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总裁豪门>长命万岁【完结】>第52章 占有夫君

  湢室内, 水声响起。

  褪去襦裙的谢宝因赤足站在云龙纹漆的浴盘中,长发用玉搔头挽起,神思游走, 任由侍女舀起热水浇来。

  等浑身湿润, 侍女又用澡豆粉涂抹着女子身体,仔仔细细的洗去那些汗垢,触及女子腹部时,提着神将手上力道放得一轻再轻。

  随后又舀水洗去那些澡豆粉所起的白沫。

  等浇洗好,上下身也分别用不同的帕子擦干后, 一个侍女拿来木屐,另一个侍女拿来件中衣, 然后开口唤游神的女子:“女君。”

  谢宝因侧目看去,抬足由侍女擦拭好后,双足逐一拢进木屐里,而后自己低头系着腋下三寸的衣带。

  从眼前这道贯通屋舍的门, 径直进到居室。

  几个侍女侍奉完后,把湢室收拾干净,也全部都蹑手蹑脚的回到自己的住处去了。

  进到内室, 谢宝因下意识往坐床看去, 面前几案上面放着鸟柱灯盏,但是坐床、坐席都没有人在, 不知沐浴后又去了哪里。

  黄昏归家后,他们两个人说的话也屈指可数。

  她把心里逐渐蔓生出来的思绪给仔细掩藏好, 然后缓步走去几案前, 脱下木屐, 屈膝的同时, 手掌撑着几案跪坐下去, 视线也不受控制的落在灯盏旁侧的那卷竹简上面,被人翻开后又卷起,应该是正在看,好像是突然发生了急事才离开。

  五公主忌日就快要到了,就算因为这个心思烦乱,想要安静的去缅怀,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这样放,会伤了竹简。

  谢宝因轻叹口气,伸手过去,把竹简拿到面前,认真卷好装进锦袋立案后,就放回了原来的地方,然后打开博山炉,用着香箸轻轻拨开香灰,又从拿出一颗驱蚊散热的松竹香。

  正要放进博山炉里面的时候,两指突然松开,唇齿轻嘶一声,眉头拢成云雾中的山川,微微垂头看着自己手指,右手指尖被还有余热的香灰给烫红了。

  她忍着疼,一遍懊恼自己忘记用香箸夹进去,一边继续焚香,指腹抹了点药膏后,就就在堆砌的一堆竹简里面找到前面看的古书,然后由跪坐改成箕坐,身后靠着凭几,继续看起来。

  一根竹简都还没有瞧完,便有眼泪落在竹片的“公主”两个字上面。

  谢宝因赶紧把眼泪给擦掉,不想要去管这莫名其妙的情绪,指尖落在竹片上,心里带着一股气,直接把水迹给弄干净。

  只是很快又了新的,她就继续擦,等到怎么擦都擦不干净的时候,谢宝因再也忍不住,身体径直扑倒在前面的几案上,左手再也握不紧竹简。

  从前男子提出要守孝三载的时候,范氏就已经跟她说过,嫁进林氏是原配宗妇,也是女君,特意嘱咐她不要因为这个介怀,就算他那颗心是被皎皎的白月光给照亮着,也要视若无睹。

  妻子越想要遮住那个月亮,男子就会更加不能忘记。

  大概范氏年轻的时候,外祖母就是这么劝她的,做个让夫君尊敬的妻子,坐稳女君的位置,这才是女郎最好的归宿,不要对男子的爱意争来抢去的,那是最愚蠢的事情。

  看来外祖母病重说得那些胡话都是真的,范氏虽然和谢贤是少年夫妻,但是谢贤心中也有过青梅竹马的女郎,不过那名女郎志在山水之间,在与家族断绝关系后,断然离去。

  谢贤身上有家族的责任要背负,当然不会跟随,也不会强行挽留。

  这些事情,范氏也是从谢贤母亲口中知道的,只是谢贤不说,她也就一直装作没有这件事情。

  外祖母断气前说出来的最后面几句话,也还是嘱咐这个最小的女儿不要去跟谢贤吵闹,不要去提那个女郎。

  范氏这些年也是学着自己母亲过的一生,年少有过的爱恋早就没有了。

  谢宝因趴在几案上,指腹不停蹭着竹简,曾经她能够淡然的和范氏说一句不会介怀,现在为什么还要因为这个苦恼。

  越想就越气现在的自己,蹭竹简的手也用了力气,导致前面被烫红的指腹又隐隐疼起来。

  是因为手指太疼,所以才落泪的。

  长乐坊门外,有主仆二人站在不足肩高的坊墙前,对于要不要翻越过去,正犹豫不决。

  忽然坊内走出几个武侯。

  “你们在干什么!”

