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真心话大冒险里会有这种题?

  这不是成心让他尴尬呢吗?

  其实在某种意义上说, 他差不多已经拒绝过了。

  但那是在他们摊开了说之前,真正的拒绝于情于理他都没有表达清楚。

  一个都没有。

  但这也不完全是他的错,心动小屋的规则是在表白夜之前不能表白也不能拒绝。

  所以他的处境才会那么尴尬不是吗?

  是的没错,就是这样, 都怪恋综这个狗屁规则。

  如果可以拒绝, 他早就拒绝跑路了, 谁愿意天天看四个前任的脸色过生活。

  可现在赤裸裸地把问题说出来, 还要他回答,这谁顶得住?

  卡牌一公示,蓝方四人就不说话了。

  虽然每人表现的都很正常, 可当他们沉默的那一刻, 时予心里就两个字。

  哦豁, 完蛋。

  好吧四个字。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啊啊啊!

  “你的运气也太好了吧?”余岭丝毫没有意识到不对劲,“这么简单的问题,当然是不啊。”

  余岭说完, 现场陷入一片死寂。

  感受到诡异的寂静后,红方三人才发现不对劲。

  余岭有些慌张道:“怎、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会分手不就是因为不合适才分吗,复合有什么意义?还是说你们会复合?”

  霍思淼干笑着附和道:“的确, 合适的话就不会分手了。”

  傅怀橙视线扫了一圈,微笑道。

  “看来大家都有故事。”

  闻言, 席淮瞥了其他几人一眼。

  陆尚行低着头。

  姜沉星面无表情地抿了一口酒。

  温止微笑着不说话,眼神有点冷。

  现场又是一片死寂。

  虽然傅怀橙不是在提问,但他这样的话基本可以说是在揭露他们的内心。

  而蓝方四人居然没有一个人反驳,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余岭疑惑不解地看向陆尚行, 见陆尚行低着的脸有些沉重,心口一跳。

  霍思淼被这股没由来的怪异气氛整的手足无措, 下意识看向温止。

  却见向来淡定自若的温止眼神有些怪,放在脚边的手悄悄攥起了拳头。

  下一秒,温止微笑地看向时予。

  “选了真心话就不能撒谎,小予,要遵守游戏规则哦。”

  一时间,席淮、姜沉星和陆尚行齐齐看向时予。

  时予整个后背都僵住了。

  我去我去我去,小予都喊上了。

  看来是蒙混不过去了。

  时予干笑两声:“怎么说呢……”

  他瞟了一眼几人脸色,见他们神色凝重地看着自己,等待自己的回答,心里的胆怯一下子消失了。

  是啊。

  他们都很认真的等自己的回答。

  我怎么能不好好面对他们……个屁啊!

  一对一肯定能好好回答啊!

  但这是在四个前任面前啊!

  这问题又没说是哪个前任,万一之后他们全找上门来怎么办!?

  “我之前的经历你们听过了,以前我挺不正常的,所以没怎么谈过正常的恋爱。”

  时予渐渐淡定下来,说话也淡淡的。

  “我跟我前任分手的时候挺不体面的,不是吵架就是冷战,所以应该不会找我复合。”

  “你怎么知道不会找你复合?”姜沉星秒问。

  姜沉星问的太快,刚冷静下来的时予顿时又慌乱起来。

  “那、那你不会记恨前任吗?他可是伤害过你,而且伤你不深。”

  “不会。”姜沉星神色严肃,眼中的坚定仿若今晚天上的星星一般亮,“我不会记恨。”

  毛毯上的星星灯照亮了他们的容颜,天上的月色给他们的头发铺上一层光。

  在海边夜色的浪漫中,不知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他竟然会觉得姜沉星现在这幅模样像是在表白。

  尤其是姜沉星长了这么张脸,用这样的神情,说着不会记恨他的话。

  不是情话,却胜似情话。

  时予心脏跳得飞快,耳边吵得快要听不清海水打在沙滩上的海浪声,只能急忙撇过头,以求一时的平静。

  温止冷不防道:“你这个回答不对,你没说同不同意。”

