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海边很冷, 但两人间的温度却直线上升，许黎明恍惚地眨了眨眼，没听清陆白天的话。
“你说什么？”她低头。
陆白天却并不看她, 而是将头死死低着，俨然十分窘迫。
“我说，可以试一试。”她又说了一遍，这次声音大了些, 落在耳中听得清晰。
许黎明被这回答一瞬间击得有些眩晕，眼底还湿漉漉的, 但嘴角却不断上扬，扬得脸颊发僵。
“你同意了！”许黎明差点在礁石上站起来, 陆白天连忙抱住她腰, 拦住她得意的身形。
“你别掉下去。”陆白天轻声阻止，脸和耳朵红成一片, 耳垂艳丽得仿佛滴血。
“但是。”陆白天将她拉回来，抱着膝盖说，“如果哪一天我成了你的拖累，你就离开我, 不可以犹豫。”
“不会的。”许黎明抿唇笑，眼神一刻都离不开，“你不会拖累我。”
“我说真的, 你答应我, 不然我收回刚才的话。”陆白天声音很轻，但她没有意识到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已经不同了。
虽然好像威胁, 但是带着缠绵的尾音，俨然含着娇态。
“好吧。”许黎明点头, “我答应你。”
这一天心情大起大落大起，许黎明好像连着坐了几遍过山车，身体疲惫，心却鼓胀得像刚充满的气球，挣扎着要突破胸腔，往天上飘。
她还在回味着陆白天的那个好字，擦擦眼泪，得寸进尺地凑上前，指了指自己被风吹得凉丝丝的嘴唇。
“干嘛。”陆白天舌尖舔过唇瓣，往四周看了看，周围杳无人影，只有极远处的公路上，有一对散步的情侣。
但即便是这般她仍十分羞赧，缩着身子不敢看许黎明。
她连朋友都没有，哪里谈过恋爱啊？
“亲我啊。”许黎明指着自己嘴唇，笑得眸光潋滟，“我都是你女朋友了，亲一亲总可以吧。”
陆白天把脑袋闷在膝盖里，嘟囔道：“我才刚答应你，太早了。”
“你前天才刚亲过。”许黎明发挥了脸皮厚的好处，不依不饶。
陆白天声音更小：“那不一样……”
但是许黎明一直在那里伸着脑袋，陆白天实在拗不过，她看了一圈附近没人，这才偏过头，嘴唇迅速擦过许黎明的，然后起身爬下了礁石。
“哇，就亲一下啊？”许黎明失望极了，“我还没张嘴呢。”
陆白天听着这话走得更快了，许黎明舔舔嘴巴，陆白天的嘴唇湿润甜美，好像剥了皮的新鲜的葡萄。
她最后看了眼星空，然后起身去追陆白天，二人的身影沿着公路一前一后，头顶是初露雏形的璀璨银河。
余温青对于岛上忽然多了个人有些惊讶，但并没有仔细询问，而后微笑着对陆白天伸出手：“你好白天，我是余温青。”
“余老师好。”陆白天双手接着，微微低头，小声问好。
“我知道你，你们那个话剧的剧本是你写的吧，很有灵气。”余温青笑眯眯地看着她，全然不见平日的严肃模样，“真可惜，你才大二，不然我就要挖你来我的工作室了。”
陆白天很少直面赞誉，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冲着余温青笑。
她们现在坐在酒店的餐厅里吃晚饭，余温青还有工作要做，吃完就离开了，餐桌上只留下了几个年轻人。
秦朝鹤一直大喇喇盯着对面的许黎明和陆白天，笑意越发浓郁。
她看得出面前两人之间气氛的不同寻常，比起往日的相处，增添了不少暧昧气息，二人偶尔低头说句话，视线都仿佛能拉丝。
“白天，你穿得太少了，海边晚上风大，要不要我去给你拿件衣服？”秦朝鹤问。
陆白天忙放下手中的筷子，轻声道谢：“谢谢学姐，不用了，我不冷。”
“没事，我带了厚衣服。”许黎明开口，“我去给你拿。”
“真的不用……”陆白天去拦许黎明，她掌心紧紧攥着许黎明衣角，将她拉了回来，“快吃饭。”
许黎明看着她笑，而后听话地坐下来，低头夹起面前的米饭。
陆白天便伸手拿过水壶，帮她倒了杯热水放在旁边。
“你们两个。”秦朝鹤彻底没吃饭的心思了，她用长长的美甲挨个儿点了点她们，“不对劲。”
“是不是背着我发生了什么？老实交代。”
许黎明想张口，但女孩藏在桌下的手忽然拍了她一下，许黎明的话戛然而止，她看向陆白天，对方低着头，看不出神色。
许黎明知道她的意思，于是看向秦朝鹤：“哪里不对劲？”