  “半夜在外,非奸即盗!”

  同时有车驾从坊内驶出来,停在离坊门的三丈外的地方。

  童官看见那群武侯拿着棍棒和刀围着主仆二人,不知道是在干什么,只知道有人挥起了手,想到去年底这些人因为在家里受了气,所以就出来把夜里撒尿的人给打到牙齿全部脱落,还直接乱棍打死了,后来不仅没有被治罪,还说是执行公务,立了功。

  武侯铺的人虽然有官职,但是基本上都是各坊一些好逸恶劳的人。

  他赶紧从车辕处跳下去,对车里的男子焦急说道:“家主,我看见二郎了。”

  只是车里的人毫无反应。

  眼看着那几个武侯要开始动起刀棍来,童官屏息:“家主,二郎好像已经被人给打了,家主要是再不帮他,二郎这条命可能都要没了。”

  半刻后,车帷内递出金鱼袋。

  童官接过,赶紧从坊门边上开的门出去,拿出锦袋里的金鱼符震慑他们:“这是林廷尉的二弟,因为有公务在身,所以才耽误回坊时辰。”

  武侯见到,立马收起拳脚和刀棍,让开道路,他们不过就是一些些负责坊内杂务的底层小吏,得罪不起朝中三品官员。

  林卫铆入坊后,赶紧走到车驾旁,低头拱手:“多谢长兄。”

  他在著作局官署编撰前朝碑文时,因为过于投入而忘记时辰,怀着最后一丝侥幸赶回坊市,但还是迟了,只能眼睁睁瞧着坊门落下,最后还需要长兄夜里来接。

  “坊门黄昏关闭,日出才能开,夜里不得行走在外,这是国法。”男子清冽的声音徐徐传来,没有丝毫手足情,没有怒斥,淡然如水,“你犯国法就是有辱博陵林氏的家风,该当如何?”

  林卫铆擦了擦嘴角的血,垂立在车驾旁,乖乖的聆听长兄的训诫。

  他知道这件事情自己做得不多,半路上本来想回官署去睡一夜的,但是时间已经不够他赶回去,所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长乐坊来。

  “日后我一定不会再犯。”林卫铆虽然已经快要弱冠,也只比男子小三岁,但是长兄如父,现在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做着保证,“要是再犯,定会断指自省,明日我也会去金吾卫自请罪罚。”

  林业绥听后,只淡淡道:“归家吧。”

  两驾车先后停在长乐巷,后面车驾坐着的人率先踩车凳下来,落在黄土夯实的巷道上,还没有站稳,但因为看见兄长出车舆,马不停蹄地就走到前面去。

  男子未束发冠,应该是刚沐浴完,在知道自己的消息后,只在外面披了件黑色宽袖外衣就赶来。

  想起踏春宴那次的踢伤,导致男子昏迷半个月,林卫铆面露愧疚:“更深露重,长兄一定要注意身体。”

  林业绥下车,听到这位二弟的关怀,不置一言,只是侧头淡淡的乜了眼奴仆。

  童官立即明白过来,看见林卫铆裂开的嘴角,递出块手帕:“二郎,擦擦血。”

  林卫铆接过,摁在嘴角,力道太大,忍不住的倒吸口凉气。

  林业绥抬脚上阶,迈入家门,极为淡薄的开口:“随我来。”

  夜里站在巷道上,还是有违国法,林卫铆连忙跟在后面进去。

  想起女子白日里与自己说的事,林业绥问他:“你长嫂已经在给你找新妇,看中的是袁符郎的次女,你觉得怎么样。”

  “长嫂和长兄要是觉得好,那肯定不会差,我没有意见。”林卫铆说完,顿了顿,还是说出那句听来过于出格的话,“但是还是希望袁二娘自己愿意才好,婚姻之事,事关重大,要是嫁给不喜欢的,让她痛苦半生,我就是害了人。”

  林业绥听后点头,林氏现在还不需要拿婚姻来捆绑利益:“我会与你长嫂说的。”

  随后,兄弟二人再没有话可以说,好在虫鸣声填补了这份寂静。

  走了没几步,林卫铆心下一狠,停下朝长兄拱手作揖:“王著作郎被人弹劾,不知长兄可有所耳闻。”

  “是有这件事。”林业绥望向眼前之人,这位二弟素来沉静寡言,能够主动张嘴问一句朝堂上的事,倒是令他意外,不禁笑着试探道:“既然要娶妻,却还是出仕之官,总归不好,你有什么想法。”

  林卫铆沉默着。

  这几年,许多擢升的机会都是因为博陵林氏没落,所以擦肩错失,现在长兄开始林氏重新起势,他也不可能是完全没有擢升的想法。

  顿口无言的他只敢说:“要是著作郎一职要从著作佐郎选任,只看能力,我有九成把握。”

  但是另外一位著作佐郎是昭国郑氏几月前入仕的一个子弟。

  “还有一成是为什么?”