  时予心里咯噔一下,惊得肩膀不自觉一跳,随后干笑两声。

  “我没说吗?当然是不同意,哈哈……”

  说完,他偷偷看一眼四人脸色。

  没有一个人把他的话当真,他们都觉得他是在敷衍,脸上露出些许烦躁的神色。

  时予的干笑瞬间褪去,渐渐冷下来。

  “抱歉,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不是我不想回答,而是回答不了,这是我的真心话。”

  “我一直搞不清楚我想要什么,我的生活不允许我自由地选择另一半,所以我基本上是过一天算一天,恋爱什么的我从不多想。”

  傅怀橙单手撑着前身,歪头看他。

  “这不就是回答么,感觉这样才像真实的你。”

  时予顿了一下,看向傅怀橙。

  他两坐的近,此时傅怀橙这个姿势是面对面互相看着。

  之前因为种种原因,跟傅怀橙一直有种距离感。

  但是此时此刻突然感觉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时予笑了笑:“那不还是蒙混过去了。”

  傅怀橙也笑了:“蒙混就蒙混,这么认真干什么。这里可是有四个追你的人,万一你说同意复合,那他们现在追还是不追?”

  “啊……”时予顿时反应过来,恨不得当场给傅怀橙磕头。

  傅怀橙。

  你,是我的,神。

  “下一个下一个。”席淮突然丢了个酒瓶子过来。

  时予接过一看,是刚刚席淮倒交杯酒那一瓶,已经空了。

  “什么时候喝完的?”他惊讶道。

  “你们瞎扯的时候。”席淮指一下酒瓶,“赶紧转。”

  时予哦了一声,转动酒瓶。

  瓶口缓慢指向姜沉星,诡异的气氛瞬间又重新活跃起来。

  能看国民男神吃瘪,这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事情。

  时予也被他们的气氛渲染,跟着起哄。

  之后再也没人提起过有关复合的话题。

  是有意避开,还是根本就不在意,他分不清。

  闹了一晚上,八个人终于在喝完所有酒后消停。

  席淮已经醉瘫了,睡在毯子上一动不动。

  其他人虽然没倒,但也被酒熏得说话声音都大了不少。

  让时予惊讶的是,先不说他这个前酒鬼和陆尚行,温哥经常应酬酒量自然好,其他人竟然也没倒。

  时予随便收拾了下残局,温止不知从哪掏出来两个超大垃圾袋,两人一股脑把垃圾全塞进去。

  收拾时席淮抓着毛毯边就往自己身上盖,毯子上的垃圾因为毯子一扯哗啦啦倒到一边,险些脏了姜沉星一身。

  好在温止及时按住,这才没弄脏姜沉星的衣服。

  “晚上凉,小鹿背他去帐篷睡吧。”温止说。

  陆尚行啧了一声,不满道:“为什么是我?”

  “因为席淮今晚跟你睡。”温止道,“照顾照顾室友,乖。”

  虽说温止平时说话就温温柔柔,但这声“乖”听得时予春心萌动。

  他扭头看向陆尚行。

  果然这家伙再不情愿也嘟着嘴搬起席淮,一边背一边骂骂咧咧,可爱死了。

  时予忍不住笑出声。

  “笑什么?”姜沉星问。

  时予笑着说:“你不觉得小鹿很可爱么?”

  姜沉星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靠过来。

  “有我可爱么?”

  嘴角那抹笑一瞬间僵住了,姜沉星背对着淡雅如雾的星光,那张容颜精致得如月神下凡。

  时予轻轻地点一下头:“嗯。”

  心跳如鼓。

  姜沉星笑着退开了。

  “卧槽!”

