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车上就两人,谢景宸亲自开车。

  温玉棠见谢景宸一边开车一边回消息,很是紧张。

  听说赛车手出车祸的几率比普通人还高,可能是因为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谢景祺:[你要找脑科医生干嘛?终于打算治一治你的失眠、躁郁、过强的自尊心和在幽默和奉承方面极度缺陷的表达能力?]

  谢景宸:[?]

  谢景祺:[我把地址推给你了,前段时间我的激素紊乱就是找她治好的]

  谢景宸:[激素紊乱?我以为你只是更年期提前了。]

  谢景宸:[或者是你实验室里的伽马射线终于突破了防护。]

  谢景祺的消息疯狂弹了出来:

  [。。。滚]

  [我不会帮你找牙医去解决你提出的那个关于“终生不掉牙”的设想了,你自求多福吧!!!也许可以用伽马射线照照你的牙!]

  [而且我们公司并不研究放射性元素!我的实验室做的是氢能研究!]

  温玉棠见谢景宸的手机振个不停:“先生,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谢景宸看都没看,打了下方向盘开进商场地下停车场:“没事,人类发生变异之后正常产生的身份认知错乱危机,一会儿就好了。布鲁斯班纳就是这样。”

  温玉棠:“……”

  谢景宸停下车,扫了他一眼。

  好吧,又一次失败的笑话。也许谢景祺说得对,他在幽默的表达这一方面确实不如其他的天赋出色。

  *

  温玉棠对于表的品味就是看标价上有几个零。数字越长,表越美,工艺越精巧,设计越独特。

  不过他也懂得凡事不可操之过急,在柜台挑选一番后,选了款数字不长不短的表,深蓝色的底盘,响了一颗钻石月亮,很闪,他很喜欢。

  谢景宸:“你今天这身衣服是银色的,配黑色的表简直是灾难。”

  “先生,这款表还有浅色的。”SA立刻说。

  谢景宸点点头,给两块表一起结了帐,替温玉棠把浅色的那只戴上。

  金属表带凉凉地挨上温玉棠的手腕,温玉棠被冰得瑟缩一下。谢景宸的手停了停,明明扣上了表带,却没有收手。

  温玉棠幽幽开口:“先生,您摸摸看是不是喜脉。”

  谢景宸立刻弹也似的收回手。

  一会儿还有晚会,两人没有在商场耽误时间,买完就走了。

  上了车,温玉棠正扣安全带呢,听见谢景宸问:“你的记忆现在恢复多少了?”

  咔哒,安全带落扣。

  “不太多,还是那些大致的记忆。”

  “哪些?”

  “……我妈早早没了,我爸丢下我跑了,我为了还钱来燕京打工。”温玉棠捡着说了。

  这么惨的内容让话题很难发展下去,毕竟不是中国好声音现场,温玉棠也没有什么励志音乐梦。

  谢景宸抿了抿唇,拿起手机按了几下。

  温玉棠手机一响,一看短信,谢景宸又给他转了五十万。

  几乎是一瞬间,温玉棠的表情可以称得上春光明媚。

  谢景宸不动声色地扫了他一眼,翘起唇角。

  如果幽默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人发笑,那么现在看来他在幽默方面并不是全无天赋。

  *

  一不小心就变成了百万富翁,这比买彩票还要快。

  温玉棠揣着两块五十万的表和两百五十万,甚至产生了钱不是钱的错觉。

  要不要去找个理财经理?还是找个三线城市买两套房,一套出租一套自住,从此躺平?养猫还是养狗?养几只?

  这些问题容易让他幸福得想冒泡,被谢景宸叫下车的时候差点扭到脚。

  “只是个小型晚会,不必太紧张。”谢景宸扶住他:“进去之后,如果有喜欢的东西直接拍就行。”

  “谢生?”一道男声在他身后响起,语气又惊又喜:“没想到你会来,你不是一向不爱出席这种公众活动吗?”

  温玉棠向谢景宸身后看去,入目是个容貌周正的男人,大约一米八的身高,壮得像是橄榄球运动员。

  “你今天这身打扮真靓——”男人顺便扫了眼温玉棠,视线在他脸上停留片刻,饶有兴致地问:“这么漂亮的小玩意儿,你是从哪儿找来的?”

  “三年南非的工作经验让你的中文更差了,是吗?陈宇生。”谢景宸将温玉棠微微挡在身后。

  “什——”陈宇生当年因为判断失误,被家里人发配去南非分公司三年,变成京圈所有人的笑料,这是他心里的耻辱。被这么揭伤疤,他当即涨红了脸:“我好歹是谢氏的合作伙伴,你怎么这么说话!”