“不知道。”秦朝鹤收回指甲，表情狐疑，“你们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没有。”许黎明说得云淡风轻，然后给陆白天夹了个烤得焦黄的鸡腿。
秦朝鹤听不到答案都要憋死了，她狐狸似的眼睛瞥向许黎明，忽然笑道：“好吧，那许黎明，你今晚跟我睡。”
许黎明闻言放下筷子：“不要。”
“余老师给我们一人订了一间房，你为什么和我睡？”
“我怕黑不行吗？”秦朝鹤指了指窗户，“这岛上黑灯瞎火的，窗子外面什么都没有，风再一吹，多恐怖。”
许黎明没说话，她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夏且。
夏且开口了，她不动声色地给秦朝鹤倒了杯水，温声道：“你不是在我隔壁吗？我可以和你一起。”
秦朝鹤从眼角看过去，没接她话。
“是不是，白天，反正你们也没发生什么，就让黎明陪我睡嘛。”
陆白天被她问得手都快抠进桌缝了，最后将手伸进许黎明手中，终于下定决心，抬起眼睛。
“对不起，学姐。”她声音认真，下意识往许黎明身便凑，“我……”
“我们在一起了。”她鼓足勇气张口。
许黎明闻言止不住喜悦，忙拿过杯子喝水，不要让自己笑得太张扬。
“我就说嘛，你们两个都这样了怎么可能还不在一起！”秦朝鹤因为惊喜而抬高了声音，陆白天连忙四顾，而后将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她小声点。
“干嘛？为什么要瞒着？这不是好事情吗？”秦朝鹤不解。
陆白天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求助般看向许黎明，手指在她掌心画了个圈。
许黎明被她不经意的动作撩得魂不守舍，她强行定了定心，而后出言解围：“我们只是刚在一起，还不稳定，所以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现在只有你们知道，所以帮我们保密。”她对着秦朝鹤莞尔。
“行吧，瞧你那不值钱的样子。”秦朝鹤瘪瘪嘴，算是饶过了她们，继续吃起了饭。
吃完饭后已经不早了，岛上除了路灯没什么照明设施，所以基本入夜就成了空岛，游客陆陆续续回房。
许黎明一行人也回到了酒店，和秦朝鹤夏且道了晚安后，关上门，屋中便只剩下她和陆白天。
说不紧张是假的，毕竟两个人如今已经不再是朋友的关系了，做什么都有点束手束脚。
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哪怕再单纯，都很难不想入非非。
“呃，我先去洗澡，你可以休息会儿。”许黎明尽量表现得得体，她拿出一次性浴巾走进浴室，很快又原封不动走了出来。
她和陆白天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尴尬。
这酒店的浴室居然是全玻璃的，只在腰部留了一片磨砂，灯光一照，更若隐若现了。
“我出去等你。”陆白天小声说，然后低头跳下床，往门外走。
许黎明轻轻拉住她，摇头道：“太晚了，没必要。”
而且她们现在已经是情侣了，就算看见了又有什么关系？
这么想着，许黎明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再次走进浴室，脱掉衣服，很快，哗哗水声响起。
玻璃的隔断内雾气弥漫，女孩高挑曼妙的背影若隐若现，只有腰部被遮着，及肩的黑发被水打湿，露出脖颈和肩膀。
陆白天意识到自己看入了迷的时候已经晚了，许黎明转过身，漂亮的风景猝不及防撞入眼底，陆白天猛地向后扭头，脚咚一声磕在床脚。
她疼得冷汗都冒出来了，但一声不敢吭。
谈恋爱都会做什么呢？她捂着脚踝，钻进被子胡思乱想，用被角挡着脸。
会像电影里那样吗？两个女孩子是怎么……
陆白天彻底遮住了脸，不敢再胡思乱想，想这种事对于许黎明来说似乎很冒犯，但脑子却不听使唤。
她甚至开始幻想许黎明抱着她的场景，刚洗过澡的潮湿的手臂环着她腰，将她揽入怀抱，嘴唇吻过她的耳朵，一路滑到脖颈，呼吸急促。
如果许黎明要求的话，自己会拒绝吗？