  随着一声大喊,去往帐篷的陆尚行和席淮双双倒在沙子里,可怜的好心人士陆尚行被席淮压成夹心饼。

  几人一愣,一边笑一边过去帮忙。

  搬到一半,不知怎么的余岭也倒下了,时予转头和姜沉星去扶余岭起来。

  原来不是没喝醉,只是看不出来而已。

  把醉倒的两人搬过去后,陆尚行把席淮塞进今天说好的帐篷里。

  时予还在犹豫要把余岭塞去哪,姜沉星就已经余岭塞到靠右的帐篷里,和席淮睡的帐篷中间隔着一间。

  而且姜沉星塞人塞的还是右边的位置。

  时予顿时感觉有些尴尬。

  有时候他真希望自己脑子别那么灵光,很多事不懂反而能轻松些。

  “予哥。”陆尚行戳了戳时予手臂,“我想借你的帐篷换衣服,刚刚席淮那狗东西压的我身上全是沙子。”

  “换吧。”时予钻进帐篷里打开手电筒,陆尚行就抱着衣服进去了。

  温止从节目组那头背光走来,手里抱着干净的新毛毯,在帐篷前的草地上铺下,又放了几瓶矿泉水。

  “坐会儿醒醒酒。”

  时予走到毯子中间坐下,仰头看温止时发现他耳朵有点红,问道。

  “你醉了么?”

  “有点。”温止也坐下来,“沉星喝不下的都给我了。”

  “不好喝。”姜沉星走到时予另一边坐下。

  温止转头看向霍思淼和傅怀橙,问道。

  “你们要睡了吗?”

  霍思淼啊了一声,声音有点小。

  “暂时还不想睡……”

  “那就一起过来坐坐。”温止说。

  傅怀橙微笑着拍了拍霍思淼肩膀,两人对视一眼,走过来坐下。

  时予转身看自己帐篷。

  四个帐篷中只有这个帐篷是亮的,陆尚行的身影映在帐篷上,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

  黑暗的影子在光亮中趴下,鬼鬼祟祟地不知在捣鼓什么,但看动作明显不是在换衣服。

  温止冷不防道:“孟导买帐篷的时候专门挑结实的买,就怕不防雨,你再摸也摸不出洞来。”

  黑影惊了一下,急忙坐起来,紧接着传来陆尚行惊慌的声音。

  “谁、谁摸了,我在换衣服。”

  时予又笑了,看着那道黑影笑个不停。

  “快看天上!”霍思淼指着天空惊呼,“好多星星!”

  几人昂头一看,大大小小的满天繁星点缀着黑色天空,与天边的海蓝色相接。

  海边的波浪一层一层往沙滩上冲,波浪靛青,映照着繁星,是真正的星辰大海。

  这样的景色,在别的海边是看不到的。

  “好美。”时予说。

  夜色中,姜沉星收回视线,悠悠看向时予。

  那双吸引人的桃花眼瞳孔中,只有时予沉浸在这幅美景的侧脸。

  “你怎么睡我的位置!”

  时予扭头一看,就见陆尚行在左边的帐篷扒拉席淮。

  黑暗中的帐篷有身影在动,席淮呢喃了几声,又睡了,气得陆尚行抓着席淮肩膀猛晃。

  “给我起来!睡另一边去!”陆尚行道。

  “你别晃他。”时予道,“一会儿晃吐了。”

  “还会吐!?”陆尚行震惊了,“不行啊,他吐了我怎么睡?”

  “他睡觉前吃过药,不会吐的,放心吧。”时予笑着冲他招手,“过来坐。”

  陆尚行啧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过来了,坐在时予后头。

  傅怀橙笑道:“其实席淮脾气挺好的,尚行这样我没见他生过气。”

  “席淮好像对谁都没生过气。”霍思淼好奇道。

  “是没有。”温止道,“席淮很聪明,遇事做事点到为止,这样双商高的人很少见。”

  时予惊了:“没想到你对他评价这么高。”

  温止笑了:“一码归一码,别人的优点该承认还是得承认。”

  “长他人志气。”姜沉星淡淡道。

  这句话让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温止微笑着,他们都不太敢接话。

  陆尚行用怪异地眼神看着姜沉星。

  “怎么感觉你阴阳怪气的,喝醉了?”

  “有么?”姜沉星淡淡地瞥了陆尚行一眼,“哪里阴阳,哪里怪气,你说说。”

  陆尚行:“……”

  时予:“……”

  是喝醉了,姜沉星喝醉就这臭脾气。

  傅怀橙哈哈笑:“喝酒果然能拉进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陆尚行一脸“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地看着傅怀橙。

  “你哪看出来我们拉进距离了?”

