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林昭不知道的是，她越说，顾晗的心就越疼。
顾晗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能哭。
在认识林昭之前，她一直都过得很顺遂。
直到认识林昭之后，她才知道，不是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也会犯错，也会识人不清。
也，会后悔。
从小到大，顾晗做的最叛逆也最疯狂的一件事，就是爱上了林昭这个世人眼中十恶不赦的女魔头。
她等了她一百多年，寻了她一百多年也看了她一百多年。
她以为这已经是她能为林昭做的最疯狂的事情，可此刻看着近在咫尺被她抱在怀里的林昭，听着她无奈近乎纵容的语气。
顾晗想，或许她还可以更疯。
至少在这一刻，她愿意为了这个人倾尽一切哪怕是与全世界为敌。
林昭一开始以为一切只是她的幻觉，可触手的触感却过于真实。
落在她脖子上的泪水温凉，那是幻境根本就不可能有的触感。
林昭蹙眉，猛地推开面前的人：
“你不是幻境？你到底是谁？”
顾晗看她的态度突然变得冷沉狠厉，忍住心脏出传来的隐隐的疼哑着声音道：
“我就是顾晗啊，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来晚了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林昭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因为刚刚落泪而发红的眼睛。
面前的人仪容是从未有过的狼狈，再不复曾经的清冷绝尘仿佛一切都不看在眼里。
可越是看着这样低声下气的顾晗，林昭的心越往下沉。
最后沉入谷底。
林昭猛地甩开她抓着自己的手，冷下了脸色：“你都知道了？”
能开到这里，不是顾晗一个人可以做到的。
而有这个能力的，林昭立刻就想到了南海的那个说书人。
然后就是她在那本书上留下的魂印。
说书人把什么都告诉顾晗了！
这是林昭立刻能猜到了。
可面对她遐想已久的人突然的深情款款回心转意，林昭却并没有感觉到开心。
反而浑身发冷，连骨头都是冷的。
那是被心爱的人看到自己最不堪肮脏一面的自卑。
那比把她千刀万剐还要让她难受。
所以林昭想也没想的甩开了她，然后冷着脸和她拉开了距离。
她可以容忍所有人看到自己的不堪肮脏，可唯独顾晗，她接受不了。
顾晗被她的动作狠狠的一刺，却只是哽着喉咙表白：
“林昭，我爱你，我求求你跟我回去，你不要不要我好不好……”
林昭却什么也听不进去的无情打断她：
“你不要再说了！”
顾晗一顿，通红的眼睛看向她，然后便看到一脸冰冷阴沉的林昭，只听她冷漠无情道。
“你哪来的回哪去吧，顾晗，我还用不着你可怜。”
顾晗一噎，瞪大了眼睛：“我……”
顾晗刚想解释她不是可怜她她是真的爱她。
可林昭却不想再听，只是无情的再次打断她。
“我所做的那些事情都是我的一厢情愿与你无关。”
“无论是谁，只要是在那时出现我都会把那人放在心上，你也并不是那么特殊。”
她说的冰冷且无情。
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一个那时无论是谁救了她她都会像对自己一样的对那人动心，然后付出一切。
顾晗的心再次被狠狠的扎了一刀，血淋淋的。
顾晗痛的捂住头。
她难受的要疯了。
最后，顾晗受不了的一把抓住林昭的双臂使劲摇晃，仿佛那样就能让她知到自己有多痛一样。
“不是的不是的，一定不是这样的，林昭你在骗我，你在骗我对不对？你只是不想跟我回去对不对？”
而林昭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通红的眼睛，麻木的看着她发疯。
说出的话平淡又无情：
“顾晗，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出现在了一个恰恰好的时候而已。”
“苏凝说的没错，若换了个时间，你连我的那些男宠的其中一个也比不过。”
“不！不是的！！！”顾晗怒吼一声，按住她就吻了下去。
这是顾晗第一次自发的主动吻一个人。
所以她并不熟练。
反而动作急切又带着几分发泄情绪的粗暴。
而林昭只是顿了一下，袖子里的指尖微微收紧了几分。
可面上，林昭却是一脸的满不在乎，不推开她也不拒绝。
最后，还是顾晗感觉到她的态度的冰冷放开了她。
顾晗松开她，然后就迎上面前人冷淡中带着几分嘲讽的眼神。
“顾晗，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和外面的那些乞丐疯子有什么区别！”
“这样的你？你感觉我会看的上吗？”
顾晗整个人摇摇欲坠，终于体会到那种锥心刺骨的痛的感觉。
原来，越在乎一个人，也就越在乎那个人说的话和态度。
从而，也会被那个人伤的越深。
顾晗本来是来带林昭出去的。
可这一刻，顾晗自己先崩溃了。