“白天？”
许黎明的声音忽然响起，想入非非的陆白天被吓了一跳，裹在身上的被子都随着她的身体抖了三抖。
“你睡着了吗？你要洗澡么？”许黎明身上裹着浴巾，一边从毛巾擦滴水的头发，一边问。
“这边的水不是太热，你如果来之前洗过了就先不用洗了。”她说着坐下来，身侧的床缓缓下陷。
陆白天将头从被子里伸出来，嗯了一声：“那我不洗了。”
屋中陷入寂静，只有吹风机的声音在响，陆白天爬起来洗漱，没敢看只裹着浴巾的许黎明，又爬回床上。
耳朵又是格外灵敏，许黎明关了吹风机，许黎明换了睡衣，许黎明上床了，啪嗒关掉了灯。
房间陷入一片墨似的黑，等眼睛适应黑暗后，窗外的星空就慢慢展开。
落地窗擦得很干净，从酒店房间能够看到密集的星河。
许黎明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开口：“你不热吗，要不要脱掉长袖？”
陆白天没回话，但很快开始挪动身体，将上衣放到一旁，只穿着里面的背心。
许黎明伸手想抱她，但当手碰到对方腰肢时，又猛地缩了回来。
陆白天的皮肤滑溜溜的，像条鱼。
“我可以抱你吗？”许黎明小声询问，直到征得陆白天的同意，她才将手伸出去，将女孩温软的身体抱进怀中。
两人的身子刚开始都僵着，过了很久才放松，许黎明把手臂紧了紧，陆白天便躺在了她臂弯。
陆白天呼出口气，慢慢抬手触碰许黎明的腰，腰肢纤细，配合她的动作轻轻扭动，陆白天就又红了脸。
二人就这么安安静静抱着，谁也没再有动作。
原来和别人相拥是这种感觉，女孩子的身体软和得像棉花糖，陆白天沉在许黎明的怀抱里，身子越发绵软无力。
好想这样一直抱下去，她轻轻转头，想偷偷看许黎明的侧脸。
却没料到对方也看着她，于是耳朵里冒出热气，忙将眼神收回，埋进她胸口。
她想多了，许黎明并没有别的动作，只是安安静静抱着她，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隐约的失望。
“白天，你在想什么？”许黎明忽然开口，她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飘忽不定。
“没，没想什么。”陆白天不自在地动了动腰。
难以启齿。
“你在想。”许黎明笃定地说。
陆白天脚背都绷紧了，她不敢再动，因为每次一动就仿佛在蹭许黎明，她咽下口水，开始结巴：“真，真的没有……”
许黎明猜出她在胡思乱想了？好羞耻……
许黎明叹了口气：“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秦朝鹤，我们在一起了呢?”
陆白天沉默了，放松了绷紧的脚背。
“如果让别人知道了你在和我谈恋爱，我怕会……影响你。”
是许黎明意料中的答案，她点点头，没再多问，虽然心中多少有些失落，但她很理解。
她们已经在一起了，这是最重要的，剩下的都可以慢慢来，总有一天，她会让白天对着全世界说爱她。
她们来日方长。
潮声阵阵，即便有空调，两人之前的热气也越存越多，许黎明后背覆上了一层薄汗。
她的声音打破了寂静，试探性地问：“你要不要，再脱一件？”
“还，还脱吗？”陆白天也热，但又舍不得许黎明的怀抱，最后犹豫道，“我，里面没有衣服了。”
“那我空调再开低点。”许黎明起身找遥控器，被陆白天拉住胳膊。
陆白天下定决心似的，将手摸进被子，慢慢脱掉了长裤，这下她身上几乎什么都不剩了，溜光得打滑。
再被许黎明抱住的时候，就是肌肤贴着肌肤，光着的她一动都不敢动，四肢软得似水，指尖忍不住战栗。
然而过了很久，抱着她的人都没有再动一下，陆白天渐渐停下慌张，抬眼看去。
许黎明竟然闭着眼睛睡着了，陆白天一瞬间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方才的犹豫和羞赧化为乌有。
就知道睡，她有点生气，伸手指着许黎明的鼻尖，想捏她鼻子。
但是最后舍不得，只得收回手来，抱紧许黎明的腰，蹭进她怀抱深处。
偷偷在她肩膀上咬了一口，然后叹了口气，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