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加倍的吵闹。

  中原中也默默地吐出一口气。

  看着他。

  再次重复道:

  “说真的,杰,你有考虑过要回去吗?”

  “毕竟你本来也不属于镭钵街。

  “你是外面世界来的孩子,见过世面,相比之下,镭钵街肯定是破破烂烂不堪入目的那种吧。”

  “现在你的父母已经主动找来了,那你——”

  夏油杰冷冷的打断他:

  “你是在说笑吗中也。”

  随之却隐忍的握着拳低下头。

  嘴唇止不住的颤。

  “真的——

  别开玩笑了、”

  夏油杰久违的觉得自己一无所有的狼狈与孤独。

  什么外面世界?

  什么不属于?

  那有没有人能告诉他,他这个不被父母喜爱的孩子到底属于哪里呢?!

  中也是在赶他走吗?

  他和中也、

  不都是普通人中的异类吗?

  为什么却连抱团取暖都做不到呢?

  外面的世界、

  所谓的亲生父母......

  如果真的有那么好的话——!

  一直以来强行压抑在心头的苦楚心酸统统爆发。

  他终于憋不住委屈的掉下眼泪。

  吼出哭腔来:

  “——别再开玩笑了!”

  夏油杰哑声自嘲:

  “我这种人,能属于哪里啊..........”

  ...............................

  “杰、?”

  中原中也没想过会把人逼成这样,此刻站在原地满脸无措。

  他当然不是要赶人的意思。

  杰的父母刚刚找他谈话过。

  虽说早便知道这两人是抛弃亲子的人渣,嘴里说出的话并不值得相信。

  但,毕竟是杰货真价实的亲人。

  他只是、

  担心杰将来会后悔。

  只不过是想确认一下杰的心意而已。

  他当然是不想杰离开的!

  可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中原中也直觉事情不受控制的倒向了最坏的一面,却又毫无阻止的头绪。

  他伸出手想要去安慰此刻正在哭泣的友人。

  却被狠狠的拍开。

  粗鲁的自己用袖子擦干了眼泪的黑发男孩儿冷声说算了。

  仿佛一瞬间收拾好了所有情绪。

  疏离客套的往后退了一步。

  那种疏离客套太伤人了。

  一时把中原中也震在原地。

  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漠然的向他鞠了一躬,说感谢多日来的关照。

  夏油杰,便这么离开了。

  ..........................................

  在回高专的途中,夏油杰始终昏昏沉沉的躺在汽车后座上。

  尽管已经得到了女同学硝子的妥善救治,但失去的血液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恢复。

  算得上是元气大伤了。

  白发的男同学终于没有再闹他。

  在兴致勃勃的提出可以膝枕而被冷淡驳回后。

  虽然不甘的撇了撇嘴,也还是老实的安静下来。

  包括开车的辅助监督在内的三个人都体贴的保持静默。

  不再去惊扰今日实在倦怠过头的少年。

  到了终于要下车的时候。

  夏油杰无视了跃跃欲试要来抱他的五条悟,自己叫了虹龙出来。

  一年级的三位再度同骑。

  由靠谱的女同学来掌握方向。

  然而他们就读的这所学校占地面积实在大的夸张。

  期间虹龙一度有要消散的趋势,但好在最终都有惊无险的稳住了。

  可到了最后却还是出了岔子。

  逞强过头的黑发男同学最终是被人抗进屋里的。

  之后一段时间,夏油杰全无意识。

  只迷迷糊糊在柔软的床榻之间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儿。

  有人用柔软的手指万分珍视的描绘着他的面孔。

  他睁开眼。

  面前美的摄人心魄的少女露出笑颜。

  “我回来了,杰。”

  啊、

  被亲昵至极的叫了名字的夏油杰混混沌沌的滞涩思考着。

  过了一会儿终于得出结果——

  是富江啊。

  那诱使他父母再度将他带回家中的妹妹。

  ..........................................................

  夏油杰在走出羊组织基地没多久,便碰到了在附近徘徊蹲守的江户川乱步。

  他那时心情不好,本不想理会这人的。

  谁知这少年侦探实在是菜的要命。

  跟在他身后没几步,就被几个本地人给推倒勒索了。

  偏偏还毫无自知之明,说话半点不客气。

  上赶着讨打一般。

  夏油杰的良心叫他没办法放任不管。

  谁知道还被给赖上了。

  因为跌倒而蹭了一身灰的名侦探那时高他两个头。

  却也好意思蹲在地上扯他的衣角。

  要求一个小孩儿送身为年长者的自己出镭钵街。

  还理直气壮的说道:

  “乱步大人可是为了等你才会跟大叔分开的。”

  “所以——你必须得负责!”

  负责的结果便是。

  刚有了雏形的武装侦探社,暂时收留了离开羊组织后不想回家的夏油杰。

  社长福泽谕吉知道后自然是不赞同的。

  虽然他也相信乱步所说,同情夏油杰的遭遇。

  但夏油杰毕竟不是真的无家可归。

  这孩子留在侦探社,于法理不合。

  于是他联系夏油夫妇上门来接孩子。

  然而夏油夫妇再三登门,却都被任性的名侦探和面冷心善的社医给挡下。

  到最后气急扬言要将侦探社告上法庭。

  这是一告一个准的案子。

  即便聪慧如乱步也没法应对。

  毕竟哪怕夏油杰曾经被他们抛弃,现在也没有确实的证据可以拿出来。

  这夫妻俩如今又做足了姿态。

  夏油杰当然不想因为自己给别人添麻烦,主动告别提出离开。

  他漠然的跟着欣喜异常的父母坐上车。

  安全带都还没系上。

  便见坐在前排的夫妻俩迫不及待的拨出了一个电话。

  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

  两人都露出堪称狂热的神经质笑容。

  争先恐后的急切问道:

  “我们走丢了的亲生儿子找回来了!现在可以领养富江了吧?!”