  “不得自满。”

  林业绥笑而不语,倒不愧是他弟弟。

  “你只管好好去做好著作局里面的事情。”他望向那些因风而起的枝条,左手负在身后,手中握着的是金鱼袋,“那时你立身天地,朗朗乾坤,清风自来。”

  立身天地,朗朗乾坤,清风自来。

  林卫铆有些诧异的看着长兄,这句话是他十岁时候的妄言,认为只要立身端正,心中所求的道自然就会实现,可是当时遭受到其他人的耻笑,虽然这几年还是以这十二字为处世准则,但是也开始逐渐忘怀。

  而且自从他们父亲去世,长兄待人接物就便变得淡漠起来...那时长兄也刚出孝期,应当不会知道这句话,就算是知道,竟然能够记十年。

  他眼眶一热,比平日也多说了几句话:“婚事要劳烦长嫂,现在仕途也要长兄来费心,兄嫂的这份恩德,我已经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还清。”

  面对情绪激动的家弟,林业绥平静的说道:“你既然是林氏子弟,现在我也接任大宗,成为家主,你的仕途我自然要费心,而且婚事也是因为我耽误的。”

  “回去睡吧。”男子转身离去,“明日记得去金吾卫。”

  林卫铆看见夜色已晚,长嫂也必定在等着长兄,不敢再多做打扰,便也作揖准备回自己的屋舍去,但是后半句话又让他停在原地,恭而有礼的应了声:“是。”

  家风严苛,家族才能久盛。

  玉藻端着铜盆从屋舍里面出来,迎面就碰到男子在庭院,她故意开口提醒里面的人:“家主。”

  林业绥淡淡扫过一眼,没做什么理会,径直走进居室,只看到女子跽坐在几案前面,腰身挺得笔直,长睫垂下,半遮明眸,在认真的看竹简。

  他心里松下一口气,没有去打扰,直接脱木屐,坐在几案对面的席上,默默陪着。

  可是一刻半过去,女子的竹简都没有再继续动过,他就知道她心里有事。

  林业绥放下竹简,先开口:“幼福没话要与我说吗?”

  虽然前面已经盥洗过,但是眼尾还泛着红,谢宝因不敢抬头,只是眨了下眼,莞尔一笑:“不知道郎君想要让我说什么。”

  “在兰台宫的时候,我和你说过的。”林业绥看见女子还要继续装作埋头苦读,直接伸手拿金棒拨弄着铜灯,语调里面带着几分强硬,“事情不说清楚,就会成心结。”

  谢宝因跽坐着,双手放在腿上,她用手把竹简滚出去了一点,然后指腹故意去磨着竹片顶端比较尖锐的地方,被烫伤的地方瞬即就像是被利刃割过,虽然很疼,但是也不是不能忍受。

  她松开去磨竹片的手指,做着贤惠体贴的妻子,浅浅笑意挂在唇角:“初八是五公主的忌日,贤淑妃想要让我们前去怀安观祭拜,只是现在我有身孕,不能去缈山,要是郎君想去,我明天就嘱咐家中奴仆准备好需要的东西。”

  灯花忽然爆开,滚烫的油脂溅了滴在男子手背。

  林业绥冷下声:“你替我答应了?”

  被油爆吸引视线的谢宝因完全没有注意到男子问了什么,赶紧把竹简搁去一旁,着急撑着几案起身,找来药膏后,在男子面前屈膝跪坐着,给他抹药。

  冰凉的触感,散及周围,林业绥凝起语气:“幼福。”

  男子的步步紧逼,让谢宝因退无可退。

  她收拾好心情,把太液池边贤淑妃说的那些给精炼成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贤淑妃认为五公主才是郎君的原配宗妇,因为郎君为她守了三年的孝。”

  清脆的一声,金棒落在几案上面。

  林业绥腕上青筋渐显,眸里结起一层薄冰:“我与五公主连六礼都没有行过,林氏家谱与皇室世谱也没有任何记录,贤淑妃认为又能算什么?”

