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雪花无声无息地落下。
这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雪。
冬日里的街头总是弥漫着一股烤板栗和烤红薯的甜香。
咔嗒——
车门打开，祁绪折返回来，把手里的油纸包放在他腿上。
“等很久了吗？”
谢扬摇摇头，帮他拂去落在肩膀上的雪花。
他只是路过的时候多看了一眼，祁绪就去给他买了。
谢扬剥开烤红薯的外皮，香甜的味道瞬间充斥着整个车厢，他递到祁绪唇边，让他先吃第一口。
祁绪：“很甜。”
谢扬其实并没有很喜欢吃烤红薯，只是他总会想起以前。
在他很久远的记忆里，那时候的冬天很冷，陪伴他的只有奶奶和吃不完的烤红薯。
谢扬：“我们要去哪里？”
他发现祁绪走的这条路不是回学校附近的公寓。
祁绪：“带你出去逛逛，今晚是跨年，应该会很热闹。”
谢扬双眼微微一亮，有点期待。
哪怕天空下着小雪，也没浇灭市民想要跨年的热情。
市中心的大厦、广场、商业街全都是人。
谢扬抱着祁绪的胳膊，走在街头，看着涌动的人群有了退怯之意。
祁绪：“要进去逛逛吗？”
谢扬摇头：“不想挤。”
人太多了，他不喜欢，更害怕和祁绪走散。
祁绪想起他微信群聊里的消息，提议道：“要不要换个地方？”
谢扬点头：“好。”
去哪里都好，只要是跟祁绪在一起就好。
夜色越来越浓，谢扬跟着祁绪的脚步走进了一家高档会所。
他从来没去过这种地方。
金碧辉煌的大厅，霓虹绚烂的灯光，连空气都仿佛带着醉人的微醺感。
祁绪掏出一张会员卡交给侍应生，跟着侍应生的脚步来到一间贵宾室。
随着大门被打开，震耳欲聋的音乐戛然而止，贵宾室里的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门口。
“不是说老祁不来吗？”
“啧，怎么还带了人？”
“什么情况，老祁？带了个男的？”
“谢扬？！”
谢扬原本乖乖躲在祁绪的身后，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下意识地抬头看了过去。
是席锐，他的舍友。
此时正瞪大了双眼看着他和祁绪交叠的手。
谢扬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要不要收回手。
他微微挣扎了下，被祁绪握得更紧了。
席锐一副见了鬼的模样，震惊到有点口吃。
“你俩？”
“你和老祁？”
“你们，你们谈恋爱了？”
“谢扬，你跟祁绪，你俩在一起了？！”
谢扬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席锐和宋星宇。
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在他俩面前坦白自己和祁绪的感情。
他一度担心他们俩会觉得无法接受。
宋星宇看向盛飞，一脸震惊地说：“所以，你说老祁在谈的网恋对象，其实是真的？”
盛飞无奈开口：“那肯定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怎么，你们认识？”
看席锐和宋星宇这副鬼样子，应该是和老祁那对象是认识的。
既然认识，老祁和他对象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谈恋爱，这俩憨货竟然都不知道？！
席锐：“小谢是我和老宋的舍友啊。”
盛飞忍不住给他俩翻了个白眼：“你俩还有够离谱的，老祁和你们舍友谈恋爱都有一段时间了，你们都没发现的吗？”
看着祁绪牵着谢扬的手来到沙发上坐着，对谢扬一副呵护备至的样子，宋星宇也一副像见了鬼的样子：“没发现……”
他们什么时候谈上了？
他甚至连谢扬在谈恋爱还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
要不是席锐看见谢扬在视频，他们甚至都不会发现谢扬在谈恋爱这件事。
而席锐则是想起曾经他向祁绪介绍谢扬时被祁绪无情拒绝，甚至还怼了他一番。
现在他居然和谢扬在谈恋爱，这是什么神展开。
所以他昨晚路过谢扬打视频电话时看到屏幕上的那个人就是祁绪？
难怪他说怎么看起来这么熟悉。
看着祁绪问服务员拿来一杯热牛奶，在哄谢扬说话的时候，席锐再也忍不住吐槽：“老祁，你还记得三个月前，我曾跟你说过，我要给你介绍对象，我还说那人性格很乖，是你绝对会喜欢的类型。你还记得有这件事吗？”
祁绪：“……”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谢扬此时也看向了祁绪。
其实当时他听见了，祁绪亲口说的不喜欢，对他不感兴趣，也不喜欢男人。
