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泪像大雨, 也像喷泉，脸贴着陆白天胸口，泪水就从小块的水渍蔓延成一大片, 陆白天吓坏了，她不知道许黎明怎么了，只能用尽全力回抱她。
一面抱着，一面轻声地哄：“许黎明, 不哭了，不哭了……”
“你怎么了, 和我说好不好？”
“是和家人吵架了吗？还是家人出事了？”
“算了，哭吧哭吧, 我在这里, 我在这里……”
陆白天被她扯得只能和她一起跪下，许黎明个子高, 她要想抱着对方，就得撑着上身。
她急切地环抱着许黎明的肩膀，下巴放在她发顶，手轻轻地拍：“乖, 我在这，别哭……”
这边的动静也惹来了陆鸣知，她敲门进来, 看着眼前的许黎明, 诶呀一声就要上前扶，被陆白天摇头阻止。
“妈妈，让她哭会儿吧。”陆白天小声说。
她了解许黎明, 对方不是个爱哭的人，她日常总是掩盖着自己的情绪, 如今哭成这样，一定是因为很难过的事。
不如让她好好哭一场，权当发泄。
高挑的女孩肩膀耸动，在她怀里哭得水漫金山，陆白天尽力撑着身体，让女孩能够躺在她怀中。
一面伸手摸她头，一面左右摇晃。
虽然许黎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两人环抱的画面很美好，她们紧紧相拥，许黎明蜷缩起长腿，抽抽搭搭钻进陆白天的怀抱。
陆鸣知又察觉到了怪异，白天的眼神太温柔了，她看着许黎明，眼底的心疼无法掩盖，丝丝缕缕的柔情几乎漫成了水。
她不自在地用围裙擦着手，小心地问：“白天，真的没事么？”
“这孩子是怎么了？要不要给她家里人打个电话？”
“没事妈妈，我安慰她一会儿，等她好了再问，你先出去好不好？”陆白天回答，她抬头对着陆鸣知笑了笑，又俯身去拥抱许黎明。
仿佛一刻不能离开似的。
陆鸣知只得点点头，她退出去，将门关好。
屋内只留下两个女孩，她们互相环抱着，过了很久很久，许黎明的眼泪才少了，火山喷发似的情绪渐渐冷却，她很快察觉了窘迫。
心还在疼，但缓和了很多，她伸手擦泪，埋着头将脸从陆白天胸口移开。
太丢人了，但丢人就丢人吧。
怎么能抵得过陆白天上辈子的痛苦呢？她完全没办法想象陆白天过的是什么日子。
也不敢再想。
“对不起，吓到你了。”许黎明带着鼻音说道，她接过陆白天递来的纸巾，擦掉脸上的泪和鼻涕。
她出门是化了妆的，打算用最好看的容貌面对陆白天，现在妆容都哭花了。
她不是个情绪外放的人，或者说情绪稳定，大部分的事情淡漠点对待就过去了，哭是没用的，没人心疼她。
但自从有了陆白天后，这种心态在悄然改变。
因为她知道，哭了有人会心疼，有人会像现在这样，抱着她温柔地哄。
她翻了个身，曲起一侧的腿，疲软地靠着床沿坐在地上，看着窗外阳光。
陆白天对着她伸出手，她便靠进她怀里，女孩的怀抱不宽敞，却温暖柔软，另一只手软软地擦过眼角，拭去那些残留的泪。
许黎明无力地笑笑，挺身将眼泪擦上女孩洁白的脖颈。
感受对方微微一颤，然后伸手环抱她要，赖在她怀里。
她想黏着陆白天，爱到不知如何是好，一刻都不想离开。
“黎明，你怎么了？为什么哭？”陆白天问，她怜惜地去摸许黎明的眼角，狭长的双眼被眼泪冲刷，泛着妖冶的红。
这样的妖冶放在许黎明清冷的五官上，异常地勾人。
她的腰还被圈在许黎明臂弯，陆白天紧张地扭了扭腰，却没有躲，她感受着升高的体温，任由对方接近。
许黎明摇了摇头，她不知道怎么说。
最后回答：“我做了个梦，吓到了。”
“做梦？”陆白天顿了顿，犹豫了下，还是相信了，“噩梦吗？”
“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陆白天开始担忧起来，秀眉敛着，去轻轻拍许黎明的背，“我妈妈之前也常做噩梦，也会被噩梦吓哭。”
“你以前也这样么，还是刚刚才有？是不是因为你妈妈，或是你家人给了你什么压力？”
“还是因为我？”
“我听说有钱人家的孩子要承受很多的，情绪压抑久了会有心理问题，你……”
许黎明破涕为笑，将她打断：“没有，我没有压力，你别胡思乱想。”
“我只是做了个梦。”许黎明放轻了声音，她微微叹息，“梦见另一个时空的你，吃了很多苦。”
“对不起。”许黎明吸了吸鼻子，她闭眼埋头进陆白天肩窝，泪水又不听话地涌出来，“我没有保护好你。”
陆白天怔怔感受肩膀的湿润，她抱紧许黎明，鼓起勇气低头，学着电视里的模样，在她发顶用力吻了一下。
耐心安慰：“许黎明，这不是你的错。”
“就算真的有另一个时空，你不认识我，我吃了很多很多苦，那也和你没有关系。”
“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人生的，只要我们现在在一起就好了。”