  当年天子刚赐婚的时候,贤淑妃就一直哭着闹着,觉得把自己女儿嫁来没落的世家,以后不仅帮衬不了七大王,还会被缠上。

  现在不过是看他逐渐起势,所以心里才忿忿不平。

  谢宝因笑起来:“我也没有往心里去。”

  “我和五公主就是小时候见过一面,并没有任何的私情,婚约作废后就各不牵扯,守孝只是因为你那时候还不足十五。”男子指腹抚摩过女子鬓边,“而我大了你四岁。”

  听到这些话,谢宝因也只是情绪平淡的收好药膏:“那郎君...要去祭拜五公主吗?”

  “我拒绝了陛下。”林业绥手上使了些力气,要女子抬头看自己,“幼福,你呢?”

  他们两人一起跪坐在席上,面对面,谢宝因被迫和男子平视着,哭过的眼睛就这样突然曝露在男子的目光之下,眼泪也顺着眼角滑入鬓发:“我没有答应贤淑妃。”

  “告诉我。”林业绥拭去女子蓄在眼尾的泪珠,转而抹在女子的唇上,“幼福是如何拒绝的?”

  “天下法师聚集怀安观说经,各方善信供奉香火,都是五公主一个人的,当初公主也因这桩婚事不能登仙,所以才有我来做公主的登仙石,现在贤淑妃再拿这些俗世的事情烦乱公主,是不是心存着要让公主堕仙的想法,只是可惜我与夫君不敢这种事情。”谢宝因乖顺的重复着当时和妇人所说的话,一字不差的叙述给男子听,“去年九月初二代嫁的事情已经完成,我和公主就是各走人仙道,但是碍于君臣,初八那日我也会派遣家中奴仆替林氏的郎君、娘子去敬香。”

  林业绥听出最后那句话的弦外之音,这柱香是替博陵林氏的所有人敬的。

  “不论是林业绥,还是林从安,都是你的夫君。”男子轻轻抚着女子长颈,一字一句的在教她要学会占有,占有他这个人,“你不能把自己的夫君推给别人,哪怕是已逝之人也不能。”

  从来就没有人教她要学会去占有夫君,身边的人以及无数圣贤书都氏教她要学会分享夫君。

  谢宝因下意识就想要低下头。

  林业绥不允,两指抚弄着她耳垂。

  谢宝因便用这双被泪水沁润过的杏眼,直勾勾的瞧着他,再说一句:“我困了。”

  如此委屈可怜,林业绥没法的吐口气,放过了她。

  帷帐落下。

  谢宝因把乌发之上的玉搔头拔下来后放在卧榻旁边的矮床上面,躺下的同时,随口问了句:“郎君前面是出去干什么了。”

  “卫铆回坊迟了,我去接了一下。”林业绥伸手拂开女子脑后的头发,把她头发都堆在枕头上,夜里不用遭受捂热,“和袁家议婚的事情,他没有什么意见,只要袁二娘子愿意就行。”

  “那我找个日子和袁夫人再仔细议议。”谢宝因打起哈欠来,忽然想到什么,带着些歉疚,小声说道,“夫人现在不在家里,三叔母因为长姊两个孩子也很伤心,所以今天去玄都观,是我给舅氏打理的法事,但是那些子孙牌上写的都是夫人还有几个郎君

  娘子的名字,夫君的写上去了。”

  林勉是在十三年的端阳节,追随昭德太子而去的。

  林业绥问道:“那你的名字呢。”

  谢宝因愣了下,突然反应过来,轻笑一声:“今天的事情太多,不小心给忘记了。”

  郗氏曾经指摘是谢贤害死的林勉,既然是这样,还是不要写她的名字了。

  “没事。”林业绥理顺女子的发后,摸了摸她发顶,“我今天也托寺观的法师做了法会,幼福的名字和我的写在一起,父亲能够看见。”

  谢宝因摩挲着冰凉的神锦衾,顺势问道:“要是舅氏不喜欢我呢。”

  “去年九月初二就以及祭祀过家庙,禀告博陵林氏先祖,谢宝因是我的妻子。”林业绥稍一琢磨,知道源头在哪里,细声抚慰的同时,故作玩笑道,“你我的孩子,或许就是父亲送来的。”

  他们两个都不是信鬼神的人,谢宝因听见,嘴角蔓延开笑意:“那我们不是要好好谢谢舅氏。”

  “父亲说...”林业绥默了半瞬,指腹停留在女子耳后,似是有了别的算计,笑道,“只要我们好好的。”