感觉到谢扬看向他的目光，祁绪想刀人的心忍不住了。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席锐已经被祁绪千刀万剐了。
席锐顶着他冷冽的目光，哼声：“当时你怎么说来着？”
祁绪打断他：“你可以闭嘴了。”
席锐逃似地坐到了离祁绪很远的地方，调侃道：“你说没兴趣，不认识，不喜欢，让我别给你介绍。”
祁绪：“……”
“唉，我当时问你，老祁你要老婆不要，要我就给你送来。”席锐故意捏着嗓子说话，还一副很遗憾的样子继续打趣：“要是当时你说要，我就把谢扬介绍给你了。可惜了，要不是你当时拒绝，说不定你俩早就拉上天窗了。”
祁绪：“……”
谢扬扑哧一声笑出来。
祁绪：“宝宝，我没有这么说。”
谢扬笑容不变，轻声耳语：“其实我听见了，当时我就在宿舍，席锐没留意我在偷听。”
那时的祁绪还不认识他，自然会说出那样的一番话，他觉得挺正常的。
虽然他会黯然伤神，但那也不是祁绪的错。
毕竟那些伤痛早就在他和祁绪无数次亲吻中慢慢治愈。
祁绪握着谢扬的手微微用力，他沉默几秒，哑着声线开口：“所以，那时候你拒绝我的表白，说我不喜欢你，是因为那时候我说的那些话吗？”
谢扬怔住。
他敛了几分笑容，淡淡说道：“没关系的，当时你说的那些话，我没放在心上。”
祁绪眼眶微红，面色紧绷。
谢扬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失态。
祁绪望着他，眼眸里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沉声道：“那时，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谢扬微冷的手心覆盖着祁绪的手，轻轻拍了几下，眉眼含着笑意，安抚一二：“我现在也很喜欢你，比起那时候更喜欢你。”
祁绪握着他的手，在他的手腕处亲了一口。
又被谢扬哄到了。
明明应该他去哄谢扬才对。
刚才祁绪的气场很明显不对，席锐不知道中间是不是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误会，也有些后悔把话翻出来调侃他和谢扬的感情，此时看见他们两个的情绪明显安稳下来，才逐渐松了口气。
盛飞拿着酒过来，给他们每个人倒了一杯，说道：“那就祝福老祁和谢扬感情长长久久，恩爱和睦。”
席锐连忙端着酒杯敬了祁绪和谢扬一杯：“祝你俩白头偕老。”
宋星宇：“我不会说什么场面话，恭喜了。”
剩下的几个朋友也说了句恭喜的话，把谢扬闹了个大红脸。
这怎么感觉像是在……
祁绪：“谢了，我要开车，就不喝了。”
谢扬看着他们的酒，在看看自己手里头的牛奶，默默地看了一眼祁绪。
他拉着祁绪的袖子，小声说道：“我也想喝。”
祁绪给他倒了一小杯的酒：“只能喝这么多了。”
谢扬闻了一下，对他来说酒的味道有些呛，并不好闻，但他浅尝一口。
又呛又辣的味道在他的口腔炸开，谢扬的脸色顿时变了。
好难喝。
祁绪看着他表情变化，不禁笑出声，连忙把那杯牛奶重新塞到他手上：“喝几口牛奶缓和一下酒精的味道会比较舒服。”
谢扬猛灌了几口牛奶，终于把那股怪怪的味道冲了下去。
盛飞看了一眼坐在角落的这对小情侣，简直没眼看了。
宋星宇和席锐：“……”
谢扬可能不是他们认识的谢扬，祁绪也可能不是他们认识的祁绪。
盛飞还在五音不全地对着麦鬼哭狼嚎，唱着伤心的情歌，其余的人在玩牌了。
谢扬听着盛飞唱的歌之后，顿时歇了要唱歌的心思，他可不想献丑。
他就坐在祁绪旁边乖乖看他打牌，只是他不太看得懂，最后还是抱着祁绪的手臂玩手机。
谢扬的生物钟很准时，一到晚上这个点就开始犯困，他打了个哈欠。
祁绪：“是不是困了？”
谢扬强打起精神来，摇了摇头：“不困。”
祁绪把手里的牌放回桌面上，开口：“今天就到这，我先走了。”
宋星宇：“行，你们先走吧，我们几个打算通宵。”
祁绪把谢扬打横抱起来，把他吓了一跳，双手抱着祁绪的脖子。
他闭着眼缩在祁绪怀里，哪怕是这样，他也能感觉到从四面八方传来那种调侃的目光。
谢扬坐在副驾驶上，刚睡着没多久，“嘭”的一声，烟花在空中炸开的声音把他吵醒了。
祁绪看着他睡眼惺忪的样子，轻声开口：“新年快乐，宝宝。”
谢扬忽地想起来今天是跨年夜。
他偏过头看着祁绪，甜甜地笑道：“新年快乐，哥哥。”
回家的路上放了很久的烟火，谢扬扒着窗看向天空。
新的一年开始了。
他们会有美好的未来。
祁绪：“还困吗？”
谢扬看着电梯上乘的数字，摇摇头：“不困了。”
外面这么热闹，他被吵醒之后，现在还挺精神的。
祁绪：“那就好。”
谢扬：“什么？”
祁绪再次把他打横抱起来，几跨步就回到家。
谢扬躺在床上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祁绪从抽屉里拿出一块小正方形的东西咬在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