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一个乞儿和一个王子,他们相互羡慕对方的生活,乞儿羡慕王子衣食无忧,王子羡慕乞儿**自在,直到有一天,他们互换了身份。

  然后呢?听故事的孩子问道。

  然后?然后他们发现,自己所羡慕的那个人,为了他们所有拥有的东西付出了各自的代价,他们又换回了各自的身份。

  那么故事的结局到底是什么?孩子又问道。

  谁知道呢。讲故事的人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平静的回答。

  ***

  我和史昂回了一次加米尔高原,因为他要把他的徒弟从那里带到圣域照顾,白羊座很特殊,这个星座似乎代代都是加米尔一族出产,同时具有修补圣衣的特殊职能,比如说老绵羊他只要接触到损坏的圣衣就能自动脑补……不对,是接受圣衣关于主人的记忆。

  这是何等牛叉的技能啊喂……

  那个孩子的名字叫做穆,有着加米尔一族人特有的豆豆眉,嗯,和史昂老绵羊一个款式的,这个孩子不出意外的话会是下一任的白羊座,现在也只是个缩在妈妈怀里探头探脑,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面前和自己母亲交谈的男人。

  老绵羊用藏语和女人谈了很久,小家伙在他妈妈的怀里吮着手指睡着了,反正我一句都听不懂他们在聊什么,坐在旁边捧着酥油茶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百无聊赖,最后那个女人突然变得有点激动,大声说着什么,小小的穆揉着眼睛,用朦朦胧胧的眼神看着母亲,大惑不解的样子。

  史昂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女人突然一下子瘫在地上,有亮晶晶的液体从她的眼睛里流出,汇集在下巴那里滴在怀里孩子的额头上,“咿呀?”大惑不解的孩子伸手摸了摸额头,然后伸手去触碰他母亲的脸颊,母亲抱紧了自己的孩子,用几乎是乞求的眼神看着史昂说一句什么,我看见史昂迟疑了一下,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不回去吗?教皇大人?”我抱着胸挑了挑眉毛。

  “我们在这里住一个晚上再回去。”史昂摇了摇头。

  晚餐是青稞粑粑,混着油抓着吃,我表示这种味道我真是不习惯,而且我忍不住想圣域那帮的艾俄罗斯,撒加,加隆他们怎么样了,撒加的任务是不是及时完成了,有没有受伤,加隆是不是还在淘气晚上的训练按时完成了没有……

  我觉得我都快变成老妈子了,整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加米尔高原没有多少蔬菜,藏民的食物就是青稞粑粑,酥油茶,烤羊肉等等高热量的东西,我忍不住看了看史昂,他以前是不是也一直吃这些?

  “有事吗?”霸气侧漏的老绵羊斜过眼居高临下的鄙视我。

  “不,只是想您老人家一大把年纪吃这些会不会得脂肪肝翘辫子或者便秘呢?前者我就不说啥了,留下遗嘱就行,后者么……我可不会给您订购巴豆的,巴豆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还是远离圣域远离加隆……”

  然后我很满意的看到老绵羊的头上蹦起一个十字路口,手中星光闪闪……

  午夜的时候我起来,听见穆和他母亲所在的帐篷里传出一阵阵藏民传唱的歌谣,轻轻的,轻轻的,混杂着女人的哽咽声。

  那天晚上的草原,那天晚上的星辰,那天晚上的风和花,听了一夜的童谣。拴在帐篷附近的马匹都闭上眼睛甩了甩尾巴,转动耳朵静静的听着。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史昂就动身把穆带回圣域,这个孩子懵懵懂懂的看着面前的人,直到我把他从他的妈妈怀里抱过来的时候,他才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妈……妈……妈妈……”他在我的怀里挥动着小小的手,向那个捂着脸哽咽的母亲,这是世界对于母亲的赞礼吗……纵使语言的差异再怎么巨大,妈妈这两个字的发音,永远都是相同的。

  “走吧。”史昂低声说道,“不要回头看。”

  不要回头看,否则,你会不忍心将圣域未来的白羊座战士带回圣域,不要回头看,否则,你会为将一个孩子从他母亲的怀中夺走而觉得罪恶。

  “啊,我知道。”我摇了摇头,拍了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穆,伸手抓住了史昂的教皇袍,

  “回圣域吧。”

  “呐,史昂大人,很难受吧。”

  “什么?”

  “一次次把孩子从他们母亲怀里夺走。”

  “……”

  ***

  “抱抱……姐姐抱抱……”这是三天之后已经习惯了圣域生活的穆,他现在正坐在地上一脸纯洁无暇的……求抱抱……可恶,怎么可以这样天然萌!萌的一脸血啊!小包子你不要再勾引姐了即使你已经过了换尿布的年纪了!呃,好吧,还在穿开裆裤的年纪,但是!卖萌可耻卖萌可耻啊!默默扭头擦鼻血。

  “姐姐……那个,教皇大人要你去教皇厅找他……”艾俄罗斯一脸纠结的从射手宫来到白羊宫的时候就看见我抱着穆在那里哄,毕竟还只是个两岁的孩子,史昂平时忙,也没什么时间照顾他……

  卧槽!我好像发现些什么了,老头子你把星屑旋转都教给我就是盘算着要我给你带徒弟的是吧!然后那个积尸气冥界波和那个积尸气转灵波……呵呵……老头子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打算把巨蟹座的熊孩子也交给我带……你当我是万能保姆啊!

