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临时逆着光站在原地,摇头和服务员婉拒。

  但对方似乎猜到他的意图,摇曳着腰肢端着杯酒走到面前。

  指尖绕在高脚杯上,蝶形杯里液体是淡蓝色的,细小的气泡密密麻麻,朝芸将手里的杯子往前递了递“晚上好,第一次来沿城么?”

  俊朗的面孔隐藏光里,神色很淡,季青临微微颔首“你好”,却没抬手接那杯酒。

  被这是婉拒了。

  朝芸也没恼,扣着杯子的手递在唇边抿了口,半侧开身子面向大海。

  风吹乱发丝,朝芸笑意明媚“该怎么称呼你?”

  季青临沉默没接话,朝芸自顾自得道“我知道有个地方风景不错 ,可以看见远处的水天相接,还可以错开。”朝芸两指尖间比划了下距离“是一个没人回打扰的视角。”

  “抱歉,我可能没时间。”季青临无奈的摇了摇头,手点了点腕表“随时在监控,时间不早了。

  朝芸看着表怔了瞬,又笑开,明艳得像花“那真是抱歉了。”

  “是我唐突了。”朝芸朝人抬了抬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气泡酒度数不高,但够刺激舌头和喉咙。

  “害—祝你玩儿的愉快。”朝芸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季青临腕表,拢了拢外层薄纱,走了。

  那个腕表,是信息素探测表,去年上市。

  发表的宣传语:爱可以跨越万难。

  戴表的多是bate,bate作为最普通的性别,没有天赋的优势,又是人数众多的群体。

  这是专门为bate研发的一款手表,为他们可以勇敢追逐爱,这款手表的问世算得上惊世骇俗。

  一点儿不亚于当年鹿老爷子站出来说“Omega平权。”

  第三性别讲究性别配对,Omega和alpha,bate和bate,这几乎是固有思维,鹿老爷子当年提出“Omega权益”,觉醒了Omega的思想,会有Omega选择和bate相爱,但无论到哪儿都能听到不赞同的声音,这种爱情都大多在阴暗里生长。

  但有一天竟然有人会跳出传统了几千年的观点,大声为bate,为这个社会最不起眼的群体发声:你可以爱任何人。

  “淮淮,你以前谈过恋爱么?”

  朝芸今天穿了身新中式,走的温婉古典风,今天一来店里就奄奄的,给三个员工各讲了一遍她遇到的那个拒绝她的艳遇。

  鹿淮在擦水晶扶手,冷不丁听到这一问,还怔了下。恋爱么?

  太久了,点滴都要忘得差不多了,只有名字还刻骨铭心。

  鹿淮垂下眸子,继续手里的动作“没。”

  “嗯?”朝芸挑了挑眼尾,显然不信“这么乖,怎么会没谈过恋爱?”

  鹿淮扯了个很淡的笑容,没做回答。

  他不知道该怎样提起他。

  该怎么说起那些过往?

  季青临三个字,代表着过去,他已经不想提及那些了,他现在……

  已经向前走了。

  朝芸支着头,看着鹿淮忙碌。

  甜糕坊的工作服是浅褐色的,围裙是深色,鹿淮骨架小,最小号的员工服套在身上,肩头都有些滑,佝偻着衬得腰身很细。

  还记得第一次见这个少年,静静的站在沙滩上,抱着臂看海 眸子淡漠,明明才二十出头,却有这股和年龄不符合的忧愁。

  不是佛系,就是面对在大的波浪也就平平,无所谓的态度。

  鹿淮身后的是旋转式楼梯,一直上了二楼,朝芸的视线往上抬了抬,拖长了调子“可是他真的还帅啊———”

  鹿淮难得调笑接了话“去追啊,还有我们芸姐追不到的?”

  小知从柜台后面探出脑袋,笑嘻嘻的“就是。”

  被说得顺心,朝芸笑着摇摇头“你们俩啊,就逗我。”

  “哎……”小知还想说什么,门庭进了两个客人,止了面上的嬉笑,挂上职业笑容“您好,欢迎光临。”

  丁川在接电话,脾气上来了,扯开了嗓门。“让你们管事的来接,你别占着茅坑不拉屎的。”

  电话那头事儿挺急,接电话的估计是个实习生,半天哆哆嗦嗦讲不清楚,丁川哎哟了声,拍了拍顾欢的肩膀,示意自己出去接听。

  顾欢头一次听见说自己是茅坑的,木着脸点了点头。

  “欢儿。”丁川捂着听筒隔远了些“要软糕。”

  顾欢觉得他啰嗦,但又贴心,点着头应好。

  “吵什么吵 ,你老板听着呢!”

  顾欢看人叉着腰打电话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自己进了门。

  “有什么需要么?”

  柜台上琳琅满目,顾欢一时还有些斟酌。

  “这边是我们的特色糕点,那边的西点都是今天刚出来的,您看有什么需要么?”小知热情得给人介绍“今天限量的茶酥也有,你看需要么?”

  “嗯……”顾欢指了指一排的糕点“你帮我选一些不太甜的软糕吧,老人吃的。l小知笑着应了“您稍等。”

  甜糕坊的装修是伪造上世纪的装修风格,使用的木材,桌面都是故意造旧,顾欢还挺喜欢这种装修的。

  趁着服务员打包,顾欢视线转悠了一圈,有些稀奇,走廊的扶梯竟然是水晶的。

  衬着暖黄的灯光,分外好看。

  “可以上楼坐坐的,上面推开窗户可以看见海。”朝芸看人对装修感兴趣,提建议道。

  顾欢摆摆手“不…不用的。”

  面对陌生人,有些拘束的,顾欢侧开头,看了看前台,还在打包,视线又转了转。!

  顾欢的视线顿了顿。

  他站的位置能看见楼梯,提着水上楼的服务员颤颤巍巍,水桶不大,却提得很费力,服务员的脚似乎不太好,有些拖。

  直到人看不见 ,顾欢视线还停在楼梯上。

  有种感觉,感觉他好熟悉。

  “先生,好了喔。”

  小知道声音打断他的思绪,顾欢敛下思绪,去了前台。

  “一共42.6,扫码就好。”

  顾欢匆匆付了款,离开的背影有些急。

  鹿淮松懈了力气,水桶砰得一声落下地上,我在手心的抹布一滴一滴坠落着水。

  呼吸放缓,一顿一顿的,鹿淮看着梨花木的脚蹬,出神。

  他刚刚如果没有看错。

  那……那是顾欢么?

  甚至不多看第二眼,就慌忙上了楼。

  鹿淮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弯腰在水桶里清了清抹布,原本有些清澈的水渐渐晕开混浊。

  细白的指尖攥着抹布两段,相差拧紧,水顺着落进桶里, 拧干的抹布搭上原木桌子,一点一点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