会认为荒谬得难以置信。

  “沈观知,我没有别的名字。”赵牧青握住沈观知的手腕。

  “我知道,”沈观知没有表示怀疑,而是低下头吻他,“我爱你。”

  他们接了一个很短促的吻——因为被手机铃声打断了。

  赵牧青不得不接起电话,他被沈观知抱在怀里:“书桥姐,找我有事吗?”

  “喜事,天大的喜事,”厉书桥的声音很激动,就连沈观知在一旁也能听见内容,“赵牧青,国际设计展给你发邀请函了。”

  赵牧青不由得诧异,他下意识将目光落在沈观知面上,对方显然理解他的询问意义:“我没有从中搭线,这是你这段时间工作积累,提升知名度的成果。”

  他差点没直接从床上跳起来:“快,马上,告诉我,几点到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