  “达标了吧,达标了吧!我们符合领养的标准了吧!”

  两人身旁原本只是拥有虚影的诅咒霎时凝成实体。

  相貌丑陋的咒灵的脸上。

  是和这对夫妻俩如出一辙的狂热笑容。

  喊着:

  “富江!

  ——富江!”

  而自始至终,夏油杰都只是冷眼看着。

  ....................................................................

  “初次见面,那个,你好,欧、欧尼酱。”

  那时还尚未暴露本性的女孩儿怯生生的冲夏油杰露出笑容。

  夏油杰太熟悉这种初来乍到寄人篱下的不安了。

  他是个讲道理的人。

  何况这次本来也没对父母再抱期待。

  自然不会迁怒为难一个无辜的小女孩儿。

  而与对方互动似乎还能再气气那两个满脸嫉妒的混蛋父母。

  所以当下客气的回以一笑,说:

  “你好,富江。”

  富江不好意思似的低下头。

  却引发了夏油夫妻状若疯狂的的尖叫与惊叹:

  “啊,富江!”

  “可爱的富江!”

  “聪慧的富江!”

  “多么完美的小女孩儿啊!”

  “.......”

  夏油杰默默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并锁上了门。

  他只觉得屋外充满了不可名状的传染源。

  .................................

  再次在宿舍醒来,恍如隔世。

  失血过多的后遗症还困扰着我。

  以至于我迷迷糊糊的。

  在床上从谁那顺手接过湿热的毛巾也没察觉出什么不对。

  还下意识的说了声谢谢。

  “噗、”

  熟悉的女声轻笑着,调侃我:

  “真是可爱啊,杰。”

  我眨了眨眼,终于认出眼前人。

  无奈的叹了口气。

  “说了多少次,不要随随便便进异性的房间啊。”

  富江不以为然,弯腰凑过来。

  被我用手抵着脸,便顺势猫样的蹭了蹭。

  她抬眼看过来:

  “可是,是杰的话就没关系吧。”

  我冷淡的将她推开:

  “有关系,我会介意。”

  她一愣,立即失了装模作样的乖巧。

  直起身来显出怒容要张嘴说话。

  见我作势要将她以驱使式神的方式遣返。

  又立即收敛了脾气安静下来。

  我叹了口气,决定先去洗手间打理自己。

  正刷着牙,屋外突然传来熟悉的粗暴拍门的动静。

  啧、

  肯定是悟。

  我原本打算吐完嘴里的泡沫回一句的。

  寝室门却已经被打开。

  富江与某位大少爷充满敌意的声音同时响起:

  “你这家伙是谁啊?!”

  “——你怎么会在杰的房间?!”

  太吵闹了。

  我不由得有些头晕。

  两个人互不相让的同时挤进狭小的卫生间。

  风情各异的漂亮脸蛋往我眼前一左一右的杵着。

  又异口同声道:

  “杰,这讨人厌(丑兮兮)的家伙跟你什么关系啊?!”

  “哈啊?!”

  富江气的咬牙切齿,“你是瞎了吗,居然说我丑?!”

  五条悟冷哼一声摘下墨镜。

  指着自己那双360度可视的漂亮眼睛针锋相对道:

  “我不瞎也觉得你真是丑、爆、了!”

  后脑勺还长着一张人脸的家伙,不能打不能抗。

  杰收式神的品味未免也太差了吧!

  .............

  “杰!你说话啊!”X2

  他们这时候倒是默契十足了。

  我被挤在两人中间,无法弯腰。

  拿着牙刷和杯子的手还被一人一边的拉着,动弹不得。

  没来得及擦的牙膏沫子,随着这磨人的僵持缓缓滴下。

  我穿惯了的睡衣因此遭了殃。

  ——真、是、够、了!

  作者有话说:

  闹翻事件中两人心思详解——

  首先须知,杰和中也他俩那时都还是孩子!孩子!不是后来我们所熟知的那个形象!

  而在谈话开始前,两个人都属于不冷静的状态。

  中也就如文中所说,他虽然也知道杰爸妈不是合格的父母,但他怕杰会后悔会有所遗憾!

  毕竟是亲生父母。

  中也也是心思细腻的人。

  自己曾经渴望过的亲情,将心比心,当然怕杰会难以割舍以至于后悔,这四个月杰心里有难过的时刻,他也不是没有察觉。

  他并不是真的想要杰走,也不是逼迫杰做出选择,只是别扭又纠结的以询问的方式再给杰一次认清心思的机会。

  当然如果杰真的想回去的话,他虽然不舍,也还是会笑着祝福的。

  他非常非常珍惜杰这个朋友,因此这些话说出口都觉得很慌很惶恐,语气也笨拙生硬。

  当杰误会后也没能及时把话说开。

  这点他后来自己回想的时候也很懊恼。

  而杰当时只有九岁不到,再怎么习惯了,怎么聪明早慧,碰见了二度丢弃自己又找上门来的爸妈,肯定是做不到心如止水的,难免会想起不愉快的过往,然后刚跟羊组织的家伙们哭笑不得的闹完,有了如有实质的归属感,就听见中也那些话。

  他当然是没法冷静下来听的,情绪突然爆发,就赌气走了。

  总的来说还是两个不成熟的孩子,在不恰当的时机进行的不恰当的谈话,导致了充满遗憾的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