顾晗不可置信的不断后退，直到脚下不稳狼狈的摔倒在地上。
而林昭看着她麻木崩溃的模样，指尖深深的掐进了肉里，心脏也跟着难受。
她想扶住她，想让她不要难过，可林昭却不能那么做，她只能站在那里，冷眼看着这一切。
可面上，林昭只是淡淡的暼她一眼，不屑道:“伤心完了就赶紧哪来的回哪去，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说完林昭后退一步盘腿坐下，同时带动锁链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响声，然后就重新闭上了眼睛。
林昭知道她的话伤人，也知道顾晗痛。
可她又何尝不痛。
她已经是一个脏到了骨子里的人，这样的她，不该拉着顾晗一起痛苦。
况且，救出她，顾晗一定会付出什么严重的代价。
她，不想要顾晗费尽心机付出如此严重的代价只是为了救出一个如此破碎不堪的自己。
她已经死了，那就是死了。
不该再去打扰干涉她。
顾晗，她只要一只做那个干干净净以天下为己任的顾晗就好。
她认识的那个顾晗，本就该呆在云端，不该陪着她堕入这暗无天日的黑夜。
林昭想把顾晗赶走。
可她说了这么多伤人羞辱顾晗的话，顾晗也只是一个人跌坐在地上。
兀自陷入崩溃痛苦的情绪之中，可却并没有转身就走。
林昭以为她想清楚了就会离开，回到她该回的地方。
却不想顾晗这一崩溃就是四天。
林昭知道生魂呆在地府不好，即使是顾晗修为高强。
可看着还没有调整过来情绪的人，林昭外也忍不住出声:
“要伤心滚回去伤心，别在这里惹人心烦！”
林昭本来以为顾晗还要再一个人伤心一段时间，却不想顾晗在这次她的话落突然抬起了头。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对上。
顾晗的眼尾通红，眼眸却黑的惊人。
顾晗伤心了这么久。
加上她找过来的时间，手腕上的玉镯已经有了五道裂痕。
再有一道，她就要和林昭一起魂飞魄散。
顾晗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这个人漂亮，聪明，可以把一切都算计在手里，连魔尊也不例外。
她分不清这个人现在说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去是假。
可她伤心崩溃了这么久也冷静下来。
就想在说书人那里看到的那样。
林昭喜欢自己，为了自己几乎可以不要命。
可这个人对自己都已经是如此的残忍，更何况是别人。
无论是在过去还是现在。
林昭从来都不是选择和自己说出这一切。
她不问自己意愿把一切强加给自己。
可以说，她从来都没想过和自己在一起，更不可能和自己有以后。
顾晗眼眶通红，有些怨恨的看着这个人。
这个人可真是残忍。
她要一切都掌控在她的手里。
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为自己做那些事。
让自己愧疚，难过，悔恨，甚至是现在，无可自拔的爱上她。
可这个人做了这么多，让自己动了心，却又从来没想过要自己。
可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一切都是她说了算。
明明是两个人的事情，凭什么都要听她的啊。
顾晗眼神沉沉的看着她，也忍不住一字一句的咬牙质问她:
“林昭，你凭什么啊？”
“凭什么一切都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啊？”
“是你让我动了心，让我爱上你，可你又不管我。”
“如果从一开始你就不准备要我，你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林昭抿唇沉默，心头刺疼。
被她的质问嘶吼问的哑口无言。
她只是从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就忍不住喜欢。
就想要对她好。
可她是要顾晗好好的，而不是让她陪自己一起堕落痛苦啊。
林昭被的看的心一阵阵的刺痛。
可是她又知道。
她若是和顾晗在一起。
那是害了她。
先不说顾晗的师门会如何反对，世人又该如何看待顾晗这个人啊？
所有人都知道她先是魔尊北域主等人的玩物，后又养了一个又一个男宠。
所有人都知道她有多脏。
而顾晗呢？
她是那么的干净，是在她心里神明一样的存在。
她也渴望奢求和顾晗在一起。
可她不能这么自私，她不能让顾晗也跟着自己被染脏。
所以即使心里如此痛苦，林昭面上也只是嘲弄的开口:
“是你自己蠢，又关我什么事！”
顾晗的心脏一刺，却是突然发了疯的扑过去抱住她，然后不容拒绝的嘶吼出声:
“我不管这些其他我都不管！”
“林昭！要怪就怪你自己！是你让我动了心，那你就不能不要我！”
顾晗说的霸道不送拒绝，可抱着她的那双手，却紧的像是要把她和她融为一体。
甚至，林昭还感觉到了这个人霸道之下微微颤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