  傅怀橙说:“拌嘴是两人关系友好的证明。”

  陆尚行戚一声:“净瞎扯。”

  “跟小孩谈什么关系好不好。”姜沉星说。

  “小孩!?”陆尚行瞪大眼睛,“你……!”

  “好了好了。”温止制止道,“沉星喝醉了,他的话你别在意。”

  陆尚行嚎叫一声,从后面抱住时予,在他身上又蹭又撒娇。

  “予哥,我是小孩么?”

  “你不小谁小?”时予笑着摸了摸陆尚行的头。

  姜沉星淡定的神色有一瞬裂开了,视线紧紧落在时予抚摸陆尚行头发的手上,阴沉沉的。

  温止噗嗤一声,把陆尚行从时予身上扒拉下来,靠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陆尚行被温止扒拉下来后是躺着的姿势,听温止一说便立马抬头,姜沉星阴沉的脸从下往上看一览无遗。

  “我说你怎么回事呢,原来是吃醋啊。”陆尚行了然道,“你这人真麻烦。”

  几人没想到陆尚行说话这么直白,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姜沉星身体都僵住了,脸颊有点红。

  陆尚行约莫是喝醉了,挪了挪身体到姜沉星脚下,戳了戳姜沉星大腿。

  “姜教授,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姜沉星不太自然地垂眸看他:“你说。”

  陆尚行道:“你为什么要当教授啊?我看你上课板着张脸也不怎么开心的样子,你不喜欢这个工作对不对?”

  没想到陆尚行居然会问他这个问题,姜沉星顿了一下。

  “世上有很多事不是喜欢与不喜欢就能说清,尤其是工作。”

  “那温哥呢?”陆尚行转头又问,“还有傅怀橙,霍思淼,你们喜欢你们的工作吗?”

  温止道:“我和沉星一样,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而是需要这么做。”

  傅怀橙想了想:“我算是挺喜欢这份工作,挖掘别人的才能,成功造就一个人对我来说很有成就感。”

  霍思淼附和道:“我也挺喜欢现在这份工作,因为是我擅长的领域。”

  “可是我记得思淼不是这个专业。”陆尚行道,“你怎么会学跆拳道。”

  霍思淼有些害羞地挠了挠脸。

  “因为我长得比较幼,小时候经常被人欺负,所以初中开始学跆拳道,然后自然而然就这样了。”

  “初中就开始学?”陆尚行惊讶道,“那你怎么不去体校,你这么厉害完全可以去考运动员啊。”

  “没有没有,我不厉害。”霍思淼慌忙摆手,“一开始学跆拳道只是为了防身,没想这么多。后来上了大学才发现选的专业不是我想做的工作,迷茫了一段时间,大二然后才开始慢慢重视跆拳道。不过这个时候重视也没用了,运动员都是从小培养,我一个大二才开始重视的半吊子做什么都太晚了。”

  “诶——”陆尚行拖长的嗓音像是发现新大陆,“好神奇,原来你不是一开始就喜欢跆拳道。”

  “正常。”傅怀橙说,“学生时期没接触过外面的世界不清楚自己要什么,大多数人都是听家里人安排选择的大学,可是醒悟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所以现在很少人的工作能跟自己的专业对上。”

  “你也是吗?”陆尚行问。

  “我大概不算。”傅怀橙说,“我大学是学音乐的,看出来没?”

  听到这话,时予和陆尚行惊呆了。

  “你是学音乐的??”陆尚行指着他道。

  时予摁下小鹿同学没礼貌的小手指。

  “看不出来。”

  傅怀橙笑了笑:“我以前学的流行乐,只可惜天赋不好,毕业出来找了跟音乐有关的边缘工作。”

  时予想了想,当初面试九溪是以音乐博主的身份面试的。

  那时傅怀橙会对他那么执着,会不会是因为这个。

  作为一个音乐人,陆尚行很可惜傅怀橙就这么放弃了。

  “怎么不再试试呢?”

