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此刻太过于放松,让他感觉像是回到他还是乾元宗弟子的时光。

  彼时的他与关时越逃了早课偷偷跑出来捉鱼,随后被长老们发觉。

  这般想着,慕知珩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被一只略显苍白的手剥开的草丛。

  一角青衫率先露出来,紧接着一张略微熟悉的脸出现。

  齐鹤轩。

  慕知珩顿时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哪位长老,想当年他们在竹林烤肉被图南仙君逮住直接送去刑堂,还以为这次的灵鱼又是哪位长老养的。

  “王师弟。”齐鹤轩被他们二人的目光吓到,反应过来后对着慕知珩打着招呼。

  关时越环顾四周一圈也没有看见这人口中的王师弟,最后还是慕知珩开口应了一声才反应过来。

  “他是谁?”关时越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人,莫名觉得他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

  “就是我同你说过的齐鹤轩。”同关时越悄声地说了一下后,慕知珩又转头向齐鹤轩介绍道:“关时越。”

  “关师弟。”

  “要一起下来捉鱼吗?”

  齐鹤轩来了兴趣但看了一眼那寒冷的河水,摇摇头拒绝了慕知珩的好意,他现在的身体可碰不了这么寒冷的水:“多谢王师弟的好意,我就不下水了。”

  关时越瞥了一眼他身上厚厚的衣裳,心中大概猜到缘由,于是又转身专心捉起鱼来。

  “不下水可看不见暗处的鱼。”

  听见慕知珩这话,关时越一脸震惊地转过头来,手里那好不容易抓到的鱼滑落水中,这家伙何时与他关系这般密切?

  岸上的齐鹤轩依旧笑着摇头,转身想去折枝树枝:“我在岸上抓鱼即可。”

  “那枝条有些短,用这个。”

  齐鹤轩稳稳接住慕知珩丢来的东西,定睛一看是一把生锈的长剑,仔细一瞧那未有锈迹的地方还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光芒。

  不难看出这剑之前是一把利器,但不知是因着什么缘故才导致锈迹斑斑,齐鹤轩将手中的剑一挽对着慕知珩说道:“王师弟,这样的剑拿来做鱼叉着实有些浪费。”

  “无妨,你尽管用便是。”

  慕知珩的话刚说完,额头上就搭上一只沾满河水,冰冰凉凉的手,关时越脸色十分复杂,压低声音说道:“你疯啦?”

  “那可是郁离剑!”关时越说完后又瞥了一眼齐鹤轩的方向,见他认栽观赏着手中的长剑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才继续说道:“不过是吵个架而已,你连郁离剑都不要了?”

  “放心,我心中有数。”慕知珩拍了拍关时越的肩膀,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关时越皱着眉头,完全不相信慕知珩的话,但依照他现在的立场实在不好开口,于是便由着他们去了。

  那边的齐鹤轩欣赏完郁离,实在不忍心将其用来叉鱼,因而一直将其背在身后默默地看着慕知珩与关时越在河中嬉戏打闹。

  一阵凉风夹杂着花香拂过,他仿佛像是回到从前,那时候的他修为还在。每日与师弟师妹们在乾元宗一起练剑一起打闹。

  那样的日子很是普通,但如今却是他所奢求的。

  昏昏沉沉那么多年,齐鹤轩第一次冒出求生的欲望。

  阳光穿透层层叠叠的树叶洒在他的背上,将其身后锈迹斑斑的郁离同样照得十分耀眼。

  慕知珩与关时越在河道捉了一下午的鱼,顺带还带着齐鹤轩到了旁边的树林中烤鱼吃。

  心情甚好的慕知珩还顺带给叶司清捎了几条回去,可相比于慕知珩的好心情,关时越却是凝重许多。

  “不是,你那剑就真的给齐鹤轩了啊。”关时越想了一路都没想明白,这两人认识的时间前前后后才不到几天就能让慕知珩把郁离给了他。

  那再过一段时间,是不是要把他和叶司清一块打包也送过去?

  “是借。”慕知珩开口纠正道:“不过是借几天而已。”

  “不是,他连哪个峰派的都不肯说,你就这么信他?”在他看来慕知珩就是被人卖了还给人家数灵石的代表,好歹也当了一段时间的魔尊,怎么还是一副没有心眼的样子。

  不成,他得去查一查这个齐鹤轩。

  见着关时越沉思的模样,慕知珩对着他嘱咐道:“这件事情别告诉叶司清。”

  对于慕知珩这种敢做不敢说的行为,关时越小声地在心里嘟囔了两句,不过还是应下:“放心吧,我又不是那种大喇叭。”

  “对了,你记得顺带提醒叶司清,记得过两日的早课还有后半个月的宗门任务记得去。”关时越说着顺带从储物袋拿出一个卷轴递给慕知珩,上方的字密密麻麻,光是看着就头疼。

  这简直就是把人当驴使啊,慕知珩不由得怀疑这家伙把自己的事情都塞给叶司清了。

  “你这什么眼神,你以为他这么多来在外头就可以不用顾及宗门内事,那可都是我在宗门内辛苦帮他做宗门任务换来的,现在他回来自然是该还我了。”

  他还有一箩筐的事项没有列出来,反正叶司清如今回来肯定要在宗门内待上一段时间,等他得空再把所有签下的债慢慢整理出来。

  慕知珩回到洞府时叶司清并不在,他将烤鱼和卷轴放在桌子上后倒头就睡。

  睡到后半夜察觉到床榻一动,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你回来啦?”

