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西程是这样想的吗？原来在他心里，自己竟然是如此的重要。
头一次，余岁的心里溢满了暖流，一股难言的冲动灌满了余岁的心脏，他忍不住抚上心口，感受着心脏散发的暖意。
陆西程……
大殿内，冬塞波还在问：“你是人，他是人鱼，你觉得这有可能吗？不要异想天开了，人类。”
“我知道。”陆西程的眼里露出了一些温柔，“可我也知道，在我人生最难熬的日子里，是小鱼带我走出来的，他特别粘人，很乖，如果没有小鱼，或许八岁那年，我就已经在海里死掉，是天意让我遇到小鱼，也是天意，让我们再次遇见。”
顿了顿，陆西程说道，“我不在意小鱼不记得我，因为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之后的日子，我也会让他慢慢想起来的。”
他的语气实在是真挚，充满着爱意，余岁在殿外偷听，越听嘴角越往上。
原来陆西程这么喜欢他。
太好了。
在他沉浸在喜悦中的时候，手腕处的三条黑线忽然变得明显，他的心脏也被揪紧了，一阵一阵疼痛从心底泛上来，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好疼。
刚没好多久的余岁捂着心口蹲下去，眼前一片片发黑，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抱进怀里，睁开一条缝看到的是陆西程担忧的目光。
这个人，也会有这样的眼神吗？
余岁在精神恍惚之际这样想着。
“小鱼，你没事吧？”
陆西程紧紧抱着他，生怕一个不留心人就没了，“没事吗？”
“有事，好痛。”余岁快要睁不开自己的眼睛了，心绞痛，好像有很多根针穿插在心脏上，每动一下都是在要他的命，他的手紧紧抓着陆西程的衣服，抓着他的袖子，显得那样的无助且难受，直看得陆西程双眼酸涩，颤抖着手去护住他。
“小鱼，小鱼……”
他的眼睛开始发红，恨不得替他疼一样。
卡维尔小小一只，躺在他怀里，脸色苍白。平日里弯弯的眼睛此时变得了无生趣，一张小脸毫无生气，蜷缩着身体缩在陆西程的怀里，恨不得将他抓破皮。
“我好疼啊……”
卡维尔往日里的深蓝色眸子变了色，成为一片深红，像血一样浸润了他明亮的眼珠，也改变了他的心情，“还给我，我要你的……”
“要什么？”
“我要……你的心。”
卡维尔低声喃喃出声，周围一片死寂。在宁静无声中，他刚才还软着的身体忽然有了劲，暴坐而起，一把扣住陆西程的肩头，手指上生出尖尖的爪牙，一下子刺穿了陆西程的肩头，刺穿了他的胸口皮肤，几乎要渗透进他的心口里。
血液一滴滴往下淌，卡维尔的眼里没有了痛苦，取而代之的是兴奋。他的双腿消失不见，转而出现的是他深蓝色的鱼尾，但此刻，鱼尾巴上悄然露出了红色的纹路，像一条条火焰，灼烧着卡维尔的鱼尾，也让他失去理智。
他将爪牙从陆西程的胸口抽出，兴奋地舔了舔指尖血液，笑道：“是海洋之心的味道，我喜欢。”
陆西程血色尽失，见卡维尔发生的异变，一把握住他的手指，“小鱼，不怪你。”
他俯身下去，亲在卡维尔唇上，温柔隽意，“我的心，你已经有了。”
卡维尔可爱地瞪大了眼睛。
“滚开。”
被冒犯到的卡维尔一甩鱼尾，狠狠抽在陆西程身上，将人抽出三米远，“粮食。”
冬塞波在这时才从殿内走出，见此情景，面色凝重：“我的儿，你异变了。”
“父王？”
卡维尔显然认得自己的父亲，双眸如火，死死盯着他，“你打我的那些日子，我可都还记得呢。”
尼亚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见卡维尔变成了这样，有点兴奋，“殿下，您这个样子，真是再美不过。”
卡维尔冷哼一声，毫不客气：“滚远点，你丑到我了。”
尼亚：“……”
瘦人鱼从尼亚身后转出，嘲笑道：“你也有今天？殿下现在可不是你能惹的，怎么样，尼亚，死了你那条心吧。”
尼亚怒道：“滚。”
尼亚往前冲了下，瘦人鱼劝阻道：“你确定要过去？听说殿下遭到了人鱼誓约的诅咒，这种诅咒可是会死鱼的，见人杀人，见鱼杀鱼，你去了只会是去送死啊。”
“送死？”尼亚不相信，“殿下不会伤害我，我和殿下从小一起长大，他说过，我是他最好的玩伴和朋友。”
瘦人鱼看了看卡维尔殿下正毁坏宫殿的举动，觉得尼亚要是过去，大概率会被撕。