  陆尚行的声音很轻,听得出他很惋惜。

  傅怀橙微笑着轻轻摇头,柔和的笑容覆盖了历经风霜的成熟。

  “人与人之间有差别,这个世界很不公,我早就接受这件事了。我很清楚即便我再努力也比不过天选之子的一时兴起,倒不如早点放弃找份工作养活自己。”

  “尚行,你也是天选之子,我看得出音乐对你来说不仅仅是音乐。”

  “音乐……嗯……”陆尚行语气迟疑。

  树林里的蟋蟀叫声由小变大,逐渐靠近。

  陆尚行默了一会儿,属于夜晚的声音越发清晰,演奏五月末即将迎来夏天的篇章。

  “没想到你们的经历这么丰富。”陆尚行缓缓道,“我以为只有我的人生不合理。”

  他伸出手掌,张开五指,忽明忽暗的星星在指缝间闪烁。

  “原来成熟的人会把伤痛藏在心里,继续前进,难怪我总被说不成熟。”

  时予微微勾唇,撩开陆尚行额间的红色刘海。

  “但是当你意识到自己不成熟的时候,你已经在慢慢长大了。”

  姜沉星看陆尚行的眼神有些复杂。

  “我记得你大四,你打算毕业就工作还是考研。”

  “不知道啊。”陆尚行答的随意,“我就是因为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问你们,结果你们的回答让我更迷茫了。”

  温止道:“小鹿的乐队名气很高,毕业直接把乐队当正业也不错。”

  闻言,霍思淼顿了一下,眼神黯淡下来。

  “也是,尚行不是普通人。”

  “我没把乐队当工作。”陆尚行声音忽然提起来,“我组建乐队单纯是因为喜欢,只是为了玩,后来签约是因为要找予……唔!”

  时予捂嘴捂的太快,不仅其他人没反应过来,当事人陆尚行也没反应过来。

  几人疑惑地看向时予,时予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陆尚行的脸。

  “有蚊子。”

  松手时还踹了陆尚行一脚。

  温止视线一直落在时予脸上,想看出一丝端倪。

  陆尚行哀怨地看着时予,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就是觉得,不管是生活还是工作,又或者是感情,我一直不清楚自己要什么。感觉很挫败。”

  “不清楚自己要什么?”傅怀橙一脸疑惑,“怎么说?”

  陆尚行说:“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不知道想做什么工作,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因为我的不成熟,我伤害过别人,我怕继续下去又会因为我的不成熟伤害别人,一想到这个我就什么都不敢想什么都不敢做了。”

  “啊……”傅怀橙一脸了然,“明白了。”

  “我、我懂!”霍思淼紧张道,“我以前也是没有目标,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没有目标的时候人真的特别迷茫,感觉眼前的路像张白纸,什么都没有。”

  “我觉得你可以多去尝试你没尝试过的事情,这样你才能发现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不过感情的事我就不太清楚了……”

  温止笑了笑:“你们总说我温柔,但我感觉你们才是真的温柔。”

  姜沉星叹气一声:“人只要活着就会有烦恼,自己的,别人带来的,甩也甩不掉。”

  这句话听上去像感叹,时予却听出一丝不悦。

  他看向姜沉星,见姜沉星单手撑着下巴,正在抬头看天空,眉目清冷。

  他才偷看了一会儿就被姜沉星发现了,姜沉星眼珠子一瞥,跟他对上视线。

  随后姜沉星又一声叹气:“他这辈子都不会明白,能选择怎么过自己的人生已经是一种幸福。”

  闻言,时予瞬间懂了。

  是啊。

  对于姜沉星这样一出生就被安排好一切的人而言,光是能够选择就已经很幸福了。

  “喂,我能问你们一个问题吗?”

  黑暗中,一个不属于这里坐着的任何一个人的声音响起。

  几人齐齐转身,就见昏暗中从左往右数的第三个帐篷探出个头。

  是余岭。

  “醒了?”傅怀橙问道,“要不要过来这边坐?”