  谢宝因迷迷糊糊的嗯了声,翻了个身,进到一人怀里。

  月色洒在长极巷。

  只看见屋舍门开,谢贤端着一盏铜灯走到庭院里面,另外一只手拿着帛书,点燃后,直至快要烧手才松开。

  他在开口喊了一声“林立庐”后,就再也没有别的话。

  出来想要喊人回去睡觉的范氏站在远处,看着那些被风卷起的灰烬四处飘散着,随后默默转身离开,没有去打扰。

  她知道这对好友年轻的时候经常互写唱酬诗,烧的恐怕就是谢贤写的诗,在她怀大姐时,两人还笑说要做亲家。

  可惜既是殊途,也不能同归。

  参加完宫宴的郑戎并没有归家,而是先去了堂兄郑彧那里。

  先一步归家的郑彧听到奴仆说有人拜访,刚解开的衣服又给重新穿回去,然后出去宴客。

  看见是自己叔父的儿子,那个年轻时候最不服管教的堂弟,就知道著作郎豢养外室一事,郑戎肯定也参与了进去。

  含光殿上,天子说完王散玉的事,对着臣工训斥很久,让他们也一跟着琅玡王氏的人挨骂。

  “现在都是黄昏时分了,不归家来我这里干什么。”郑彧冷哼一声,“说吧,王散玉的事情是不是你隐瞒的。”

  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明天递上一份文书,言明自己的失职之处就行。

  郑戎看着堂兄满脸无所谓的样子,心里更慌,颤颤巍巍的开口:“王散玉的那名外室是我赠送的。”

  “你赠送的?”

  郑彧仔细想了下,妾都有文书,不能够随便赠予,就算是赠予别人,那也是妾的身份,用不着这么偷摸。

  既然相赠以后还是外室,那赠之前肯定也是外室。

  想到今夜天子命令三司彻查...他腾地站起身,上前狠狠踢了一脚郑戎的腿骨:“你这个蠢货!竟然敢去豢养外室!难道不知道你出身的是昭国郑氏,你就算是喝口凉水,郑氏其他人都要跟着你一块牙疼!”

  身为御史台长官的郑戎立马低头认错:“我也不知道那个王散玉竟然会被直接弹劾到陛下那里去,我下次一定会注意。”

  “注意什么?注意不叫人弹劾?我叫压下弹劾别人的文书,要的是你那捏住那个人的把柄,你倒好,自己先成了把柄!”郑彧也懒得再训斥这人,直接说出最关键的一点,“这件事,我不管你要怎么处理,都绝对不能连累到贤淑妃和七大王的身上!”

  他斜眼瞥过去,咬牙说了句:“知不知道?”

  郑戎连连点头称知道,又小声出着主意:“毕竟是王散玉出了事,要不要让王侍中明天把这道诏令拦下?”

  下达的诏令,要是没有门下省的通过,那就是废纸一张。

  “王散玉的事情已经是定局,王宣再去拦下诏令有什么用,按照王宣的性格,也绝对不会去做这种事,反而还会亲自检举。”这就是天子让琅玡王氏进入门下省的目的,要是只能选郑王谢三族中的人,那一定是王宣。

  郑彧眯起眼,十分头疼的叹出口气:“而且陛下现在还只不过是为了王散玉来彻查内外官员,与我们毫不相干,我们要是先自乱阵脚,自作聪明的去阻挡政令下达,那不是直接撞到刀口上去了?”

  他是七大王的亲舅父,不能插手这件事,要是沾了手,肯定会累及七大王。

  “好好记住我的话。”郑彧道,“这件事要是牵扯到七大王,哪怕就是要你死才能解决,你都得给我去死。”

  堂兄最后的那句话,吓得郑戎立马坐车回到自己家中,他本来是想要先去和卢氏商量对策,但是来到妇人住的屋舍,竟然没有丝毫的人气:“夫人呢?”

  “夫人和朱侧室去完玄都观回来后就说头疼,把其他事情都交给家里的仆妇去处理了。”庭院里面的侍女远远站着,因为卢氏割人耳鼻的事情而不敢走太近,“朱侧室现在还在里头侍奉。”

  郑戎想这件事情也不急在一时,建邺城朝官众多,还能立即就查到他头上来?

  “去看看夫人睡下没有。”只听他呼和道,“要是睡了,让她去我的居室。”

  侍女点头,明白这个“她”指的是谁,转身进屋舍。

  朱侧室还不到四十,容貌都是上乘,安福公主逝去后,新夫人进来,她还能够在这里安然度日,也都是好好侍奉卢氏的苦劳。

  妇人听到郑戎在找自己,手指慢慢收紧,再松开,起身出去。

  【作者有话说】

  六千多也算是双更了~

  [1]子孙牌什么都我胡诌的

  [2]嫡长子就是大宗,其余的都是小宗,小宗要围绕大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