  “我知道了。”把穆塞给艾俄罗斯带,一路向教皇厅进发,下来的时候我差点**身亡,老头子昨天夜观星象,然后掐指一算,直接把我往意大利一扔说让我去找巨蟹座黄金圣斗士的候补。

  老头子你果然是打着要我帮你带小孩的心思才把我养到现在的吧,我这是**了吧。

  找到那个叫杜朗特菲尔的孩子的时候,是一个下着小雨的夜晚,那个孩子盯着我的眼睛,一副随时随地可以炸毛的样子,他住在一个小小的单元房里面,和他的妈妈在一起,那位母亲和我看到的其他任何一个母亲都不一样,她苍白而憔悴,似乎稍微吹一口气就会倒在地上,岁月和生活让她的脾气暴躁,让她的头发蓬乱,让她的眼角爬满了皱纹,让她的举止粗鲁。

  让我觉得轻松的是,这位母亲没有哭哭啼啼,没有像穆的妈妈那样抱着穆不松手,年仅五岁的杜朗特很轻易的就被我带回了圣域,她甚至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表示让我快点把她的孩子带走,她还要“工作”。

  至于他的父亲是谁,我不知道,也许他死了吧。这一年,杜朗特菲尔五岁。至于他的妈妈,她的“工作”很特殊。

  来到圣域的杜朗特总是和其他孩子格格不入,他的嘴角总是带着讽刺的笑容,对圣域的那一套总是嗤之以鼻。当然,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巨蟹座圣衣在他七岁的时候承认了他,穿着黄金圣衣却始终一脸凶狠的样子。

  那个时候他还不叫迪斯马斯克,他还是杜朗特菲尔,在一次出任务的时候,这个孩子杀死了一个不在任务范围内的路人,为此杜朗特受到了史昂的惩罚,他咬着嘴唇什么都没有说,我去看他的时候,他用那种稚气却听上去戾气十足的声音说道:“那是个坏蛋,我看见了,他想要强|暴那个女孩子,他是个畜生。”

  “所以你杀了他?”我坐到他床边,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他该死。”杜朗特咬着嘴唇倔强的说道。

  “圣斗士守则第十一条是什么?”我问道。

  “……”他迟疑了一下,小声嗫喏道,“任何情况下,不得对普通人出手,”他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叫道,“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吗?!”

  “他是个罪犯,那么有法律制裁他,你这么做,是滥用私刑,不是正义。而且你有能力阻止他,你却把他杀了。”

  “……”他咬着嘴唇什么都没有说,最后我听见他小声的说道,“我就是觉得这种禽兽该死。”

  直到去他的家乡调查之后,我才知道,杜朗特的父亲死在了一次黑帮火拼中,这个可怜的小职员当时其实只是去给妻儿买晚餐,却被为了救同样只是路过的一个孩子,被流弹打中而死去了,他的母亲身体不好,也没有工作,为了拉扯大他做起了皮肉生意。

  再次见到那位母亲的时候,她躺在床上,已经是宫颈癌晚期,她对我说,“我的孩子怎么样?”

  “很好。”我拉着她惨白冰凉的手说道,“如果您同意,圣域会支付您治疗的费用……”

  “不……”她摇了摇头,“杜朗特交给你们我很放心,我不是个好母亲,照顾不了他,还让他在同龄人之间受到欺负和嘲笑……”

  “我昨天梦见他父亲了,还是那副胆小的,唯唯诺诺的样子……不知道他在天堂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我是……要下地狱的吧……”

  “不,”我把她的手放在额头上,“您会上天堂的,一定会。”

  她笑了,“得了,孩子,不要安慰我了。”

  “这并不是安慰,是事实。”

  “我能再见见我的孩子吗?”她这样说道,“虽然……也许他不一定会愿意见我。”

  “不,他来了。”我把脸转向门口,七岁的杜朗特站在门口,看着他躺在床上的母亲,我自动退了出去,关上门。

  我听见菲尔夫人对她的孩子说道,对圣域的黄金圣斗士说道:“杜朗特我的孩子,我不怨恨你的父亲,他胆小,他懦弱,他在面对上司的刁难的时候只敢唯唯诺诺,但是他是个英雄,杜朗特,他是英雄……我为他骄傲,就像为你骄傲一样……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现在,我要去见他了,希望他不要生我的气才好。不,即使他生我的气,不原谅我也没关系……”我把面具摘下来,擦了擦从眼角流出来的液体。

  我听见七岁的杜朗特哭了,这是他成为迪斯马斯克之前,成为圣斗士之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哭泣。

  两个星期之后,杜朗特作为菲尔夫人唯一的亲人参加了她的葬礼,她穿着黑色的西装裙躺在棺材里回归大地的怀抱,只有她的儿子陪伴着,她的墓碑上写着一行字:她的骄傲,闪耀在星辰之上。

  “走吧。”我对穿着黑色小西装的杜朗特说道。

  “去哪里?”他抹了一把眼泪,抬起头来看着我。

  “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求留言你们就不留言是吧!QAQ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