  “没关系,我们也不会再有说话的机会了。”谢景宸想了想:“你说的合作,是指你像狗一样跪着求谢氏安排员工旅行的时候考虑住进你们的酒店吗?”

  “看来你以后不用再下跪了,保留你的膝盖给你的父母吧。”

  他扬了扬手,旁边立刻来了两个保安把陈宇生叉走。

  温玉棠:“哇。”

  谢景宸回头看了他一眼:“如果你是想试试保安手里的叉子,现在是个好机会。”

  “那我真去啦?”温玉棠确实手痒痒的,他还没叉过身家上亿的人呢!见谢景宸没什么反应,他跑去借了叉子,狐假虎威狠狠叉了一把陈宇生的腰。

  “你怎么知道我一直很想干这件事?”温玉棠美滋滋地问:“我小时候是个叉鱼高手呢,一叉一个准,从不失手!”

  谢景宸哼了一声,把手递给温玉棠。

  半空中的手,骨节匀停,养尊处优出来的指腹白皙柔软,或许是第一次被用来在空中等待另一只手落下。

  温玉棠犹豫了下才把手搭了上去:“这是宴会礼仪吗?我以为只有新郎新娘才会有携手入场的仪式……疼。”

  谢景宸抓着他的手很用力,有点疼。

  “疼就忍着。”谢景宸嘴上说着,手上还是松了点儿劲。

  温玉棠在心里笑了笑,偷偷勾紧谢景宸的手。跨进门槛的那一瞬间,他真切地恍惚了一下,连忙拍了拍胸口。

  拍卖会场中心有个台子,前面大概摆了二十几个座位。温玉棠正要往那边走,被谢景宸拉到了旁边的楼梯口。

  沿着楼梯上去,是一间间像是酒店那样的小包间,每一间都有一扇面朝拍卖台的窗户,里面还有一台显示屏,可以查看展品详细信息和出价。

  走廊里还有个男人,看见谢景宸,立刻迎了上来。

  “谢公子。”他的口音还带了点旧港口音。

  谢景宸只对他点了点头。

  “我刚刚听说我弟弟在外面说了些失礼的话。”陈止生说:“我替他跟你道个歉。”

  谢景宸淡淡扫了他一眼:“你也想像他一样?”

  陈止生噎了一下,转向温玉棠:“你是谢公子的同伴吗?这一身好般配。我没记错的话,是Tsing的新款,还没对外售卖呢。”

  “是谢先生为我挑的。”温玉棠不好意思地笑笑。

  旁边谢景宸已经进了包间,温玉棠匆匆跟陈止生道了别,跟上谢景宸。

  “谢小少爷从哪儿淘来这么个宝贝,难怪最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陈止生摸摸下巴,盯着关上的房门,目光意味深长。

  *

  “离他远一点。”

  “?”温玉棠对谢景宸这样毫无铺垫的开口有点理解无能。

  “刚刚门外那个人。”谢景宸唇线抿得很紧。

  “我只跟他说了两句话啊,而且他跟我说话肯定是为了拉近跟你的距离。”温玉棠赶紧为自己辩解。

  “是吗,那他问你什么了?”

  “就问我什么时候认识你的,我说不记得了。”

  谢景宸看了他一眼,拿起手机。

  叮——

  温玉棠收到一条新消息。

  《陈氏集团财报》?

  温玉棠一头雾水地抬头,谢景宸冷声道:“陈氏虽然在船舶行业和谢氏可以相提并论,但是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儿了。陈老爷子生了二十个孩子,前些年这二十个儿子争夺家产让他元气大伤。现在它只是一个普通企业,底子早被耗空了。陈止生每天汲汲营营地在燕京钻研,就是为了拯救一下陈氏。”

  “而且,我没有见过比他更不吉利的名字了。”

  “?”温玉棠还是没有理解谢景宸到底想说什么。

  见温玉棠还是不懂,谢景宸拧着眉,半天才开口:

  “无论是财力还是性格还是名字,他都不是你合适的选择。”

  原来是这个意思。金主对金丝雀的小小敲打,让他不要试图飞到笼子外面。温玉棠松了口气,将手机放下:“我不是已经选了你吗?”

  拍卖会已经开始,送餐员将晚餐送进房间。

  谢景宸扬着下巴看向展台,轻飘飘地说:“很高兴这是你做出的为数不多的正确选择。”

  温玉棠又有点想笑。

  门外那个男人,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除非他爸又在外面欠了八百万。

  谢景宸这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实在有点太强了,明明所有人见到他都能一眼认出他是谢景宸身边“漂亮的小玩意”。

  他在谢景宸旁边坐下,又摸了摸手腕上的表,渐渐平静下来。

  五十万,真让他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