  “不了,外面冷。”余岭说。

  “你想问什么?”时予说。

  余岭盯着他们先是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话的语气有些犹豫。

  “爱和被爱,你们会选哪个?”

  明明余岭身处黑暗,即便这边有星点灯光透到他那头,也看不清余岭表情。

  但时予就是确定余岭说这话时是看着陆尚行说的。

  爱与被爱,一个亘古不变的经典话题。

  只四个字,就包含了多少复杂的情感在里头。

  即便是这里的八个人,也逃不过爱与被爱的选择。

  超级直男陆同学想也不想直接回答。

  “这还用选?当然是我爱的人,自己不喜欢,对方再好又有什么用。”

  隔得老远时予都能听到余岭心碎的声音,无语又无奈地捂住额头。

  “哎——”

  陆尚行被他这声叹气整慌了。

  “诶?为什么叹气?我又说错什么吗?”

  “闭嘴吧你。”时予敲他一板栗。

  陆尚行顿时委委屈屈地捂着脑门闭嘴了。

  陆尚行说话这么不过脑,时予都替余岭于心不忍。

  但意外的,之后余岭的声音竟然没多少波澜。

  “你们呢?”余岭又问。

  “我爱的。”姜沉星答得平淡,不像是在选择,更像是在阐述一件平常的事实。

  “我也是选我爱的人。”傅怀橙道。

  “我也是。”霍思淼说,“如果能互相喜欢最好,但我明白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幸运,至少我不想让自己后悔。”

  说完,霍思淼偷偷瞄了温止一眼。

  勇敢的选择爱而不是被爱是件多么需要勇气的事。

  如果不是那几年痛苦的遭遇,或许他会和他们一样,选择爱而不是被爱。

  可是一旦经受过在悬崖边上做选择,就再也不敢肆无忌惮地往前冲。

  仔细想想,能参加恋综的人条件并不差,平时也不缺乏追求者。

  比起缺爱的人他们更有勇气争取幸福,因为即便失败也依旧有人愿意替他们疗伤。

  没有回答的只剩他和温止。

  时予看向温止,竟然看见温止在很认真的思考。

  他与四个前任的恋爱中,温止的爱或许不是最热烈的,却是攻击性最强的。

  温止占有欲强,看似温和其实眼里揉不得沙子。

  以前抑郁时脾气很差,稍有不顺就会给温止甩脸色,闹得狠了会用分手威胁他。

  但是温止为了哄他吃饭,还是会不择手段达到目的,只是换了种不那么惹怒他的办法罢了。

  因此他以为以温止的性格应该是毫不犹豫选择爱的人才对。

  温止思考了很久,随后认真道。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选被爱。”

  这个回答太过意外,意外到时予说不出话。

  同样意外的还有霍思淼。

  像是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落选的高考生,忽然得知自己成了候补生,再怎么假装淡定也遮掩不住眼中的期待。

  不等时予反应过来,他们已经齐刷刷看向时予。

  时予愣了一下,答道。

  “我不想在感情上花费太多精力,所以应该会选择被爱。”

  他是因为爱不动了。

  温止呢?

  温止是因为什么?

  时予发现自己或许看漏了什么。

  陆尚行诶了一声:“余岭,我们都说了,你呢?”

  好家伙,这小子真是哪里有雷踩哪里。

  真不知道等哪天他发现余岭喜欢他,心里会是什么感想。

  “我当然是选择被爱。”余岭语气轻松,“不做舔狗,死也不做舔狗。”

  完了,这对凉了。

  陆尚行还要再说,时予及时制止。

  “你们困不困,我想睡了。”

  时予一说睡觉,陆尚行脸色就变了。

  “予哥你困了?要不再坐会儿?”陆尚行紧张道。

  “不了。”时予站起身,“温哥睡么?”