她的嘴唇在头顶吧唧一声，许黎明仿佛被她吸去了天灵盖，呼吸暂停，而后含泪莞尔。
是啊，她们现在在一起。
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要和白天分开。
“嗯。”许黎明深吸一口气，慢慢平复心情，将被泪水沾湿的黑发在脑后绑了一个结，脸侧掉下两三缕发丝。
她侧脸这样实在好看，陆白天侧目偷看，看得心怦然而动。
许黎明虽然这样说，但她一定是心情不好，有压力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自己一定要待她再好些。
毕竟陆鸣知的经历是前车之鉴，她得想办法让许黎明开心。
门缝里传来鱼汤的香味，鱼汤已经炖好，陆白天扶着许黎明起身，然后打开门，手护着她腰肢往前。
很怪异的感觉，许黎明觉得自己仿佛被当成了个脆弱的病人，被女孩小心翼翼关照。
陆白天还是误会了，许黎明哭笑不得，但又没法解释，毕竟自己刚才的反应确实太大了。
只得顺其自然，假装没注意到陆白天的关照。
门外的陆鸣知已经盛好了汤，她看见许黎明后也有些紧张，将汤盘放上餐桌，双手拉出椅子，用一旁的抹布擦了擦。
这才含笑开口：“黎明，快来坐，正好今天白天熬了鱼汤，给你补补身子。”
她又忙着去厨房拿别的菜，许黎明多少有些受宠若惊，她上前想帮忙，被陆白天一把按回椅子。
“你歇着，先喝点水。”陆白天眼睛闪闪发亮，她深深看了许黎明几眼，然后去厨房端菜。
陆白天的厨艺真的不错，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坐好了四菜一汤，香喷喷的米饭盛在小碗中冒着尖，大米晶莹透亮。
许黎明本来不饿的，闻着这样的香味，肚子很快开始烧灼。
她几次想起身帮忙干点什么，却被母女两人轮番按坐回去，陆白天给她倒了饮料，陆鸣知帮她盛好汤放在手边晾凉。
“阿姨，我真的没事……”许黎明挣扎着想解释，却被陆鸣知充满怜惜的眼神堵住了话语，干脆默不作声了。
“阿姨知道，现在年轻人压力都大，学业负担也重，你这样是正常的，有压力就要发泄出来，不然就会变成阿姨这个样子。”陆鸣知轻声劝说，“阿姨虽然是好转了，但这个病很难根治，你如果真的有事，让白天陪着你去看医生，听见没有。”
“知道了阿姨。”许黎明难得感到这样尴尬，她伸手拿过筷子，在两个人都充满怜爱的眼神中，埋头吃起了饭。
幸好饭菜真的很可口，不咸不淡，味道正正好，她配着米饭，足足吃了两大碗。
而且陆白天完全知道她的喜好，真的做出了不放胡萝卜的鱼香肉丝，味道比传统的还要好吃。
大半个小时后，桌上的菜被一扫而空，外面才是黄昏，浓郁的橙黄色洒落客厅一角，像是剪碎了的太阳。
许黎明放下筷子，看见陆白天嘴边留着一点菜汤，于是自然地拿过纸巾，伸手帮她擦掉。
陆白天盛汤的手一抖，差点将汤洒一桌子，两人对视后，陆白天红了脸，许黎明红了耳朵。
她差点忘记旁边还有陆鸣知，于是装着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收回手。
好在陆鸣知并没有在意，吃饱喝足的她们收拾完碗筷，陆鸣知忽然开口：“黎明，你今天心情不好，开车危险，就先不要回去了，在阿姨这里睡吧？”
“白天的屋子太小，你如果不嫌弃，阿姨睡里面，你就和白天睡阿姨的大床。”
“不用不用。”许黎明摆摆手。
她看向绷紧身体的陆白天，话锋一转，笑道，“我和白天睡小床就可以，不影响。”
陆鸣知没再坚持，她又安慰了许黎明几句，很快回了房间。
陆白天脸还红着，她回到卧室，许黎明便跟着她走进去，黄昏的昏暗笼罩视野。
许黎明在椅子上坐下，陆白天锁上门，转回身子，面对眼睛哭肿了的许黎明。
她捏着指尖挣扎半晌，慢慢走过去，身体靠近许黎明，伸手撩开她发丝，指尖划过脸颊，将发丝别在她耳后。
许黎明微微仰头，女孩眼中神情复杂，低头和她对视。
她得想办法让许黎明开心起来，她刚才那样子，太可怜了，陆白天心头涌动着什么，她摸了摸许黎明红肿的眼角。
许黎明便朝她的手靠过去，露出线条明朗的下颚。
“许黎明，你看着我。”陆白天忽然开口，她将许黎明的脸掰正，然后双手搭在许黎明肩头，定了定心神，学着电影里那样伸开腿，双腿跨坐在她膝上。
猝不及防的动作和腿上的温热，让许黎明屏住了呼吸。
陆白天学不会电影主角那样的优雅，但是努力做到温柔，手死死攥着许黎明的肩膀，僵硬地低头，将自然泛红的嘴唇暴露在许黎明眼中。
小声道：“亲我的话，你会不会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