说着，尼亚朝卡维尔冲过去，“殿下，我来保护你。”
“尼亚！”
冬塞波大喊一声，但没有阻止尼亚的动作。
唰——
利爪刺穿了尼亚的腹部，血液一滴滴化进海中，成为一片浑厚的海水，鲜红的血一股股冒出，尼亚不可置信地看到自己腹部的巨大裂口，又对上卡维尔冷酷无情的眼睛。
在生命的最后，尼亚听到他平日里傲娇可爱的小殿下用冷酷无比的声音说：“都说了，叫你滚开。”
这只忠心耿耿的雄壮成年人鱼就这样死在了他这辈子的执念手中。
“卡维尔——！”
冬塞波发出怒吼，“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卡维尔此时正处于应激状态，指尖的血液被他舔了个干净，看见冬塞波拿出权杖，他有点不高兴：“父王，你又打算对我做什么？”
冬塞波是海洋之主，威严非同一般，他发怒的时候，海洋里的生物无一幸免，但他没有像从前一样，反而拉起陆西程，用权杖之力给他疗伤。
“年轻人，我的儿子需要你的心。”
冬塞波的声音浑厚无比，不容置疑：“你说你愿意为我的儿子做任何事，现在就是个好机会。”
陆西程点点头：“我愿意。”
冬塞波用权杖对准了卡维尔，权杖法力击中，一举击中正四处寻找猎物的卡维尔，这一下，让卡维尔无法再动弹，被死死地按在海床上。
陆西程走上前去，抚摸他因为激动而出现的人鱼耳朵，人鱼的利爪，不经意间流出一滴泪来，“卡维尔吗？我更愿意叫你小鱼，现在把海洋之心还给你。”
他俯身下去，与卡维尔额头抵着额头，冬塞波使用权杖，一道紫光从陆西程的胸口转向卡维尔的胸口，进入卡维尔的心。
这个过程中，卡维尔无比痛苦，不断挣扎，一挣扎，他的利爪就会四处挥动，令陆西程浑身鲜血淋漓。
但男人咬牙忍着，死死按住他，“好了好了，很快就好。”
卡维尔发出尖锐的鸣叫，一边叫一边流眼泪，陆西程附身亲吻他的额头，“没事了，快没事了。”
冬塞波神情严肃：“不对劲。”
“怎么了？”
“卡维尔在抗拒海洋之心。”
“为什么？”
陆西程有些焦急，“这不是他的吗？”
“当他抗拒海洋之心的时候，只会有一种情况，那就是他并不相信你。”
陆西程愣住：“不相信我？”
“嗯。”
冬塞波说：“我的儿子，卡维尔，不相信你，因为你是他不熟悉的人类。”
说完这句话，冬塞波又说道：“你应该让他相信你，否则，海洋之心无法回归，你要想一想，他给你海洋之心的时候，是怎么样的。”
陆西程想起当初小鱼给自己海洋之心的场景，突然明白了什么。
“交给我吧，我需要一些时间，让我和他单独相处吧。”
冬塞波点了点头，解除了对卡维尔的禁制。
解除禁制之后的卡维尔奄奄一息，一动不动，陆西程上前抱起他，在人鱼的带领下进入了卡维尔的寝宫。
为他们关上门的时候，人鱼侍从听到他说：“我来做你的小王妃了，你不高兴吗？”
他把卡维尔放在腿上，一边拍一边哄他，“我想带你去玩，你之前没有好好玩吧？我跟你一起玩，不会丢下你了……”
……
等两人再出来，卡维尔的脸红红的，有种说不出的乖巧听话，紧紧抱着陆西程不松手。
冬塞波问道：“你对我的儿子做了什么？”
陆西程摸了摸自己脖颈上的抓痕和喉结上的红痕，面色淡定：“没做什么，进行了一些深入交流。”
冬塞波：“……”
并不相信。
陆西程牵着卡维尔说：“开始吧，我们都准备好了。”
冬塞波狐疑地看了看他，“好吧。”
在冬塞波的权杖法力之下，那颗海洋之心成功归于原主，卡维尔当即就昏迷了，之后在陆西程的再三坚持下，两人一道上了海岸。
卡维尔被陆西程抱回自己家养着，大概半个多月，两人才重新回到了海底宫殿。
这次，冬塞波看着焕然一新的卡维尔，心里由衷赞叹，按照规矩，将下一任海王继任给了卡维尔。
卡维尔回到海底的时候不高兴，并且心情低落。
陆西程没跟来，冬塞波看出他的失落，权杖亮了下，一道亮光闪烁，落在了卡维尔的掌心，那是一枚发着光的小人鱼卵，冬塞波冷酷地说：“这是你的玩伴，没死，留着养吧。”
卡维尔猛的回头，惊喜无比：“父王！”
冬塞波：“不客气。”
继任后的卡维尔很忙，常常见不到陆西程，某天偷偷上岸去找他，被人抓个正着，用领带绑了扔床上睡了一夜。
第二天，卡维尔凶狠道：“我要你偿命！非常讨厌你！”
陆西程亲了亲他：“可我喜欢你，不，我爱你。”
卡维尔就不争气地红了脸。
小声嘟囔了一句：“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