  随后指了指桌子道:“烤鱼在那里,你记得吃,还有关时越让我给你的卷轴。”

  慕知珩越说越困,整个人半垂着,叶司清见状将人直接搂在怀中:“抱歉,吵到你了。”

  慕知珩深深地打了两个哈欠,口中的话含糊不清,叶司清凑近去听时却听见他平稳的呼吸声,定睛一瞧慕知珩已经睡过去了。

  看他这模样倒像是累着了。

  翌日,慕知珩起来时叶司清已经不见了踪影,他伸手摸了摸旁边空荡荡且已经冰冷的位置想了几瞬,这才想起来,今日的叶司清手上还有早课。

  待慕知珩匆匆忙忙赶到时,屋子内已经坐满了弟子,只是看着这些小萝卜似的弟子,体型庞大的慕知珩显得格格不入。

  坐着有些挤的书桌慕知珩不由得感慨好在乾元宗的椅子质量不差,不然就要给他压坏了。

  一旁的小弟子频频转头悄悄打量自己身旁的这位奇奇怪怪的大人,见他撑着头满脸笑容地盯着上方的青玄仙君不由得佩服他的胆量。

  注意到身旁投来的视线,慕知珩转头俯下身子悄声地问道:“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才没有。”意识到被发现,小孩立刻低下头看着眼前的书籍并开口否认,过了小片刻他瞥了一眼上方认真讲课的青玄仙君,悄悄靠近慕知珩好奇地问道:“你之前没有上过这样的课吗?”

  “我不是来上课的,我是来看青玄仙君的。”

  听到这话的小孩一愣,眯着眼盯着眼前满眼笑意的慕知珩,像极了书上说的那个,他依稀记得是四个字来的。

  哦,鬼迷心窍!

  他摇着头叹气,青玄仙君看起来那么凶,这个人居然敢与仙君对视,真是奇奇怪怪的大人。

  想不通的他又继续听起课来,没过一会他就发现旁边的慕知珩不知道在窸窸窣窣地做着什么小动作,凑近一看这才发现,他居然在偷吃零嘴。

  好大的胆子!

  但到底是小孩子,看着慕知珩手中零嘴感觉自己的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叫起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得轻轻扯了下慕知珩的衣角:“能给我一点吗?”

  慕知珩很是大方地塞给了他一把,两人趁着叶司清转身的空隙,将零嘴一把塞入口中,随后撑着脸挡住鼓起的腮帮子。

  小孩再度低头将零嘴塞入嘴头,一抬头时青玄仙君就站在他的面前,被吓得险些噎住的小孩猛地站起身来。

  眼见着仙君一直盯着自己,他根本不敢咽下嘴里的东西,因为鼓囊囊的像一只小松鼠一样。

  “要不要来点?”

  小孩猛地转头看向胆大包天的慕知珩,在他震惊眼神中,青玄仙君缓缓伸出手接过一把剥好的干果。

  “坐下吧。”没有挨训的小孩松了一口气,但这下他也是不敢继续做小动作了,不过他还是用眼神悄悄打量一旁认真剥干果的慕知珩。

  这人居然没有挨骂,难道青玄仙君喜欢这个人,可是听说青玄仙君已经有道侣了。

  万分纠结的小孩调动小脑瓜想了好一会这才反应过来,这人应当就是青玄仙君的道侣!

  于是乎,他的目光便在叶司清与慕知珩身上来回转悠。

  而一旁吃完零嘴的慕知珩听着叶司清毫无语调起伏的那些论述,越听越有种熟悉的感觉,双手一搭,倒头就睡。

  一觉睡醒的慕知珩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空荡荡的位置,随着他一动身上的披风掉落在地,他紧忙捡起来拍了拍。

  看着坐在前头的拿着书卷的叶司清,慕知珩没有出声打扰,只是如同之前一样撑着头默默地看着他。

  下一瞬,两人四目相对,彼此的眼中充满笑意。

  接下来的日子里,慕知珩每日都跟着叶司清前来上课,不过更多的时间是在后面睡觉与偷吃零嘴。

  在此期间,他也收到调查的回讯,任成皋在那期间因犯大错而被罚在思过崖内思过整整三年,因而排除嫌疑。

  又排除一个嫌疑,慕知珩便将调查的方向转向宗门内部,叶司清极少与人接触,因而即便哪怕只是说过一句话的人都写上也不满五十人。

  两人着手朝着这五十人查探,但很快便到了叶司清外出处理宗门任务的日子。

  这次的任务倒也不算是很难,一来一回间也不过几日时光,因此他外出时并没有带上慕知珩。