  温止坐着仰头看他,两人沉默地对视一会儿,最终也撑地起身。

  “睡吧。”

  这段诡异的沉默谁都没看懂,时予也是。

  直到他钻进帐篷,眼睁睁看着温止魁梧的身躯挤进帐篷才明白刚刚的沉默代表什么。

  温止以为他在邀请。

  可怕的是,在真正感受到温止和他挤在这个狭小的空间,感受到他和温止无意间的肢体接触,感受到周围充满温止荷尔蒙的气息。

  他才发现自己心里在抗拒温止。

  他不想让温止进入自己的世界。

  不想和温止牵手,不想和温止拥抱,不想和温止有超过友谊的接触。

  他到底过的是有多麻木,才会直到这种时刻才发现真正的自己。

  今晚他和温止喝的最多,帐篷里两人身上的酒精味在空气中混杂,暧昧至极。

  虽然发现自己的心意,但他不想让气氛变得尴尬,强作镇定睡下来,盖好被子。

  温止坐下后伸手去拉帐篷拉链,一边拉一边解释道。

  “晚上可能有蚊子。”

  时予看着他一点点把布帘封上。

  狭小的空间像是他们的秘密空间,一旦关上门,就与外界断开联系,独处于只属于他们的世界。

  快拉到顶端时,他还是没忍住道。

  “留点缝隙,帐篷里都是我们的酒味。”

  温止手中动作一顿,也没回头看他,把快到顶端的拉链刷一下拉到中间。

  “这样行吗?”

  “行。”时予说。

  温止掀开被子躺下,看起来没有异样,时予暗暗松一口气,把被子拉到脖子上。

  “明天要我叫你起床吗?”温止说。

  “都行。”时予说。

  “好。”温止说完,往另一边挪了挪,两人中间空出距离,“晚安。”

  “晚安。”时予说。

  说完,温止就把手电筒的灯关了。

  世界归于黑暗。

  关灯后温止很安静,时予能听见隔壁陆尚行骂骂咧咧的声音,还有另一边收拾东西的细碎声。

  但温止再没吭声。

  他开始回想今天的一切。

  温止的故意疏离,陆尚行对未来的思考,姜沉星的吃醋,余岭的爱与被爱。

  还有自己这颗逐渐不安的心。

  他发觉自己好似太过理智。

  无论是他人的情感还是自己的情感,他总是在分析,在找万全的解决办法。

  分析着分析着,感情这事就变成一道公式,他要做的只有解题,而不是体会。

  可一旦触及本质,他就变得有些慌乱。

  爱情可不就是爱与被爱的问题么。

  沐飞沉说的没错,他太扭扭捏捏了。

  但是、但是,让现在的他去思考对谁更有好感这种事真的很困难。

  不是不想,而是包括余岭他们的七个人在他心里已经不是路人了。

  他难以分辨对他们的情感。

  时予睁着眼乱想一通,闭上眼脑海里还是那些事,怎么睡都睡不着。

  夜晚的天色始终一样,天上的星星也没什么变化。

  时予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只感受到周围越来越宁静,大自然与海水的乐曲在给他们助眠。

  左边的帐篷边缘忽然动了动,时予被吓一大跳,然后听到低低的有些压着的熟悉嗓音。

  “睡了么?”

  原来是席淮。

  时予冷静下来,挪到边缘小声道。

  “还没,你难不难受,要不要喝水。”

  “不喝了,小鹿的腿压着我,我动不了。”席淮说。

  时予轻笑一声。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在你面前喝醉,你说过什么话么?”席淮说。

  “那么多句我怎么知道你指哪一句。”时予不置可否。

  “你靠过来,我告诉你哪一句。”席淮说。

  时予又挪了挪,整个身体都贴到帐篷边缘上。

  他听到对面也有挪动的声响,紧接着,席淮低沉性感的声音近在咫尺。

  “你说,我喝醉的时候做什么你都不会生气。”

  下一秒,帐篷布料贴了过来,紧紧贴在他的唇上。

  尼龙的触感传来阵阵温热,温热中隐隐飘着酒味,那是今晚他们喝交杯酒那瓶酒的味道。

  微凉的夜晚,唇上的一点温热像是一团火,除了感受这团火再也感受不到其他。

  时予太清楚这是什么。

  是吻。

  消无声息的火团不知持续了多久,唇上温热退开,帐篷上只剩弥留的酒精味。

  席淮说:“我想你了。”

  那一瞬,时予的心跳漏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